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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敢啊?”張管事陪著笑過來,“方才王爺說,您今日要是多用半碗飯,明日放您出府,去城外賞菊花呢。” “城外?”金瑞很是驚喜。他來到江北,不是在金府待著,就是在王府關(guān)著,還沒怎么出去游玩過。 他想了想,卻沒同意,“還是算了,人家欽差過來了,我還出府去游玩,是不是不太好?” “他們算什么東西,管的到你?”小王爺不以為然,“董耿出去辦差了,本王讓路柯陪你出去?!?/br> 金瑞欣喜應(yīng)了。有路柯陪著他,還能順便再辦點事。 兩人用了早膳,小王爺去見朝廷來的欽差,金瑞就由張管事陪著去探望薛臻齊。 這兩日,薛臻齊精神不少,已經(jīng)能下地自由走動了,只不過人還是有些糊涂。 金瑞進(jìn)去,就見一個大夫守在薛臻齊的床邊打盹,薛臻齊已經(jīng)醒了,呆愣愣地望著床頂,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位大夫怎么稱呼?”金瑞開口問。 大夫被驚醒,看見王妃來了,嚇得由坐直接改為跪,“在下齊專,見過王妃?!?/br> 應(yīng)該是新來的大夫,金瑞并沒聽過他的名字,不過人倒是看著有幾分面熟。 金瑞給了賞銀,打發(fā)齊專出去。 他從書房帶來了一碗白粥,是用桂花雪水燉的,天然帶一股甜味。他自己吃不出來甜味,舍不得浪費小王爺?shù)挠眯?,拿過來讓薛臻齊品嘗。 無論他怎么同薛臻齊說話,后者都一言不發(fā),目光呆愣,整個人好像傻了一般。 好在喂到嘴邊的飯還知道吃。 “倒杯水來?!苯鹑鹋卵φ辇R吃的太急噎到。 張管事轉(zhuǎn)身去倒水,金瑞又舀了一勺白粥準(zhǔn)備喂到薛臻齊嘴邊,卻見一直目光呆滯的薛臻齊,眼神恢復(fù)清明,對著他無聲地?fù)u了搖頭。 金瑞握著勺子的手驟然握緊。 “水來了。” 張管事遞來茶盞,金瑞伸出手指摸了摸,“這水太涼,大清早的,還是別讓薛老喝這么涼的水了?!?/br> “好,我馬上差人換一壺?zé)崴?。?/br> “張管事?!苯鹑鹕裆y過,“看薛老這樣,我心中十分不忍。你回主院,把孟老的字畫全抱來。薛老最喜愛那些字畫了,我想他看到那些字畫,說不定會好一些。” 張管事道:“我這就安排人去拿。” “你親自去。主院剛處置了穗兒她們,王爺不許人隨意靠近,你忘了?” 張管事有些為難,去主院取東西,還是王妃珍愛的孟老的字畫,確實得他親自跑一趟??赏鯛斀淮^,王妃和薛臻齊說話時,讓他陪在身邊。 “去吧,孟老不動,也不說話,他不會像別人一樣纏著我問戰(zhàn)術(shù)?!?/br> “王妃說笑了,即便孟老問,王爺也不會阻攔,只是不放心您一個人在這里?!?/br> “怎么是我一個人?外頭有侍衛(wèi),還有小廝,百溪和大黑、不黑也在院里呢,你怕什么?” 張管事一想,確實也沒什么,看著薛臻齊今天也格外安靜,便同意親自去主院取東西。 他一走,薛臻齊渾濁的老眼中流出了兩行熱淚。 “薛老,你這是怎么了?”金瑞奇問,“難道小王爺對你做了什么?” 薛臻齊坐起來,沖金瑞擺手,“不關(guān)小王爺?shù)氖?。他什么都沒做,還請了大夫為我細(xì)心醫(yī)治,每日都來看我?!?/br> “那有什么話,為何要背著張管事?” “小師叔,你不知我如今處境。”薛臻齊悲痛道,“我一生視先帝為明主,他的吩咐我都是竭盡全力去完成。先帝讓我?guī)鯛斎シ獾?,我便辭了官位,舍了全家的富貴,在江北戰(zhàn)戰(zhàn)兢兢扶持王爺,自問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王爺?shù)氖??!?/br> 金瑞點頭,“自然,這一點,王爺也是知道的?!?/br> 王府里,先帝賜的人,但凡有一點不忠,都已經(jīng)被殺了。小王爺既然留下了薛臻齊,必然是已經(jīng)查清楚薛臻齊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 “可我到底是先帝派來的人。即便王爺信我,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信我。王爺在先帝這里,跟頭摔的太狠了。你是他命啊,先帝多狠的心,非要讓他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br> 金瑞咬牙,誰能想到先帝的心思歹毒至此。 “我就是知道王爺信任我,才更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插手政事了。王爺如今已經(jīng)能獨當(dāng)一面,沒有我,也照樣守得住江北的平安?!?/br> 金瑞看他雖然神色悲痛,可思緒清晰,目光清明,不像是小王爺口中那個時常胡言亂語的病人,“你即便不想再插手政事,也不必裝瘋賣傻。你想告老,王爺還能拒了不成?” “王爺若這個時候痛快答應(yīng)放我走,會讓眾人認(rèn)為我也懷有二心,只是王爺給我留了情面,讓我體面地離開。” 金瑞道:“王爺為了不讓你名聲盡毀,所以一定會堅持留你?!?/br> “是,王爺有心了,可我不想給王爺添亂?!?/br> 若繼續(xù)參與政事,他要是給出提議,王爺用了,旁人會不會疑心,會不會反對?本來大家已經(jīng)擰成一股繩,不能因為他,再起了內(nèi)亂。 “我明白了,您裝糊涂,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不參與政事?!苯鹑鹉谛闹袊@息,小王爺失去了薛臻齊這個人才,可惜了。薛臻齊一身的本事,卻要藏于刀鞘,更是可惜。 但這事,確實如薛臻齊所言,只能走到這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