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七點二十五，戴安安走出升降梯，抵達特勤司總部大樓十層。

    三名司長助理里，李思文是行政主管，剩下兩名助理都要聽前者調(diào)遣。

    主管當(dāng)然是有特權(quán)的，所以每天提前到辦公室做準備的任務(wù)就屬于戴安安和另一名女助理了。

    司里的后勤清潔人員將會在七點半準時開始十層辦公區(qū)的清潔工作。

    司長辦公室這么重要的地點，保密要求自然也很高，清潔人員到來的時候，需要秘書處派人監(jiān)督。

    戴安安來得早，后勤清潔人員還沒到，她就先去敲了敲司長辦公室的門。

    聶司長經(jīng)常住在后面的休息室，有時會提前來上班，如果司長早到了，清潔時間需要另外確定。

    敲門沒動靜，戴安安推門進入，里面果然沒人。

    陰沉沉的天氣光線不好，她先開了燈，然后走到東側(cè)落地窗前，打開幾扇可以開合的窗戶以便通風(fēng)，隨后退出司長辦公室，轉(zhuǎn)而走向樓層另一側(cè)的副官辦公室。

    這回戴安安省略了敲門的過程，因為她剛剛在樓下餐廳看到過葉干員，下意識就以為顧副官還沒上來。

    既然屋里沒人，敲門就多此一舉了。

    一把推開房門，她習(xí)慣性地去按門口的電燈開關(guān)。

    啪——

    燈光亮起的同時，戴安安猝然發(fā)現(xiàn)左側(cè)的待客區(qū)居然是有人的！

    兩個人。

    正好是顧副官和他們特勤司的大boss。

    前者穿著深灰藍短袖內(nèi)衣，抱膝坐在沙發(fā)上，身上搭著塊毛毯，而后者穿戴整齊，側(cè)身坐在沙發(fā)另一頭。

    這是什么狀況？

    戴安安的腦子一時轉(zhuǎn)不過彎。

    那兩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向門口，以他們的警覺和反應(yīng)力，如果來的是敵人，估計推門的一瞬間就會被秒了。

    也就知道是戴安安，才沒第一時間下殺手，當(dāng)然女助理不敲門就進來，同樣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對、對、對不起！”被那兩人同款的犀利目光一掃，戴安安反應(yīng)過來，結(jié)結(jié)巴巴為自己辯解：“我、我、我什么都沒看到——”

    說著，女助理慌里慌張往后退，退到門外后砰得把門關(guān)上。

    室內(nèi)再次陷入安靜。

    顧非凡瞥了聶征一眼，心道：看看，不愧是你的助理啊，進門不敲的毛病估計就是從你那兒學(xué)的吧。

    聶司長接收到了顧副官的怨念，雖不清楚這怨念的具體內(nèi)容，但可以確定對方很不高興。

    “嗯，是我的錯。”聶司長說。

    顧非凡愣住，他都懷疑這人有讀心術(shù)了，要不然怎么會知道他正在腹誹什么。

    聶征這輩子沒跟人服過軟，業(yè)務(wù)難免有點生疏，見對方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便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以后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不會再問了?！?/br>
    顧非凡這才明白原來對方說的是剛才那事，正在想該怎么回復(fù)，聶征就已經(jīng)移形換位湊了過來。

    普通三人座沙發(fā)，原本就不是很長。

    聶征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到了只剩半個身位，然而他還不滿足，身體繼續(xù)前傾。

    耳朵尖被對方呼吸帶動的空氣拂過，顧非凡身體僵直，然后聽到一道刻意壓低的聲線，醇厚異常，帶著微微的沙啞，“我保證?！?/br>
    聶司長記得小傻子夸過他聲音好聽，覺得沒準眼前這人格也吃這一套，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猜對了。

    年輕人白皙的面頰瞬間染上一抹緋紅，盡管那張臉還很努力地板著，但情緒感知探查到的怒意已經(jīng)被害羞和慌亂所取代。

    總算哄好了。

    聶司長松口氣，站起身道：“好，這事咱們就算揭過了，你到我那邊洗漱一下就去吃飯吧，待會兒葉起就該來了?！?/br>
    顧非凡呆呆應(yīng)了一聲，愣愣看著聶司長轉(zhuǎn)身往后門走，等到對方伸手去開門的時候才驟然醒過神來。

    “司長！”

    聶征停步回頭，“怎么了？”

    顧非凡起身下地，站得很直，神情無比認真，“司長，我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無法向你解釋，但是請相信我，我永遠都不會對司長不利，也永遠不會損害穹鏡世界的利益，我可以發(fā)誓。”

    聶征一愣，然后道：“不用發(fā)誓，我相信?！?/br>
    另外，你只要忠誠于我就可以了，穹鏡世界什么的其實我并不在乎。

    后面這句聶司長沒有說。

    雖然眼前這人明顯對他有好感，但聶征到底不敢把自己本性里的冷漠和無情徹底暴露出來，決定還是維持一下心懷天下的人設(shè)。

    他打開門，笑著招手：“過來吧。”

    十分鐘后，聶司長和顧副官走出司長辦公室，外面戴安安正監(jiān)督著后勤人員清潔秘書處和對外接待區(qū)。

    顧非凡拐個彎過去，招呼道：“戴助理?！?/br>
    戴安安努力擠出一個笑，“顧副官早?！?/br>
    盡管剛剛她看到的畫面不符合常見的辦公場景，但仔細一想其實也沒什么不妥。

