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對，還有一處地方?！彼坪跸肫鹆耸裁?，阿朵說道：“約翰公爵的莊園。您或許不知道，約翰公爵是北羅曼最尊貴的大人物，他的莊園里堆積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聽說還有一個用于儲存美食美酒的偌大地窖。在城中開始鬧饑荒的時候，公爵的莊園便成為了眾多無處可歸之人的目的地?！?/br>
    “但是數(shù)天之后，那些住進(jìn)莊園的奴隸……紛紛慌亂地逃了出來?！?/br>
    洛婭輕輕挑眉，好奇道：“逃了出來？”

    “是。那些奴隸中有人投靠了我，我曾經(jīng)從他口中了解過莊園里發(fā)生的異常。那個奴隸說，公爵恐怕已經(jīng)死在了他的莊園里，靈魂卻遲遲不愿離去，要咒詛每個侵犯他領(lǐng)地的人。

    莊園中時常發(fā)生奇怪的事情，有人原本在屋子里走得好好的，卻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風(fēng)卷到半空。有人曾躺在公爵的床上睡覺，第二天起床時全身卻泡在了黏糊糊的詭異液體里。還有人的衣服口袋里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jìn)了一片黑色的東西，據(jù)說可能是蘊(yùn)含詛咒的不祥之物……”

    “總之，到了最后，沒有人敢繼續(xù)在那里呆下去了?！?/br>
    旁邊的奴隸們聽得臉色發(fā)白，洛婭則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約翰公爵的莊園里有奇怪的東西。

    墨帝斯認(rèn)為那個莊園很有趣。

    阿朵雖然列出了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但洛婭注意到，這些事并沒有導(dǎo)致任何人的死亡。倘若公爵真的陰魂不散，他絕不會容忍這些肆意掠奪的奴隸——這說明藏在莊園中的未知生物并沒有惡意。

    既然如此，這個最為寧靜的地方，自然也是她的最佳去處。

    她可以待在莊園中，讓阿朵帶著其他人去放出西洛蘭女王親臨的風(fēng)聲，等墨帝斯組織的人一到，就出手整頓這里的一片狼藉。

    鐘妮找到了莊園里的浴池，簡單清掃過后，為陛下準(zhǔn)備好熱水沐浴。公爵的浴室比西洛蘭的豪華許多，洛婭靠在熱氣升騰的浴池邊，撩起長發(fā)，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肩膀。

    垂下手時，她看見水上浮著一片黑乎乎的東西。

    洛婭遲疑地伸手，將它拾起。

    較為堅硬，表面光滑，上面有看不清晰的紋路。不到巴掌大的薄薄一片，卻頗有幾分重量。

    似是想到什么，洛婭訝然挑眉。

    ……這是一枚鱗片？

    -

    女奴阿朵回來了。

    暴雪季過后，北羅曼許多人都聽過這個名字。她是最早帶人搜刮莊園那一批，囤積了大批金銀與武器。

    但后來人們發(fā)現(xiàn)那些東西沒有什么用處，饑荒令阿朵手下人心動亂。直到暴雪季過去，阿朵離開北羅曼時，她身邊留下的只有最忠誠、最依賴她的那一批人了。

    但她如今又再次出現(xiàn)在了城市之中，還帶來了一則消息。

    ——西洛蘭的女王陛下將成為他們新的城主。

    “一位女王?！币婚g屋子里，年輕的女人滿臉愁容。“聽說皇室比貴族們更加□□暴虐，毫無顧忌。更何況西洛蘭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真不知道這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男人沉默地坐在一側(cè)，布滿傷口的雙手搭在膝上，脊背深深彎著。

    有人愿意接受這個千瘡百孔的城市，他們本該是喜悅的。但，那可是西洛蘭——聽說西洛蘭每年凍死餓死的人不在少數(shù)，自己都自顧不暇。即便那位女王來了，他們能重新過上勉強(qiáng)溫飽的生活嗎？

    男人深深嘆了口氣。

    只要有吃的就好了，即便是少少的、只能夠讓他們不會餓死的食物。但那位女王能做到這一點(diǎn)嗎？西洛蘭人無法種植，他們自己的糧倉都空空蕩蕩。那女王可能只是盯上了被那些貴族丟落在后的財寶——要知道西洛蘭可是個一窮二白的地方。

    屋中寂靜良久，男人垂下頭，看向自己的手臂。經(jīng)過這個冬天，他瘦得跟骷髏一般，從前能夠用力揮動鋤頭的臂膀徹底失去了力氣。

    “要不然，我們?nèi)シ纯拱??！彼谝淮瓮鲁隽诉@個字眼，眼中還帶著迷茫。

    女人吃驚地捂住嘴，匪夷所思地瞪著他：“你說什么？那可是一位女王！”

    他靜默著盯著自己的手心，干瘦的手指因為恐懼，在微微發(fā)顫。

    女王又怎么了？

    從前的他們不能反抗，貴族們沆瀣一氣，手無寸鐵的奴隸們根本沒有成功的機(jī)會。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雖然他們因為挨餓而渾身無力，但他們有鋒利的武器，而對方只是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女王，恐怕根本買不起刀劍。

    男人逐漸合攏拳頭，閉上眼睛。

    -

    無聲的交流在北羅曼暗中流動，去而復(fù)返的阿朵一行人被沉默地排擠在外，仍在努力宣揚(yáng)陛下的仁善，對這毫不知情。

    直到次日早晨，長長的隊伍出現(xiàn)在城門前，而奴隸們持著尖銳的武器，沉默地走出家門時，他們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些奴隸沒有注意到的是，那高聳巍峨的城墻之上，有人在沉默地注視著他們。

    洛婭輕輕嘆了口氣。

    她轉(zhuǎn)過身，與城門之外的墨帝斯對上了目光。

    因為她的一封信，原本留守在城堡中的墨帝斯匆匆?guī)粟s來了這里，向來整潔細(xì)致的外表有幾分狼狽，黑發(fā)被風(fēng)吹得微亂。

    ……她本來沒有叫他親自前來，還來得如此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