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過年的原因吧？春節(jié)過后，南方的局勢出現(xiàn)了短暫的平靜，不過從報紙的字里行間，曾凡依然看出南北雙方在摩拳擦掌，劍拔弩張。

    他最大擔(dān)心就是戰(zhàn)爭隨時會爆發(fā)，戰(zhàn)火一旦燒到長江流域，會極大的影響他的出國計劃。

    還好，只在浙江發(fā)生了零星的戰(zhàn)斗，可是，如果出了正月還不能上路，他們就可能出不去了。

    他們要走的消息也在村里悄悄的傳開，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怪的，他看到幾個人在竊竊私語，他一到跟前，就立即散開。

    好在縣城里也是人心浮動，根本顧不上這個小地方。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和李瑤坐立不安，李瑤說：“上海要是不來人了怎么辦？小鳳自從過了年就沒來信，難道我們的出走真的黃了？”

    曾凡安慰她說：“也許遇到了別的事吧？再等等看吧，著急也沒什么用?！?/br>
    李瑤說：“還有七八天就出了正月了，還沒來信，我們怎么準(zhǔn)備動身？要不你去縣里，直接拍封電報，問問是怎么回事？”

    曾凡說：“現(xiàn)在是敏感時刻，我要是去了，讓便衣盯上怎么辦？給我定個和革命黨勾結(jié)的罪名，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br>
    自從過了年，他們晚上就沒睡好覺，聽到任何動靜就心驚rou跳，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經(jīng)常打開門小心的往外瞅，直到外面沒人才把門關(guān)好。

    而到了白天，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門外走動的每個人都讓他們頗為緊張，害怕被密探跟蹤。

    他們同村里人的關(guān)系也變得緊張起來，新年前后的客套話說完后，所有人同他們的關(guān)系都淡了很多。

    孩子們也不敢隨便走動了，曾凡反復(fù)叮囑他們，一定要在他們的視線之內(nèi)，晚上經(jīng)常需要拉拉孩子，確認(rèn)三個孩子都在時才放心。

    “我們不能總是這樣過日子，你去太引人注目，我去拍電報，問問小鳳，逯洪還能不能來？”李瑤不耐煩了，下定了決心?！斑€有五天，就出了正月了，如果來不了，我們也就死心吧，向鄉(xiāng)親們陪個不是，老老實實的在這里呆著吧。”

    “可能是新年之后天都沒下雨，他們說不定早到了這里，害怕暴露目標(biāo)，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吧？”曾凡還是不希望李瑤去冒這個險。

    又經(jīng)過了一個難眠之夜，第二天，門外有個人在敲門，“我是路過這里的，口渴了，想喝點米湯，你們行行好吧。”

    曾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李瑤說：“我們家里只有熱水，要想喝到米湯，還要等大半年?！?/br>
    那個人不死心，又說：“那用去年的吧，我只喝米湯?！?/br>
    李瑤說：“去年的小米早就沒有了，我們這里只有水，你還是去別的人家去喝米湯吧。”

    門外的人笑了，“果然是實在人，我?guī)Я诵∶?，就借用你們的鍋子和水吧。?/br>
    李瑤立即開了門，把那人迎進(jìn)屋里。

    那人坐下后，大聲的說：“你別把小米都放進(jìn)鍋里，我還打算吃好幾頓呢？”

    李瑤也大聲說：“我的孩子們很長時間也喝不上米湯了，我給你錢行不行？”

    那人說：“那好，你給我十兩白銀，我?guī)У男∶滓膊毁u給你。”

    李瑤說：“真是怪人，那我就多加點水，怎么這樣啊?！?/br>
    對完暗號后，那人壓低聲音：“你們把東西準(zhǔn)備好，到了傍晚看不見東西的時候，你們點完兩根蠟燭后，悄悄出門，到村東邊的山洞前，會有人接你們的。”

    “你們出村的時候，一定別讓任何人知道?，F(xiàn)在的局勢非常危險，稍不留神就會釀成大禍，不但走不了，還會被當(dāng)作激進(jìn)分子抓起來?！?/br>
    “如果下大雨還好說，如果天氣很好你們就必須想辦法了，最好不能一齊走?！?/br>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要立即回去匯報，我的人等到明天凌晨三點，如果你們還沒去，這次計劃就只好取消了，你們一定要保證按時到達(dá)?！?/br>
    這時，那人又大聲的說：“你這個婆娘，加了這么多水，叫我怎么喝，白瞎了我的小米，算了，賞給孩子們吧，我要走了?！?/br>
    李瑤說：“都怪你，我說你要是爽快點，多加點米，能這么難喝嗎？”

    那人說：“我今天吃錯了藥，居然忘記了好男不和女斗這句話，算了，算我倒霉，不和你一般見識了。”

    那人一邊走，一邊說：“這個地方窮山惡水，民風(fēng)刁蠻，我再也不來這里了?！?/br>
    這時，阿強(qiáng)掄起拳頭就要揍那個人，“你說什么？還說民風(fēng)刁蠻，你不是這里的人？不就是在城里當(dāng)個小伙計，尾巴翹上天了？別人不認(rèn)得你，我卻認(rèn)得你?！?/br>
    那人一溜煙的跑了，阿強(qiáng)進(jìn)了曾凡家門后，匆忙說道：“他姓黃，以前去過上海，是逯哥派他來的。你們放心，所有的事都辦妥了。到了晚上，李瑤帶著孩子先走，她們走后一袋煙的功夫你再走，一定別和李瑤一條路線。如果沒有出現(xiàn)意外情況，我會去和你們告別的。今天你們把門關(guān)好，我會在外面守著。再忍忍吧，再忍一個白天，就萬事大吉了?！?/br>
    李瑤擔(dān)心的說：“這么隱密，是不是出現(xiàn)了什么險情？是不是有人去縣里告了密？”

    阿強(qiáng)說：“倒沒這么嚴(yán)重，不過小心點總是沒有錯的，現(xiàn)在人心浮動，劉大帥已經(jīng)下令，要嚴(yán)查和南方亂黨勾結(jié)的人，要抓一批，殺一批。去南方和東方的路口都是關(guān)卡林立，一般人根本去不了那里。我就說這么多，外面如果發(fā)生了情況，我會吹口哨，你們就趕緊躲進(jìn)地道中。”

    曾凡倒吸了一口涼氣，李瑤也嚇得面無人色。

    “別怕，沒那么嚴(yán)重，五大娘是想告你們的狀，可是曾志不知道給她下了什么藥，拉肚子都七八天了，現(xiàn)在根本下不了床?！?/br>
    李瑤說：“原來這樣啊，我們都小看了曾志，沒有和他說多少話，我們一走，更沒機(jī)會見到他了?！?/br>
    阿強(qiáng)出了門，曾凡把門關(guān)好，和李瑤坐在屋里，豎起耳朵傾聽門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