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鶴所說的自己,并非現(xiàn)在的自己，而是過去的自己，被001殺死的那位。

    難怪教皇對他的態(tài)度那么詭異，總是透有好奇與親近的意味，原本尹鶴因為這是圣人后遺癥，沒料到他們真的“認識”。

    “所以你要告訴我什么嗎？”尹鶴斜支著頭，朝教皇露出燦爛的笑容，“作為我的老朋友。”

    “你還是別對我笑了，這兩道視線實在是灼人，我的后背像是要被燒穿?！苯袒拭佳蹮o奈，“不過更準確一點，是我單方面認識你?！?/br>
    這話就有些夸張了，尹鶴沒有放在心上，只當作是教皇的謙辭。

    “我沒有說謊，”教皇看出尹鶴的不信任，笑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出名。”

    “夢境世界嗎？”尹鶴笑道，“還是說，是另一個世界？比如，虛擬世界？”

    “名不虛傳，反應真快?！苯袒寿澋馈?/br>
    尹鶴：“這并不難猜吧？在夢境世界里，還有任務世界。那么在現(xiàn)實世界里，也能有虛擬世界吧？”

    尹鶴早就有這樣的設想，夢境世界里的玩家與任務世界的NPC相互轉(zhuǎn)化身份，同一個世界里擁有著另一個世界。

    現(xiàn)實世界同樣作為獨立的存在，它是否也會擁有類似任務世界般的存在。與“現(xiàn)實”相反的，則是“虛擬”。

    “在虛擬世界里，想要變得強大，最快速的方式是免疫痛苦。免疫痛苦，就必須不斷承受痛苦?！苯袒驶貞浧疬^往，面上頗有唏噓，“進入虛擬世界之后，你需要經(jīng)歷全新的沉浸式人生，來體會為你量身定做的悲劇。因為虛擬世界的設定，這段人生必然是十分痛苦的。那些你無法想象到的痛苦經(jīng)歷，都可以在里面體會到。不少人進入一個世界后，就瘋了，即便活著，也不過茍延殘喘，生不如死，干脆自.殺?！?/br>
    “不管是在當時還是現(xiàn)在，001閣下一直是我們崇拜的偶像。他有著非同一般的意志力與忍耐力，對自己狠心到讓人害怕?！?/br>
    “尋常人經(jīng)歷一個虛擬世界后，都需要緩和很久，沉浸在這段記憶之中無法脫身?？?01閣下卻毫無感覺，轉(zhuǎn)眼就可以進入下一個虛擬世界?！?/br>
    “他像是一個感覺不到疼痛的機械，不斷運轉(zhuǎn)，永遠不會疲憊，也不會停下腳步。”

    “直到遇見你，遇見你搞破壞，”教皇將審訊的目光落在尹鶴身上，帶著探究，“遇到你之后，001閣下止步不前，多次失敗。他光榮的戰(zhàn)績榜上，被你劃上道道恥辱的記錄?！?/br>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是與尹鶴回憶起的片段相差無幾，教皇并沒有提供有用的信息，最多是以他人的視角告訴尹鶴，自己到底有多惡劣。

    為了追求對方，不斷給對方使絆子，破壞對方的原有計劃。他不像是個追求者，反而像是復仇者。

    “當時我們誰都沒想到，你對001有意思。我們以為你只是單純討厭他，所以處處跟他作對，”教皇頓了頓，突然道，“啊，他還因為你經(jīng)常受傷。他以前從來不會受傷，當時有人問過你理由，你還記得你怎么回答的嗎？”

    尹鶴不假思索：“因為他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所以我要制造共處機會。只要他受傷了，就需要治療，就不會拒絕我的包扎?！?/br>
    教皇眉梢揚了揚，有些意外，看來尹鶴都想起來了。他又問：“還有人問過你，為什么不是你受傷，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要讓他記住我，”尹鶴對答如流，“人通常只會記得給自己帶來傷害的東西，而不會記得自己傷害過的人?！?/br>
    如果自己受傷就能讓對方記住自己，那么尹鶴早就嘗試了。但他比任何人都要知曉，弱者并不會讓對方多看一眼，只有足夠傷害到對方的強者，才會吸引對方的目光駐留。

    “你都想起來了？”教皇篤定。

    尹鶴笑：“當然沒有，這是我現(xiàn)在的回答?！?/br>
    不管過去、現(xiàn)在，又或是未來，他始終沒有變化，他充分理解過去的自己的想法，更理解自己的幼稚心理。

    教皇有些氣餒，他想讓尹鶴露出其它的表情，但尹鶴一直都是云淡風輕的笑臉，仿佛洞悉一切。

    這讓他有些為難，尹鶴到底還不知道什么，他到底該說點什么，才會引起尹鶴的反應？

    教皇雪白的指骨抵在唇邊，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緩緩開口：“你知道‘維修站’嗎？”

    尹鶴一臉“愿聞其詳”，教皇卻神秘地笑了笑，不肯再多說了。

    他們像是對弈的人，教皇落敗多局之后，終于扳回一城，那點灰溜溜的低落情緒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笑意。

    “看來你不知道，”教皇意味深長，“你當然不會知道?！?/br>
    這樣神秘兮兮的語調(diào)讓尹鶴略有不滿，他大致能夠理解教皇的心理，因為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消息而自鳴得意。

    維修站？

    這是尹鶴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光聽名字，像是產(chǎn)品出現(xiàn)錯誤返廠的地點。

    在賽車比賽之中，中途賽車換胎、維修、加油，都需要在維修站中進行。

    “最后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是001閣下保持平靜的秘訣?！苯袒拭嫒轁M意，打了個啞謎，“每次經(jīng)歷虛擬世界的痛苦人生之后，001閣下都會進入維修站，清除所有美好的記憶，只留下痛苦。該過程的痛苦不亞于從鬼門關走一遭，在不斷的痛苦疊加之后，001閣下自然強大到無人能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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