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 石墨在香港分/身乏術(shù), 恰好莫蔓菁打電話來, 他提了一嘴，莫蔓菁著急地罵他怎么這事兒不第一時間通知她！飛快攬下活計，還調(diào)侃石墨, 是終于要商量婚事了嗎？這門親事她同意。

    到了醫(yī)院, 看陸女士忙前忙后，莫蔓菁終于意識到石墨緣何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完了，我什么也不會, 太不好意思了，人家媽好會弄啊, 我做菜也不會，后面帶孩子也不會，怎么辦......】

    石墨冷漠，【那你還去干嘛？】

    莫蔓菁無奈, 她這也是被社會關(guān)系綁架，趕鴨子上架。

    【哎，人生的劇本要求我一定到場，你以為我稀罕這么大年紀(jì)去接納全新的陌生家庭？當(dāng)然，我沒有說更生不好。更生好，更生美，一步到位，就是這么好，我不好意思落下普通婆婆太多?！可鷥鹤泳褪沁@點(diǎn)不好，婆婆好難做，孤僻一點(diǎn)說你給媳婦臉色，熱情一點(diǎn)又要展示婆婆的一技之長?！舅懔?，還好我有錢?！?/br>
    莫蔓菁女士哪是落下人家媽太多，她連一個基本遞話人的差事都沒辦好。

    石墨低頭，從腳邊紙袋掏出個白色絲絨禮盒，遞到秦甦眼前，“我問的是這個喜歡嗎？我媽忘了給你了?！?/br>
    他等不及晚飯就要走，秦甦這頭睡得噴香，陸女士左右搓手想把她弄醒，石墨說不用叫醒她，陸女士就開始清零哐啷在床頭捯飭碗筷，說明天出院，今天開始收拾。

    見秦甦還在揉眼睛，石墨不由問道，“是沒睡好嗎？”

    秦甦細(xì)細(xì)清理眼周，掖去眼淚，開玩笑說：“嗯，夢里在跟猛男調(diào)情，結(jié)果睜眼是你?！?/br>
    絲絨禮盒立馬回縮。

    秦甦哈哈一笑，朝他攤手，“給我看看是什么，一直問我喜歡不喜歡的。”

    石墨風(fēng)火飛回，一句好聽的也沒聽到，盯了她好會，表情玩味，語氣較真：“真夢了？”

    秦甦斜睨，“連春/夢都算出軌嗎？”現(xiàn)在對女性的思想綁架太嚴(yán)重了！

    下一秒，絲絨盒被重重塞進(jìn)她的手心。

    石墨偏過臉，拳頭抵在唇邊，清咳一聲，沒給她看表情。

    秦甦咀嚼著出軌二字，屈指一抓，指甲在絲絨盒面拉出爪痕。好煩啊，她居然也害羞了。

    她咬住下唇，掰開絲絨禮盒?？窗驼拼笮〉暮凶泳椭朗琼楁湥鉂刹艗伋鲆话?，石墨像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提醒道，“不是戒指?！?/br>
    秦甦噗嗤一笑，徹底沒了鄭重，一下掰開，“那我就隨便看看咯。”

    禮盒里是一條珍珠項鏈。嬌俏飽滿的冷白珍珠，5.5mm左右，共七顆，每顆珍珠之間間隔一顆虎牙樣的裝飾連接，野性與柔美兼具的別致項鏈。

    秦甦眼里漾起驚喜，“好漂亮啊 ?！彼〕鲰楁湥谑中募?xì)細(xì)撥開小虎牙，摩挲珍珠，“是阿姨挑的嗎？”

    石墨：“這是我自己在香港買的。”是他的眼光！

    “這次？”

    “上回......放在家里，這次讓她拿給你的?！苯Y(jié)果莫女士忘了。

    “上回是什么時候??？”

    他沒回答，只是問，“喜歡嗎？”

