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元九想象無能，覺得康玄一是在日常黑晏修遠(yuǎn)。

    康玄一仿佛看透了鳳元九的心思，好氣又好笑地敲了下鳳元九額頭，沒好氣地道：“直至被晏門主丟進(jìn)這片海域里，跟黿妖做了一年的伴兒，他才改邪歸正，有了儒門宗子的德行。不然，還真說不準(zhǔn)今日會是誰做了這個魔門圣子?！?/br>
    鳳元九搖頭：“實(shí)在無法想象?！?/br>
    “九州之地，儒家兩門、玄門三派、靈門六宗、妖族九部，你無法想象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笨敌贿有σ宦?，一攬鳳元九肩頭，“且?guī)闳タ纯袋x妖。”

    *

    無邊烏黑之下，趴著足有千萬只黿妖。

    密密麻麻，簡直可以逼死密集恐懼癥。鳳元九見了此番場景之后，倒是有些相信康玄一方才“黑”晏修遠(yuǎn)那些話了。

    任誰跟千萬只一尺長、形似龜?shù)狞x妖共度一整年，恐怕都會不想再多看這黿妖一眼。

    “這下可是信了？”康玄一把劍魔提溜道眼前，自劍魔身上抓出一縷精氣，掐訣凝成一枚烏黑的符箓，屈指彈向了足下無邊的烏黑，“晏修遠(yuǎn)天不怕地不怕，唯獨(dú)不樂意靠近海底這些……”

    康玄一說著，言語一頓，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有趣兒的小東西?！?/br>
    “有趣兒？”這審美夠可以。

    “嗯，有趣兒。”康玄一凝神感應(yīng)了一瞬，屈指彈了下寒冰玉蛟瑩白的角，一指西南方向，示意寒冰玉蛟馱著他和鳳元九往那邊過去，“捉一只黿妖，運(yùn)氣好的話便可聽著無數(shù)九州隱秘，可不就是有趣兒？”

    隨著深入烏黑之中，鳳元九腕上血鳳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

    以神識探查四周，卻仿佛泥牛入海，一無所獲。

    鳳元九摸著腕上血鳳，若有所思：“有沒有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此處怕是有些個古怪?！?/br>
    康玄一揚(yáng)眉，隨手一抓，自烏黑中抓了數(shù)十只魔頭出來。

    這些魔頭各個生著一張修士的面孔，掙扎著欲掙脫康玄一的鉗制，然而，任其如何掙扎，最終還是被康玄一輕描淡寫地團(tuán)成了一團(tuán)團(tuán)烏黑的靈霧。

    康玄一抬指一點(diǎn)，靈霧便化作一道細(xì)流流入了他的額心。

    隨著靈霧匯入識海，康玄一腦海里呈現(xiàn)出了一副接一副的畫面：有見寶起意，同門師兄弟互相殘殺的；有道侶相攜，遨游冷寂海域的；有魔門巨魔強(qiáng)擄清秀男修做爐鼎的；有儒門修士入此海域降妖除魔的；甚至還有一段晏修遠(yuǎn)幼時在黿妖堆里哭哭唧唧的畫面；最令人以外的是……

    康玄一皺眉看完震撼人心的畫面，意念退出識海，一指海面之上，問鳳元九：“可還記得咱們抹去的那些氣機(jī)？”

    先前那沖天異象轉(zhuǎn)瞬即逝，他們抵達(dá)時，唯有零星礁石上殘留著若有若無的氣機(jī)。

    那些氣機(jī)駁雜至極，鳳元九與康玄一逐一甄別了許久，才有了幾分猜測。

    想到先前康玄一的揣測，鳳元九心思微動，與康玄一對視了一瞬，頷首：“自然記得?！?/br>
    “儒門晏圣的筆下生輝，媯海蛟主的潛龍出淵，靈門幽冥宗大長老的收魂攝魄……”依次復(fù)述著他們所辨別出來的那些氣機(jī)，康玄一伸手捏住了鳳元九尾指的指腹，漸而與他交叉相握，“這些都沒有錯。你說那火屬性氣機(jī)乃是你母親落霞仙子鳳妙歌所留也沒錯，你說那過于微弱的狐主氣機(jī)乃是落霞仙子于危難之際動用狐主給她的護(hù)身法寶，招來了狐主的化身，也是對的?！?/br>
    鳳元九無意識地握緊了康玄一的手，不動聲色地問：“所以，此地確實(shí)有過一場大戰(zhàn)，參與者乃是三位尊圣和我那堪堪成就洞玄的母親？”

    “是?！笨敌痪o握著鳳元九的手，“莫急，落霞仙子應(yīng)該并無性命之憂?！?/br>
    “應(yīng)該？”

    “是，方才那些魔頭里只有一小段殘存的記憶……”康玄一轉(zhuǎn)過身，抬指一點(diǎn)，將一段記憶印入了鳳元九識海，“且看那場斗法，晏圣與狐主化身護(hù)著落霞仙子，并未見頹勢?！?/br>
    鳳元九抿唇：“你渡洞玄劫時，晏圣曾親至來應(yīng)人劫，關(guān)于母親之事，他卻是連半個字也未跟外公提起?！?/br>
    “你確定你當(dāng)日所見那個晏圣與這段記憶里的晏圣是同一人？”

    “當(dāng)……”鳳元九想要點(diǎn)頭，又突然有些猶疑，當(dāng)日康玄一渡劫，他心神盡皆在康玄一身上，其實(shí)并未仔細(xì)端量晏圣。

    越思量越覺得不似是同一個人，鳳元九最終搖了搖頭，“不確定?！?/br>
    康玄一頷首：“你也知道，儒門向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作為被他們鏟除的對象，我們對儒門也是頗有研究的。靈門六宗里一直有一則傳言，說正氣門門主晏圣，其實(shí)是一對雙生兄弟?！?/br>
    鳳元九揚(yáng)眉：“所以？”

    “所以，晏圣既然未向鳳上尊提及落霞仙子之事，那么此晏圣極有可能非彼晏圣……”康玄一抬手揉了一把鳳元九頭頂，含笑道，“此處這位晏圣應(yīng)是晏修遠(yuǎn)的父親，晏修遠(yuǎn)的父親素來心善正直，定會極力回護(hù)落霞仙子?！?/br>
    鳳元九聞言，微蹙的眉心舒展開來。

    抬手，露出皓白如玉的腕子，將那嬌艷欲滴的血鳳展現(xiàn)在康玄一眼前，鳳元九輕聲說：“我也知道母親此時性命無憂，但到底是血脈至親，仍是有些擔(dān)憂她遭受磨難?！?/br>
    康玄一頷首。

    混沌天地法相瞬間化虛為實(shí)，籠向眼前那一片烏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