既有才送姊妹逃出劫難的驚慌，又是與未婚夫的初見。

    姜暖自己對著鏡子演練，總覺得感覺不對。

    她甚至翻出原著來看。

    【云湘站在墻內(nèi)石上，對墻外林姝低聲道：“姊姊好生保重，萬萬不要回京都來了！”又將袖袋中有的物事盡數(shù)拋給她，見林姝身影纖纖消失在夜色中，略放心了些，才覺出后怕來，滿手滿身都是滑膩冰涼的汗。

    云湘待要走時，忠郡王的人馬已經(jīng)尋了過來，躲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她只好強(qiáng)撐著立在那石頭上，隔著女墻，露出一張粉面，對詰問她的兵士笑吟吟道：“我來賞月亮?！敝皇氢O斜發(fā)亂，任誰看都是疑點(diǎn)重重。云湘面上強(qiáng)撐笑容，一顆心砰砰亂跳。

    那軍官還要再問，人群中忽然走出來一華服公子，芝蘭俊秀。他笑道：“果然月色極好。我等不便打擾，這便去了。”

    云湘呆呆望著他。

    那華服公子走上前來，悄聲道：“在下衛(wèi)如蘭?！?/br>
    云湘大羞，竟是她那從未見過的衛(wèi)府未婚夫。

    她猛一低頭，幾乎從石頭上栽倒下去。

    卻見那衛(wèi)如蘭俯身，從地上撿起一方絲帕，正是方才云湘贈物給林姝時、遺漏在地的。那衛(wèi)如蘭拾得帕子，仰頭望一望云湘，微微一笑，自收在袖中。

    云湘一路狂奔回房，一時擔(dān)心林姝下落，一時卻又想起那衛(wèi)若蘭——他笑起來的樣子，恰似那皎潔明月光?！?/br>
    姜暖一遍遍試過來，看著鏡中自己的一顰一笑，直練習(xí)到半夜兩點(diǎn)，怕睡得太晚第二天臉腫影響拍攝，這才停下，只是心里還是覺得不滿意。

    等到第二日真的拍攝，張?jiān)缽?qiáng)一開始卻是大為贊賞。

    “好！就是這么目送林姝走！”

    “很好！云湘說賞月亮的時候就該是這樣?jì)珊?！?/br>
    “好好好！”

    沈安意笑道：“張導(dǎo)真是撿到寶了?！?/br>
    張?jiān)缽?qiáng)樂得合不攏嘴，“再來最后一個鏡頭，拍云湘隔墻望見衛(wèi)公子這一眼?！?/br>
    誰知這出戲就卡在了這一眼。

    “卡！不對，這個情緒不對，再來一條！”

    “卡！還是不對，姜暖，注意你的情緒！”

    “卡！”

    “卡！！”

    “卡！??！”

    已經(jīng)不知道是重拍第幾條了。

    片場的氣氛凝滯起來，場工大氣都不敢喘。

    姜暖的情緒一直不對，導(dǎo)演的情緒卻是rou眼可見的暴躁起來。

    又卡了一條。

    姜暖感到自己的臉因?yàn)榫o張已經(jīng)僵硬起來。

    沈安意緩和氣氛，笑道：“張導(dǎo)，休息十分鐘吧——給她一點(diǎn)時間領(lǐng)會。”

    姜暖腳步沉重走下來。

    與她對戲的趙志斌也是璨辰公司的簽約藝人，有“璨辰道明寺”的美稱。

    兩人同期，趙志斌開玩笑似地捶著腰，“這絲帕也太重了?！?/br>
    為了帶她入戲，雖然這個鏡頭拍的只有姜暖的面部表情，趙志斌還是一遍一遍走到墻下、撿起絲帕，對她微笑。

    十幾條拍下來，趙志斌也彎了十幾次腰。

    “對不起?！苯妇蔚卣f著，目光落在劇本上，心情沉重。

    趙志斌陪她坐到角落里，說道：“張導(dǎo)要求太高了?！?/br>
    姜暖輕輕搖頭。

    趙志斌看著她安靜漂亮的側(cè)臉，有點(diǎn)出神。

    同期入公司的女藝人里，姜暖無疑是外貌最搶眼的那一位。最開始，他還暗戀過姜暖一陣子。不過姜暖的性格卻與她搶眼的外貌截然相反，是個低調(diào)的人。

    “不用說對不起，是我的原因?！?/br>
    “你的原因？”

    “是我不能讓你入戲吧?！?/br>
    趙志斌拿自己開玩笑，明顯是看姜暖沮喪，幫她振奮心情。

    姜暖領(lǐng)情，卻笑不出來。

    趙志斌又道：“其實(shí)吧，你從沒戀愛過，又做事低調(diào)踏實(shí)，跟女演員關(guān)系還好……公司里大家都覺的你是百合……”

    “百合？”

    “就是拉拉，蕾絲邊……”

    姜暖哭笑不得，“我知道百合是什么?！?/br>
    她把臉埋在胳膊間，顧不上關(guān)注百合傳聞，小聲自問：“應(yīng)該是什么情緒呢？”在《星光》里面，她一直倒追高云深飾演的角色，贏得觀眾一片好評——但那是輕喜劇，對感情要求并不細(xì)膩。她在學(xué)校學(xué)的演技，已經(jīng)足夠了。

    在張導(dǎo)這里，在《棠棣》這部劇里卻不行。

    張?jiān)缽?qiáng)導(dǎo)演緩和了一下情緒，過來給姜暖講戲，“這個鏡頭很重要，就是這一次見面定了云湘這個人物的終身。這次初見，她有多喜歡衛(wèi)公子。后來衛(wèi)公子負(fù)她，她就有多悲涼。這個鏡頭拍不好，這個人物就立不起來……”他手舞足蹈講著，很激動于將自己腦海中對人物的期望具象化。

    “你看……”張?jiān)缽?qiáng)走到布景旁，“衛(wèi)公子這么走過來，彎腰撿起絲帕——古代的絲帕，就好比今天女生的內(nèi)衣一樣，你想想那個場景，這么驚險的環(huán)境下，一個古代的閨閣小姐初見了未婚夫。這個未婚夫長得什么樣？原書里寫他芝蘭俊秀。你想想，這么個芝蘭俊秀的未婚夫，眾目睽睽之下，撿起你的絲帕來……”

    姜暖認(rèn)真聽著。

    張?jiān)缽?qiáng)會這樣耐心，也是因?yàn)榇饲暗呐臄z中見過姜暖有靈性的一面。他最后強(qiáng)調(diào)，“所以你這樣從墻上往下望他，應(yīng)該是什么情緒？是異常嬌羞，異常忐忑的，是想看而不敢看的！這出戲里，你對大環(huán)境情緒的把握是對的，但是對這種小女兒心情的微妙之處，表現(xiàn)不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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