    顧副官穿著睡衣，蓋著毯子，顯然剛剛睡醒，而聶司長神清氣爽、制服筆挺，顯然并不是和顧副官一起睡的。

    啊呸！

    錯了錯了！

    正確解讀如下：

    昨夜顧副官工作繁重，不得不留在辦公室過夜，早上聶司長有事找前者商談，兩人私交甚篤、熟不拘禮，才會出現(xiàn)一個衣冠不整，另一個衣冠楚楚的場景。

    戴安安超級懊惱，當(dāng)時自己鎮(zhèn)定地問個好就行了，干嘛落慌而逃??！

    那兩人坦坦蕩蕩的上下級關(guān)系被她搞得像是有jian情一樣！

    “司長辦公室和我那邊都可以讓人去清潔了。”顧非凡本來還想提醒一句“下回要敲門”，見女助理緊張的樣子就沒說出口，“對了，后面司長的休息室也安排一下。”

    戴安安急忙回答：“明白！”

    顧非凡笑了笑：“好，麻煩你了?！?/br>
    顧副官轉(zhuǎn)身走人，被他笑容晃到眼花的女助理在后面悄悄大喘氣，一邊以手扇風(fēng)，一邊感慨自己怎么還沒習(xí)慣那張臉。

    要論特勤司的頂級顏值，本來是非聶司長莫屬的。

    聶司長的外形條件屬于不論男女，全年齡段適用的審美標(biāo)桿，但完美也代表了高高在上和不易親近。

    顧副官同樣外形出眾，卻沒有司長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zhì)。

    待人親和有禮（主要是長得帥），官職不高不低（司長副官的影響力可以比肩各位處長），而且非常有愛心（自愿照顧葉干員），居民等級升到了b類（這點也很重要），簡直就是特勤司女雇員們的最佳擇偶人選。

    在特勤司雇員里，除行動干員外，其他工作人員基本都是b類居民出身。

    女雇員們的擇偶范圍一般都限定在b類，聶征那樣的a類她們是不敢想的，而那些c類行動干員提升居民等級還有的熬，所以目前顧副官儼然已是特勤司排名第一的黃金單身漢。

    對自身婚戀行情一無所知的顧非凡追上聶征，跟著后者一起步入升降梯。

    “上午你去看看付若思在干嘛，然后把她叫到十樓去。”聶征吩咐。

    顧非凡點頭，“好?！?/br>
    李成賢tsam第三層的身份是最重要的機密，他們并不打算透露給付若思，不過有了前者的協(xié)助，倒是可以推進很多事情。

    抵達二樓餐廳之后，顧非凡四下看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葉起，通過詢問工作人員，得知小孩被保姆送來之后就遇上了艾九和付思思，最后是跟著那兩位女干員走的。

    同為內(nèi)勤技術(shù)處干員，他們一起走也很合理，吃完早飯，顧非凡就去了八樓的內(nèi)勤技術(shù)處辦公區(qū)找人。

    內(nèi)勤技術(shù)處的辦公區(qū)與一般的行動處不一樣，沒有那種大開間的多人辦公室，基本都是分隔的各種小房間。

    顧非凡進去后開啟了自己的超凡探知能力，雖然這里有很多超凡者，但葉起的探測結(jié)果與其他人差異很大，他可以僅憑這個能力就把那小孩找出來。

    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在一扇房門后有所收獲。

    走過去剛想敲門，聽到門后傳來付若思的叫聲：“哎呀，你做什么，你怎么把它拆了——”

    顧非凡直接推門，里面是間小會談室，當(dāng)中一張桌子，左右各有幾把椅子。

    付若思和葉起都坐在桌子邊，兩人身前的桌面上還有一堆小玩意兒。

    “怎么了？”顧非凡隨手關(guān)上門。

    兩人齊齊轉(zhuǎn)過頭來，付若思是一張哭喪臉，葉干員則一貫的大氣淡定和無動于衷。

    “非凡哥。”付若思舉起手里的東西告狀：“葉起把我的個人智腦終端給拆了。”

    這名源世界來客身上的大部分物品都不能被別人看到，所以讓顧非凡收在了空間倉庫里，只有一些不打眼的小玩意兒才由她自己保管。

    其中就有這個巴掌大小的個人智腦終端，顧名思義，這玩意兒就是個小型移動智腦，相對于鏡世界的科技水平來說，也算相當(dāng)神奇。

    這會兒付若思手中那個小裝置已經(jīng)徹底散架。

    顧非凡蹙眉，“你干嘛把這東西給他玩？”

    付若思臉皺成一團，委委屈屈：“我只是讓他玩，沒有讓他拆啊。”

    這設(shè)備防水防磁防火防靜電，可抵御百萬次外力撞擊，誰想落入一個五歲小孩手里，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堆破爛。

    顧非凡拖過椅子坐到小孩身邊，沉聲道：“不是跟你說過不能隨便拆東西嗎？”

    葉起并腿坐在椅子上，雙手攏成拳，一張包子臉鼓鼓地板著，不吭聲。

    顧非凡頓覺太陽xue抽痛了起來。

    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發(fā)展成這樣的。

    一開始的時候他對待葉起有點嚴厲，不聽話，罵幾句或者拍幾下屁股都是常事。

    后來時間久了，也可能因為孩子確實省心，原本有點兇的監(jiān)護人進化成了百依百順的二十四孝奶爸。

    小孩很快就學(xué)會了侍寵而嬌，動不動就壓眉頭發(fā)脾氣，而且屢試不爽。

    再這樣下去，這孩子絕對會被慣壞，那可真叫聶司長說中了。

    顧非凡知道現(xiàn)在自己有能力罩著葉起，但未來可不一定，遂痛下決心，冷聲道：“把手伸出來！”

    打手心的傳統(tǒng)藝能該撿起來了。

    ※※※※※※※※※※※※※※※※※※※※

    《穹鏡》第90章，距離聶征被寫死還有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