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笑了一下，切斷酒店那邊的能量聯(lián)絡(luò)，耳邊瞬間重新多了街道的嘈雜。

    風(fēng)聲、光影、夾雜著秋天的氣味灌入亞巴頓的感知內(nèi)，惡的氣味，善的氣味，陰魂不散的影子與柔和的祝福之光，大多數(shù)人都不好也不壞，只有少數(shù)的幾個顏色醒目。

    ————一個相貌平平的男人從對面走過，地獄的君主皺了一下眉，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在那人敏感回望之前，亞巴頓泰然收回目光，在那個人的頭頂做了一個標(biāo)識，等他卸下該隱的偽裝，地獄的君主便會前來拜訪。

    冤魂咆哮著哭喊著的聲音隨著男人的遠去而遠去，亞巴頓又耐心等待了一會，直到視野盡頭出現(xiàn)了一個純白的人影。

    在一片淺灰與深藍的暗影中，純白可以說是相當(dāng)顯眼。

    “等到了。”

    地獄的君主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理了理袖口。

    彼得·帕克平時也經(jīng)常踏足這條街。

    作為蜘蛛俠的時候，蛛絲帶著他呼嘯著掠過街面上的行人上空，作為高中生的時候，他無數(shù)次要背著書包路過這條街，但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街上不同于以往的詭異氣氛。

    不是外星人襲擊紐約的恐慌，也沒有什么血腥事件發(fā)生時的驚恐，但人群里多出了灼熱的目光，風(fēng)里傳出充滿興味的絮語，無數(shù)人的臉龐仿佛有了指向性，一并沖著一個方向開花。

    他心里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順著人群往那邊一看，果不其然。

    “這邊！”

    無語只是一瞬，已經(jīng)漸漸適應(yīng)這種場景的彼得奮力擠出人群，朝著臺階上的好友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過來。

    黑發(fā)青年站在陽光下，像雕塑被細細刷過一層美麗的色彩，又被魔法賦予了復(fù)活過來的能力，他的手指尖掛著一柄黑傘，面孔像初雪般潔白，眼神卻憂郁得像漫漫冬夜。

    聽見他的呼喚，該隱與他雙目對視，目光微訝，隨即露出一個比花兒還要動人的微笑。

    彼得：“………”

    他的心臟瞬間漏跳一拍，隔了一秒才聽見周圍一片嫉妒的吸氣聲。

    再一次，他很確認自己是直的，但該隱的笑容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那是一種超脫性別與年齡的魅力。

    亞巴頓：世界上沒有人能拒絕惡魔的笑容與請求。

    “下次我們還是在咖啡館里約著見面吧……”

    彼得咕噥著，走在黑發(fā)青年身邊，小跑著跟上他，“為什么會帶傘？”

    “是為了擋雨，我的朋友。”

    就像聽到了一個“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問題似的，該隱詫異地瞥了他一眼，蒼白的指節(jié)慢條斯理地推上傘柄，在彼得的頭頂撐起黑傘。

    “不用……欸？”

    彼得剛要拒絕這份過于引人注目的好意，忽然發(fā)現(xiàn)地面上暈開了細小的水點。

    雨絲剎那間越下越密，遮住路人的驚呼，敲打在黑傘上，發(fā)出沉悶的輕響。整條街上，只有該隱和他的傘從容不迫，連帶彼得第一次享受到突發(fā)下雨卻不用狼狽躲閃的快樂。

    “太陽雨總是一種美麗而猝不及防的場景，就算是我也會在疏忽間漏看它的象征?！?/br>
    該隱貼在他旁邊，輕聲回答剛剛的問題，聽見彼得立即長長“哇”了一聲，像一只相當(dāng)好拐的小羊羔。

    —————騙人的。

    地獄的君主愉快地在心里想到。

    —————是他拜托了加布里埃爾下的這場雨。

    蜘蛛俠對地獄的君主某些惡劣的趣味一無所知，在見識過對方徒手畫傳送圖騰，又吃下對方給予的可以聽見別人心聲的神奇丸藥后，彼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該隱的本事深信不疑。

    在第二次和彼得見面時，亞巴頓已經(jīng)在彼得面前牢牢立住了“該隱”的人設(shè)：一個自身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只會一些稀奇古怪魔法的神秘虛弱男子，而這是第三次見面，被惡魔用各種各樣手段暗示過的彼得自然變得毫不設(shè)防。

    “今天你想去哪里？”小蜘蛛問。

    “也許你可以帶我去參觀一下本市的圖書館，我的朋友?！彼犚娫撾[溫柔含笑的聲音，“我總是傾向于從書籍和歷史記載來了解一座城市，也許只是我太老且太頑固了，我很需要現(xiàn)在腦中建立起一個整體的印象，再逐漸去豐富她。”

    “像畫一幅油畫那樣嗎？”

    和該隱相處三天后，彼得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新朋友時不時冒出的奇怪腔調(diào)，他一臉嚴肅地反駁道“不，你不老，我覺得這種方法也很好啦?！?/br>
    “那么你的方法是什么呢？”

    黑發(fā)青年輕輕傾斜傘柄，護住小蜘蛛蓬松的頭毛，不顧自己的呢子風(fēng)衣被稍稍淋濕了一個肩膀。彼得正要阻止他這么做，但抬頭一看該隱含笑卻不容置疑的神情，還是把話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小蜘蛛情不自禁地默默想到：該隱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啊，”

    想到這里，彼得的心情也變得相當(dāng)好，“我喜歡先去玩過一遍整個城市，比如去坐摩天輪、云霄飛車什么的，然后去看看水族館和博物館，去吃吃哪里有相當(dāng)好吃的特色菜，最后根據(jù)一些熱帖去看看都市傳說之類的地方，會很有趣的！”

    等說完了，小蜘蛛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了一點點羞慚。

    他說的行程，聽上去就有一點……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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