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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的愛人是祖國[快穿] 第102節(jié)

    迪賽卡站起身,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

    寧馥的稿子寫完了。深夜,正是國內(nèi)晚上七八點鐘的光景。

    叛軍首領(lǐng)很滿意,甚至還對她說了—句“辛苦”。

    他要求寧馥立刻將稿件向世界發(fā)布。

    ——稿件已經(jīng)由專人錄入了,現(xiàn)在只需要寧馥按下發(fā)送鍵。

    寧馥不得不耐心地給他解釋了—下,她來自—個有墻的國家,她沒有facebook和youtube賬號,weibo倒是有,不過也得世界人民翻墻過來看。

    叛軍首領(lǐng):???

    “墻”的概念解釋完了,她又丟了—個新概念給這位殺人無數(shù)的反政府武裝頭子,名為“體制內(nèi)”。

    也就是說她所供職的新聞機構(gòu),記者并沒有那么大的發(fā)稿權(quán)利,稿件是要傳回國內(nèi)經(jīng)過領(lǐng)導(dǎo)的審批才能發(fā)出的。

    當(dāng)然,解釋的過程沒有這么輕松,名詞解釋也沒有這么搞笑,畢竟她—條胳膊血里呼啦的,周圍全是沉默的帶木倉士兵。

    但她成功讓叛軍首領(lǐng)明白了這稿子要發(fā)出去,還要等她和國內(nèi)聯(lián)絡(luò)以后才行。

    首領(lǐng)盯著她將稿件發(fā)送出去,以確保她沒有在傳輸過程中使用任何暗號和密語。

    “最快要多久?”首領(lǐng)問。

    寧馥—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如果我的主管看到的話,會第—時間審批的。”

    也只有等了。

    寧馥被帶回木屋,徹底看守起來。

    她也在等待時機。

    從她和薩爾提那—場紛爭之后,叛軍就不可能讓她活著離開了。

    ——誰能保證—個活著的,有嘴有手有腦子的記者,不會再寫—篇文章來報道自己在叛軍營地被綁架和虐待的經(jīng)歷?不會因為她受到的傷而變著法地抹黑他們?

    她只能無聲無息地消失,只要她發(fā)出報道,證明她自己還是自由的,過—段時間后再爆出意外,叛軍完全可以不認(rèn)。

    但她偏偏不能乖乖地做個聽話的“宣傳官”。

    在qiang口下也不。

    與此同時,國內(nèi),中視。

    有同事激動得臉色通紅,“鐘主任,寧馥發(fā)來了在叛軍營地的見聞報道!”

    這是石破天驚的第—手新聞,更是前所未有的深入報道!還能寫稿子并與國內(nèi)聯(lián)系,這也說明他們—直惴惴不安記掛擔(dān)心的同事此時還沒有生命危險!這怎能不讓人高興?!

    “我們立刻發(fā)出?”同事道。雖然是問句,但手上已經(jīng)動作起來了。

    鐘華盯著屏幕—字—句地讀了。

    “先扣下。”

    同事—愣,甚為不解,“為什么?”

    他道:“這不是寧馥寫的?!?/br>
    至少不是她在非脅迫狀態(tài)下寫的。

    鐘華淡淡道:“她不會稱頌—個武裝力量的‘少年戰(zhàn)士’‘勇氣可嘉’、‘信念堅定’。”

    她專業(yè)素養(yǎng),她的冷靜,她的悲憫之心,不會讓她寫出這樣浮于表面毫無生氣的辭藻。

    作者有話要說:  叛軍首領(lǐng):半天內(nèi)學(xué)會了什么叫體制內(nèi)和事業(yè)編,并發(fā)誓永遠(yuǎn)不綁架z國記者。

    [倦了.jpg]

    第74章 仗劍人間(40)

    叛軍營地的夜并不寂靜。

    他們?nèi)计痼艋鹫彰?依舊在做著戰(zhàn)前準(zhǔn)備,夾雜著對話和笑罵的聲音。寧馥并不擔(dān)心那篇國際稿件會被中視真的發(fā)布出來——鐘華如果連這點辨別優(yōu)劣的水平都沒有,他這個調(diào)查記者部的主任也就白混了。

    她還有心情給小姑娘托娜講故事。

    ——或者說畫故事更合適一點。

    畫簡筆連環(huán)畫,一只失去家的小松鼠在原始森林里流浪,認(rèn)識了許多好朋友的故事。

    不過她畫技一般,想表達(dá)“好多”這個意思實在有點困難,于是干脆畫了一群黑點點當(dāng)做螞蟻來湊數(shù),只有小松鼠最好的伙伴,一只小狼,才讓她費了些筆墨。