    “好喜歡??！”秦甦瘋掉，越看越喜歡，撩起頭發(fā)，小心翼翼地側(cè)身露出脖頸，“我最近好喜歡珍珠，年紀(jì)大了，開始看珍珠和寶石了?！彼ツ耆ニ悋H珠寶交易市場買了好多回來，還發(fā)了朋友圈。

    “嗯......”石墨傾身，接過項鏈，為她戴上，“我上次在你家正好沒看到這款?！彼匾獯蛄恳蝗?，確認(rèn)沒有同款，這么多珠寶首飾，一看就知道肯定有異性禮物，他非常介意有同款。

    “我家都是市場上淘的原始貨，要么就是eva strepp，這款好漂亮?！彼仙习b盒，再看向牌子tasaki，想起自己之前看婚戒，有瀏覽過這個牌子來著。

    石墨從床邊凳挪坐到床上，看著那串“獠牙珍珠”，與秦甦別樣般配，“我第一眼看到這條項鏈，就想到你?！?/br>
    就像秦甦化身珠寶，躺在柜臺里。后來，躺在了他房間的床頭柜，他以為沒有機(jī)會送出去的，畢竟當(dāng)時他們還只是普通同學(xué)。

    “是看到這個尖牙嗎？”她指了指18k小虎牙。她性格確實很尖利，虎里虎氣的。

    “是珍珠和獠牙?！边@條項鏈?zhǔn)且惑w的。不是只有珍珠，也不是只有尖牙。

    “唔......”她眨眨眼。

    他笑說：“你的ab面啊?！?/br>
    秦甦一愣，“我的b面你也喜歡？”怕是弄煩了好多男人。

    他肯定地點(diǎn)頭，“當(dāng)然?！?/br>
    不知道是石墨太好，還是秦甦太容易感動，只是一個點(diǎn)頭，搞得她下眼眶又盈出條銀線淚。

    她握住石墨的手，倒帶回方才的話題，“我覺得我們的寶寶是色/狼，夢不是我做的，是ta們做的。我不喜歡猛男的?！?/br>
    石墨：“......”

    *

    住院五天，隔壁床換了三波人，加之秦甦每天早中晚都會慢步10分鐘，和幾個病房里的年輕孕婦打過幾遍照面，互相熟絡(luò)。

    秦甦告訴石墨，以前覺得懷孕好像不是什么難事，這么多人都順利生了，可當(dāng)孕婦效應(yīng)[1]發(fā)生，她發(fā)現(xiàn)大家都沒那么容易。

    她說，自知道有個寶寶靠近zigong口，動都不敢動，生怕走走路掉出來，醫(yī)生又不建議她不動，只能下地稍稍活動。雙胎隨著月份大，顛簸特別明顯，她能感受到動作間皮膚的上下波動。

    “聽說流產(chǎn)后會容易流產(chǎn)，我第一天進(jìn)來，醫(yī)生告訴我，旁邊的孕婦jiejie上一個胎停，這次試管嬰兒懷上，是雙胎，結(jié)果一個胎停，另一個胎心弱?！彼∈氖郑袊@自己躺在邊上都要窒息了。醫(yī)生建議秦甦適當(dāng)下地活動，卻對那位孕婦jiejie強(qiáng)調(diào)，不可以下地，最好大小便都在床上。她轉(zhuǎn)頭就開始流眼淚，人家不能動的mama都沒哭。

    “潘羽織生孩子我也以為很順利，結(jié)果前天她帶萊萊來看我，我才知道，她順產(chǎn)后剛到母嬰中心，就發(fā)生了產(chǎn)后大出血，趕緊送去急診?！鼻禺d睜眼就是孕婦恐怖紀(jì)實錄，所以每天都在睡，睡得比之前都要久。她內(nèi)心深處，也許是不愿意聽到這些的。

    石墨擔(dān)憂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我剛?cè)栠^醫(yī)生，說你這個情況并不算危險，但可能還會出血，出血了也不怕，后面我們好好養(yǎng)，好嗎？”

