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咨詢室時，空氣中已經可以聞到輕微的金屬氣息，安德烈尋找時機離開萊恩斯，落在橫梁上注視萊恩斯走進咨詢室。

    侍者微微彎腰做出邀請的動作，介紹完患者和病情后恭敬地拉上門離開。

    走廊里寂靜蔓延，安德烈閉上眼睛，監(jiān)視咨詢室的情況。

    ***

    萊恩斯用淡然地點頭拒絕田醫(yī)生伸過來的右手，手背上的符咒被掩蓋在斗篷下，沒有露出一絲痕跡。

    “您好。”年輕的醫(yī)生收回右手，對苛刻冷漠的病人保持耐心，“我叫田竹，用你們的語序來說是竹·田，英文名字是蘭斯。您可以叫我田醫(yī)生，也可以叫我蘭斯?！?/br>
    田醫(yī)生的鼻梁不高，眼窩也不深邃，有著柔美的堅韌，很溫和，容易獲得信任。是一副很適合做心理醫(yī)生的長相。

    咨詢室整體是素白的顏色，金屬光澤帶著閃耀的光鋪滿所有角落，辦公桌上放著一本攤開的舊圣經，泛黃紙卷脆弱著蜷縮，根本不適合閱讀。

    “裝修是晨鴉來做，”田醫(yī)生無奈地笑笑，“看起來有些浮夸，但他們認為很安全?！?/br>
    “我看到您的信息里職業(yè)一行填寫的是獵人，想必可以理解他們?！碧镝t(yī)生輕松地開著玩笑，取過紙筆邀請萊恩斯坐下。

    “獵人與理解晨鴉之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比R恩斯淡淡地看了一眼田醫(yī)生，在沙發(fā)上坐下，他雙肘自然支撐在扶手上，交叉握拳，抵住堅毅的下巴，修長雙腿疊起，眼睛如冰棱一般審視著眼前的醫(yī)生。

    “別緊張，只是個玩笑?！碧镝t(yī)生舉起紙筆，表示自己的善意，“情緒緊張也會加重應激反應，您應該學會放松。”

    獵人沒有被言語說服，鷹一般的眼睛瞇起盯住闖入他領地的食草動物。

    田醫(yī)生收好紙筆，嘆了口氣，“我知道吸血鬼的事情，也見過不少日行者和獵人，貴族之間的秘密我也有不少，但我是個醫(yī)生，只負責治療。對于您的身份，工作，罪行，我不會向外泄露，所有治療手段都在得到您的允許下進行?！?/br>
    “如果您不喜愛輕松的玩笑，我會停止使用他們?！贬t(yī)生想了想補充。

    萊恩斯勉強滿意，放下交叉的雙手，“輕微癥狀不值得我來尋找醫(yī)生，獵人不需要完全康復。”

    “身為一個醫(yī)生，我仍舊建議您盡量進行康復訓練，多虧了你們，維森諾爾現(xiàn)在很安全，為什么不享受和平的生活呢？”

    “你不懂。”萊恩斯無意識地撫摸左手手腕，“無知一點也好，平民應該有平民的生活?！?/br>
    “如果您指的是血族與皇室的話，物極必衰，毀滅伴隨著新生。當一個時代走向滅亡時，一把劍是拯救不了的?！碧镝t(yī)生悠閑地在紙上做著筆記，突然問，“在這間屋子，您觀察出了什么？”

    “如果你指的是除了藏在墻壁里的陣法，被祝福過得圣經，和斬殺血族的利器之外的發(fā)現(xiàn)，暫時沒有。”

    田醫(yī)生握著筆桿，環(huán)顧四周，表情有些莫名：“不愧是血獵的探長，很敏銳。我都不知道這里的東西來歷這么大?！?/br>
    “是嗎？”萊恩斯隨口回應，幾乎要將眼前的醫(yī)生看穿。

    “您很抗拒別人的詢問，且?guī)в泄粜??！碧镝t(yī)生做出投降的動作，“心理治療的前提是信任，您不信任我，我很難分析病情的原因并佐以疏導?！?/br>
    田醫(yī)生：“您看起來并不為自己的警惕和敏銳而困擾，發(fā)生了什么事讓您決定來看醫(yī)生？”

    “關于血獵和血族，你知道多少？”

    “僅限于歷史文獻和病人的敘述?！碧镝t(yī)生回答。

    “獵人擁有區(qū)分血族的能力。身體特征，行為舉止，以及屬于吸血鬼的骯臟味道是評判的標準。一個擁有經驗的獵人可以迅速地確認身份，獵殺血族。對于識別血族，我從未做出過錯誤地判斷?！比R恩斯說，“但最近，例外出現(xiàn)了?！?/br>
    “那是個很普通的屠夫，他擁有完善的公民信息，世代生活在北區(qū)，他的妻子找到血族報案說屠夫有異常，會在半夜飲用生豬血，且突然產生了嚴重的暴力傾向。他很像一只血族，身上有血腥味，貪婪又瘋狂，他啃咬家人的脖頸。所以我將他作為血族進行捕殺?！比R恩斯皺起眉，緊緊握住扶手，情緒波動巨大。

    “放松，萊恩斯，你只是在回憶過去，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br>
    “無論是血液檢查還是死后身體特征檢查，這個屠夫都被證實是個普通人。他身上的血腥味一半來自日行者身份，另一半來自常年屠殺牲畜帶來的味道。他謀害親人是因為相信了邪教。”

    “你沒有做錯，即便他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個好人。”

    萊恩斯搖搖頭：“他是個罪人，卻不是血族?！?/br>
    “這只是一次巧合導致的失誤，或許你不需要太擔心?！?/br>
    “我從不會失誤。”萊恩斯打斷田醫(yī)生，“我了解我自己，因為個人情緒和傾向影響判斷是絕對不能出現(xiàn)的情況。后續(xù)我進行了調節(jié)，但在做出判斷時，那種被左右，充滿引導性的感覺依舊出現(xiàn)了。”

    “在這之前，有發(fā)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引起您對血族的憎恨或者敵意嗎？”

    萊恩斯搖頭，“誠實地說，我不清楚。憎恨是一個獵人對血族的態(tài)度，它永久地根種在我們心底。”

    “有人和我說過您是一個瘋子，他的評價很誠懇?！碧镝t(yī)生寫下幾行字，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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