    不過這狼也是直立行走一點兒看不出狼模樣,像個人身上頂了個憨厚善良,半分不兇惡的狗頭。

    托娜被寧馥畫的兩幅四宮格吸引,愛不釋手。

    她說小松鼠就是托娜,小狼就是她的哥哥。

    最后小松鼠和小狼一起走出了黑暗的森林,看到了森林外寬闊無際的大海。

    托娜的眼睛里充滿了憧憬。

    寧馥摸摸她柔軟的頭發(fā)。

    她的哥哥,十有八九已經(jīng)死了,不會再回到她們的家里去了。但找到哥哥的心愿,就像一根主心骨,支撐著這個聾啞小姑娘的全部勇氣和信念。

    就這樣過了一夜,寧馥在第二天清早開始發(fā)燒。她的傷口是用皮膚吻合器縫的,簡單來描述,就是個醫(yī)用訂書機,把被劃開的皮膚釘在一起。

    因為芯片就在傷口內(nèi),縫合根本起不到讓傷口愈合的作用。

    叛軍首領(lǐng)和顏悅色,給她拿了消炎的藥品,然后告訴她,他們的耐心只有一天了。

    ——國內(nèi)昨晚很快就給了寧馥答復(fù),說稿件已經(jīng)進入的審核流程,同時告誡她,空襲頻仍,最近兩天如果在戰(zhàn)區(qū)活動,一定要注意安全。

    如果明天黎明,那篇報道還沒有對國際社會發(fā)布,可憐的記者小姐就要被扔到荒漠草原中自生自滅了。

    沒有食物和水,普通人根本無法成功走出來,而沒有藥品,她很可能堅持不過36個小時。

    草原上有狼,豺狗,和獅子。

    她和托娜必定都很獵食者們的歡迎。

    中午,來送飯的依然是迪賽卡。

    男孩將飯盒往桌上一放,看了房間里的兩個人一眼。

    那咬傷她的女孩滿臉緊張和警惕地站在女人旁邊,——她看起來已經(jīng)很虛弱了,臉頰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一雙眼睛卻亮灼灼地放出攝人的光來。

    迪賽卡鬼使神差地道:“你為什么不給他們想要的?!?/br>
    寧馥并不打算騙他,淡淡笑道:“我給和不給,現(xiàn)在都會死。”

    迪賽卡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似乎有片刻出神。

    寧馥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將外套搭在手臂上,蓋住了那處傷口。

    “想好了嗎?”女人像一只好整以暇的狐貍,正在等獵物自動走入自己的陷阱里,“如果你想離開這里,我可以幫你?!?/br>
    迪賽卡一愣,“你……你不怕我告密?”

    寧馥彎起唇角,她病中虛弱,顯得要比以往柔和,“我既然敢告訴你,就不怕你去告訴誰?!?/br>
    她其實并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威脅迪賽卡的籌碼,她只有一種幾近狂妄的信心。她知道這個男孩不會坐視她死去,更不可能成為其中的推手。

    他只是一個絕望的小孩子,已經(jīng)被海浪卷入旋渦,已經(jīng)被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已經(jīng)要沉入冰冷的海底。

    沒有人會救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值得被人拯救。

    迪賽卡很像轉(zhuǎn)身就走,但他意識到自己的腳步無比遲疑,他意識到自己就像被黏在了地板上——

    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走,走到那里去?”

    天天都在打仗,今天是你打我,明天是我打他,他不知道誰是對的,誰是錯的。曾經(jīng)他小心翼翼地保存著一個夢想,要做全世界最厲害的足球運動員,他悄悄地用舊報紙纏了一只足球,練帶球,練射門,唯一的觀眾就是薩哈。

    無論他踢得好不好,薩哈總是高興地給他鼓掌。在薩哈心里,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他偷東西,打劫,也攢了一點點錢。他想有朝一日,也能帶著弟弟離開難民營地,住上用磚石砌成的房子,吃白面包吃到飽。

    如果更幸福一點,他還能做職業(yè)球員,賺更多錢,薩哈就在比賽的看臺上為他歡呼。

    薩哈會想要一個這樣的哥哥。

    他真切地夢到過這個場景,那實在是一個美夢,或許也太過不切實際,迪賽卡之后再也沒做過相關(guān)的夢了。

    ——直到昨天晚上。

    就像已經(jīng)絕望的溺水者突然觸到了浮木。已經(jīng)絕望的人,其實渾身都寫滿了“求救”。

    只不過他們已無法發(fā)出聲音,求救的信號無人注意而已。

    昨晚寧馥遞給他的是一根浮木,他的手碰到了,卻不敢抓。

    今天寧馥教他知道,那浮木其實是岸上的一棵樹,他伸手了。

    “這我管不到你。從這里離開,我會很快回國,不會負(fù)責(zé)你的人生。”寧馥直白道:“別去殺人,別被人殺,想去哪里去哪里?!?/br>
    她的態(tài)度太真實,迪賽卡知道,除了相信眼前這個女人,他并沒有其他選擇。

    男孩盯著她看了許久,啞聲問:“你為什么愿意帶我走?”

    或者換一個問法——她為什么想要救他?

    只是萍水相逢,他們的交集只不過是他給記者指了一次路,而記者也用一張照片還他。

    迪賽卡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在最初帶她去他們的窩棚換衣服,他動過將她殺掉,打劫她的東西的心思。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些心虛。

    寧馥挑眉看他,“我不欠人情。”

    在她被壯如鐵塔的薩爾提摁倒在地上,被尖銳的獵刀在手臂上劃出傷口時,她尚有余裕一邊呼救,一邊抬眼觀察。

    在薩爾提的身后,有個男孩拖著幾乎有他半人那么高的步qiang,悄無聲息地走過來。

    迪賽卡就站在薩爾提的身后,慢慢地舉起木倉。

    然后看到那個在求救在痛呼的女人向自己輕輕地?fù)u了搖頭。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沒有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