    秦甦吸吸鼻子，壓低聲音小聲說，“幸好......”出口又意識到這音量一米多遠(yuǎn)的隔壁床還是能聽見，沒什么隱私，只能拽住石墨的襯衫領(lǐng)口，把他往下拉，“你再靠我近點(diǎn)嘛。”

    石墨失笑，看向剩下的半邊窄床，“那我躺上來？”

    “好啊。”她興奮地瞥了眼門，指了指簾子，“把門關(guān)上，簾子拉上，護(hù)士不許家屬躺在床上的?！备舯诖驳脑袐Dmama舍不得老公坐著打盹兒，讓他上/床睡會，每次都會被護(hù)士盯，強(qiáng)調(diào)病床白天不可以躺家屬。

    石墨一聽，“那我不躺了?！?/br>
    “不要！”秦甦急他這副好學(xué)生性格，“你等會就要走了，陪我躺會嘛?！彼櫰鸨亲?，蓄力準(zhǔn)備哭。

    石墨看了眼隔壁床午睡的孕婦，輕輕關(guān)上病房門，拉上床邊的簾子，躺到了她的身旁。

    醫(yī)院的床很窄。

    秦甦趕緊往一邊擠，給他的男性軀體讓出位置，等他躺好，她湊上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重新說完那句話，“幸好我們那次沒搞，要是搞了，你會有陰影吧?！?/br>
    秦甦和另一個病房的jiejie聊天，兩人性格一般爽朗，有事都直說。

    那位jiejie說起自己家里的避/孕/套都要過期了，可惜了，秦甦見縫插針，問他們孕期某生活不用避孕套嗎，不是說男性那玩意里有成分會引起宮縮，辦事兒得戴套嗎？

    jiejie告訴她，他們就是看套要到期了，趕緊用，結(jié)果搞出血住的院，自嘲以后都不敢搞了。

    秦甦聽來心頭復(fù)雜，第一個想到的是，要是胎盤低置是經(jīng)由性/事/捅/破，而非她的情緒意外，石墨這么乖，大概率是會愧疚的。

    石墨只能說，“別瞎想。”

    他們鼻尖抵著，人中被呼吸呵得發(fā)燙、蒸汗。

    “我沒有?！本褪钦５南?。

    門口響起護(hù)士叫嚷的聲音，應(yīng)該是中午有人生了，要送去產(chǎn)房。秦甦眼睛睜大，生怕她們一個興起進(jìn)來打攪她。

    屏息數(shù)分鐘，聲音漸小，她抓緊時間和石墨磨蹭，楚楚抬眼問他，“還有別的好聽的嗎？你知道隔壁孕婦jiejie的老公，每天會說多少好聽的話嗎？”什么親親老婆、心肝寶貝、嬌嬌meimei，各種rou麻到死掉的昵稱，她表情猙獰，內(nèi)心一邊嘔吐一邊羨慕，直女身軀對這種壯漢繞指柔生出渴慕。

    石墨垂下睫羽，“你要聽什么？”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是懷了個女兒，她老想聽些rou麻的?！彼齼墒帜蟪尚∪^，抵在他胸口。一定是個小色女！先天血液瑪麗蘇含量高。那些東西秦甦以前聽到都要跑開二里地。

    “是嗎？”石墨手輕輕地搭上了膨隆的小腹。真的大了不少，之前的丘陵現(xiàn)在已經(jīng)鼓成了江浙名山的高度。

    秦甦威脅：“嗯？”

    “我每天都很想你......和寶寶。”他好像只能想出這個了。

    秦甦預(yù)備了一個大背簍的容量，準(zhǔn)備為難石墨，結(jié)果寶寶實在過分，這么一句，整個兒滿足。她額頭滑至他的唇上，消沉說：“我也是?！?/br>
    秦甦很久沒有這樣依賴過一個男人。她最信任的，一是她自己，再就是陸玉霞。母親和女兒，一輩子都不會有背叛和分離，就算每天吵架，也是最緊密的關(guān)系與力量。

    至于石墨......

