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時候，國子監(jiān)正好散學(xué)。

    只不過大部分學(xué)子都住在宿舍，吃住都在國子監(jiān)，天冷了就更不愛出門，所以這會兒出來的學(xué)子只有一小波。

    謝承和段書文尤為矚目。

    姜羨余來附近看過幾次，整個國子監(jiān)就沒有比謝承更英俊的。

    他朝兩人揮手，謝承一眼就看見他，加快步子朝他走來。

    “怎么過來了？”

    姜羨余推著他上了馬車，解釋道：“今日立冬，桑柔姐喊我和蘇和去謝府吃飯，我就順路過來接你們。”

    順不順路謝承和段書文都心中有數(shù)，更何況姜羨余還拉來了謝家的馬車，顯然已經(jīng)去過了家里，特意來接他們。

    謝承心中微暖，登車時握了下姜羨余的手。

    段書文也微笑道：“小余有心了?！?/br>
    “天冷了嘛，往后你們上學(xué)還是坐馬車，免得受凍?！苯w余將捂在馬車毯子里的烤紅薯和烤栗子分給兩人，“趁熱吃，待會就不香了?！?/br>
    ……

    謝府新宅。

    謝桑柔讓廚房將四只羊腿烤了，又片了一盤羊rou爆炒大蔥，剩下的骨架加上蘿卜燉成滋補(bǔ)湯，再將剩下的羊肺羊肚羊腸做成毛血旺，一桌全羊宴色香味俱全，叫眾人撐飽了肚子，仍是意猶未盡。

    段書文好酒，拉著謝承和姜羨余小酌了幾杯，不過明日還得上學(xué)，也就嘗嘗味，不敢貪杯。

    散席時天色已晚，外邊寒風(fēng)蕭蕭，謝桑柔便勸姜羨余跟蘇和留宿。

    “阿承院里有客房，你跟蘇和分開睡或者住一間都行，我讓下人給你們鋪床?！?/br>
    姜羨余看了謝承一眼，點頭應(yīng)下。

    出發(fā)前那陣子，他怕被謝父發(fā)現(xiàn)，忍住了翻.墻“投懷送抱”的沖動，沒再去謝府找過謝承。

    來金陵之后倒是來過一次，就睡在謝承屋里，第二天天未亮就走了，謝桑柔并不知情。

    今日還是他第一回 光明正大在謝府新宅留宿，就讓下人收拾了一間屋子，他跟蘇和一起睡。

    小屁孩嚷嚷著要跟他來金陵，實則戀家又認(rèn)床，剛來頭兩天壓根不敢一個人睡，非要賴在姜羨余屋里。今日換了地方，要是不陪著他，半夜恐怕又會被噩夢驚醒。

    不過，姜羨余趕小屁孩去洗漱的時候，趁機(jī)去了謝承屋里。

    謝承剛洗漱完，識墨在給他擦頭發(fā)，見姜羨余進(jìn)來，大著膽子將棉帕往他手里一塞，“我去給少爺泡茶。”

    說著一溜煙跑出去，還帶上了房門。

    姜羨余：“……”

    謝承朝他淺笑，伸手將他拉到跟前，“有勞?！?/br>
    姜羨余跟著笑了下，站到他身后給他擦頭發(fā)，一邊道：“天冷了還是少沐發(fā)，或者點炭盆烘干，小心感染風(fēng)寒。”

    謝承淺笑：“還沒到那時候，不礙事?！睕]提的是，若不是今夜的羊rou湯太補(bǔ)，他也不至于在初冬深夜燥得頭皮發(fā)汗。

    姜羨余壓根沒想到這一層，提起炭火，又道：“鏢局從南邊買了一批木炭，過幾日送到金陵，再分去揚(yáng)州和淮安等地。你記不記得還有哪里受災(zāi)比較嚴(yán)重，要不要勻一些過去？”

    謝承道：“我正好要同你說，老師昨日派人送來消息，提到京城前些日子下了第一場雪，比往年都要早。他順勢將江南提早入冬的情況報給了陛下，想必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下旨讓各地防寒防凍?！?/br>
    姜羨余見他的頭發(fā)干得差不多，拿起梳子給他梳發(fā)，“北邊各地應(yīng)該都有熬冬的經(jīng)驗，再加上提前準(zhǔn)備，應(yīng)當(dāng)可以減小損失。就是不知道咱們這邊，到時雪會下成什么樣子。”

    謝承回想了一番：“其實前世北邊除了提早入冬之外，并沒有下太多雪，天氣也沒有比尋常年份冷太多。只有江南一反常態(tài)，接連暴雪，受災(zāi)嚴(yán)重?！?/br>
    他頓了頓，轉(zhuǎn)身握住了姜羨余的手：“天地注定有此一劫，咱們救不了所有人，只能盡人事，聽天命?！?/br>
    “我知道……”

    姜羨余心底有些難受，卻也明白自己能力有限，當(dāng)不了救世主。因此也更加理解謝承前世為何強(qiáng)調(diào)當(dāng)權(quán)者理當(dāng)仁善有德、心懷天下——因為萬民生死，有時候確實只在他們一念之間。

    他忽然想起那些奇談話本，提議道：“你說欽天監(jiān)能不能通過觀測天象，預(yù)測這場災(zāi)禍？或者，我們想辦法讓他們知道?！?/br>
    謝承挑眉：“‘陳勝王？’”

    姜羨余：“對！”

    謝承點頭，起身捏了下他的耳朵，“可，我明日就給老師遞信。”

    兩天后，方志洲派人送來開設(shè)銀號的官府許可文書，將謝承先前提過的銀號交到他手中，并采納了他的建議。

    十月底，姜羨余往平安鏢局淮安分舵送了一批木炭，返程時帶回來一個消息。

    據(jù)傳小雪節(jié)氣那日，忠王的封地洛陽初雪，竟在忠王府大門外，落成“江南大雪”四個雪字，片刻后消失不見。

    此番異象被許多百姓瞧見，不日便上達(dá)天聽。

    一派朝臣認(rèn)為這是史書中常見的“假傳天意”手段，勸陛下徹查裝神弄鬼之人；一派朝臣則認(rèn)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應(yīng)著欽天監(jiān)觀象問天，早做準(zhǔn)備。

    忠王既不知何人算計于他，又不敢篤定江南是否會有大雪，只能在皇帝面前堅稱無辜不知情，狠狠丟了回臉。

    而月初就悄然抵達(dá)金陵的天心府指揮使沈追，此時收到皇帝密旨，著他密切關(guān)注江南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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