    “石墨，我覺得，我生完寶寶應(yīng)該會很丑。”她這趟院住的是驚心動魄，不僅看到孕期，還看到了產(chǎn)后。松弛的孕婦mama沒了任何顧忌，橫rou一灘，頭發(fā)凌亂，工具人一樣任人擺布。

    “不會啊，就算不那么完美，也就是一陣的事兒，”他知道女人產(chǎn)后可能會面對的一些情況，“等出院回家，你會有功夫的。如果忙，我們就多找?guī)讉€阿姨？”

    秦甦嘆氣，他對育兒的生活狀態(tài)想象得真美好，這年頭，找好阿姨比找個好老公都難。

    秦甦沮喪地不斷吸鼻子，不敢聲張的事情見到他也有點(diǎn)繃不住了。她扁扁嘴，“石墨，我可能長妊娠紋了。”氣音傳到他耳邊，淚就嗆落在了頰側(cè)，“我不好看了?！?/br>
    她的身上會有永恒的蕾絲，大眾審美之外的痕跡。她沒有做好接納的準(zhǔn)備。

    “我不介意啊，這是mama的勛章，我媽也有。”

    石墨慌忙地給她擦眼淚。秦甦這淚說來就來，前面還在央求情話，后面就開始嗚嗚咽咽。就像這盛夏的晴天與暴雨一樣，來來回回，天氣預(yù)報都報不準(zhǔn)。

    什么勛章啊，不過是騙女人的謊話。

    “可是......別人會介意的?！彼雷约汉每矗堑降邹k事兒要開燈的。她想著想著，就擰巴起來。

    眼下擦淚的手指一僵。

    石墨音調(diào)驟然低下，“誰？”

    第33章 33

    戀愛分手, 兵家常事。

    秦甦是短跑選手，沖刺強(qiáng)大，耐力荒漠, 經(jīng)常闖破曖昧關(guān)卡，就步入了你左我右的分道揚(yáng)鑣。

    像永遠(yuǎn)闖不出地下關(guān)卡的馬里奧。

    是以, 秦甦時常沒走進(jìn)感情，將將靠近, 就做好了出來的準(zhǔn)備?？梢哉f是節(jié)力原則的個中高手。

    這個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深情，男人不傻，美人又多, 大家都是自私達(dá)人, 秦甦毫不避諱地將此坦誠于石墨, 倒是沒想過, 他會是什么心情, 他也是這么想的嗎？

    想著想著，秦甦屁股酸，往左翻了個身, 撫過肚皮：當(dāng)然, 他一定是這么想的，不然褲子脫那么快？不然答應(yīng)負(fù)責(zé)那么快？不然接吻回應(yīng)那么快？一定是做好了成年人、成年愛的準(zhǔn)備咯。

    秦甦不是劍客，恃靚闖情場, 在感情上心想事成，常是贏家, 高倍數(shù)任性。

    所以么，當(dāng)石墨黑臉離開，她輾轉(zhuǎn)反側(cè)，想盡力擠出一些普通人的遺憾和焦慮, 表現(xiàn)出對自己失言的懊悔。但心底隱隱的變/態(tài)告訴秦甦，她很酸爽！尤其在確認(rèn)這個男的比她想象得要認(rèn)真后，秦甦舒展腳丫，繃繃腿，做出了長跑前的熱身動作。

    她把臉埋進(jìn)枕頭，克制不住地傻笑。

    長跑是甜蜜又懊惱的情/愛/運(yùn)動項目了。

    *

    睡眠不足的人很容易做出沖動的事情。石墨在方向盤趴了會，嚼兩粒木糖醇才稍微精神點(diǎn)，他頭挨到床，就開始犯困，秦甦臉貼在眼前都不管用。

    這種事在高中肯定不會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