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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99節(jié)

    貴妃品軼不低,四妃并為正一品,且貴妃又是四妃之首。

    但太子妃是沒有品軼的,因為是國之儲貳的正妻、未來的皇后,哪里還需要什么品軼,她在宮中,只需拜太后和皇后。

    “朕知道,所以朕后來竭力補償你了?!毙焖斓穆曇羯约贝倭诵?,“何況就算曾經(jīng)不愿意過,最后不也是三郎做了太子?少君,你別這個樣子,你當知道,朕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br>
    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聲音很大,蓋過了她最后的兩個字。須臾,她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他聽:“圣人不知道呀。圣人總是自己快活就好了,哪里會管旁人的死活?!?/br>
    “圣人的那丁點喜歡,也不過是閑暇時,從指縫里漏出來的一點施舍罷了。”

    “少得可憐。”

    一道“哐當”響聲傳來,她循聲望去,原來是一盆擺在窗臺上的花,被猛烈的風給吹倒在了屋內(nèi)。

    這聲沉悶聲響打破了屋中的寂靜,不知何時連松樹也跟著響了起來。

    “既如此,那我也自己快活就行。”朱貴妃驀地抄起了桌案上已經(jīng)放涼了的藥,“……管不著圣人的死活了?!彼恢皇职醋』实鄣纳碜?,拿著藥碗直接灌了過去。

    徐遂一時不察,竟是被她給直接灌完了大半碗藥。

    苦澀的藥汁流進了口中、鼻腔里、半張臉都是,剩下的全淌到了衣襟和被衾上。

    “咳咳……”他開始劇烈的咳嗽,整張臉漲的通紅,胸腔里頭的心跳急速加快,像要將肺給咳出來一般。

    朱貴妃將藥碗擱置在旁邊,拿帕子擦了擦手,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多謝圣人教導?!彼镣旰?,將帕子隨手扔到了榻上,轉(zhuǎn)過身子施施然離去。

    殿里只剩下她身上殘存的馨香。

    直到朱貴妃出去了,侍奉的宮人方才敢入內(nèi),急忙給皇帝擦拭身子、換被衾、床單、衣衫。

    徐遂還未從那陣劇烈咳嗽中緩過勁來,便看到了侍從呈上來的一份文書。

    是太子已經(jīng)命門下省草擬好了詔書,送來給他過目的。徐晏閉著眼睛喘氣,隨手從侍從手里將文書抽了過來,緩了幾息之后,睜開眼睛看過去。

    白色略微泛黃的紙張,配上遒勁黑色端正楷書,徐遂一眼就認出來,這是顧審的字。畢竟那人做了這么多年侍中,替他起草的詔書可不少。

    不過一瞬,他便收回了心緒,定睛看向這份文書。上面清晰明白地寫著,越王一干人等行大逆不道之事,意圖謀反弒君弒父,于公于私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這樣十惡犯了謀反和惡逆兩惡的人,理應褫奪封號、貶為庶人、逐出皇家,且按律應當賜死。如今首犯越王和晉王已經(jīng)伏誅,其余潯陽公主、宜春公主之流,也理應按律處置。

    徐遂是一字一頓的將文書給看完的,看得極其艱難,明明每個字都認識,每句話也都認識,但卻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古書,費了老大的勁才能看完。

    侍從在旁恭敬問著圣人是否要批準。

    良久,徐遂將紙團砸了過去,咬牙道:“滾!”甫一說完這句話,竟是咳出了幾口血,一歪頭暈了過去。

    第110章 千倍百倍的補償給她。……

    皇帝咳血暈過去一陣, 先前將將養(yǎng)得好些了的身體,全是白費力氣。

    是太醫(yī)令看了直跺腳的程度。

    本就年紀不輕、胡子花白的太醫(yī)令,差點背過氣去。因為太子下了死命令, 無論什么方法、要耗費些什么,都務必要他將皇帝給治好。

    太醫(yī)令無法,召集了一幫同僚, 一群人連夜商討了許多方案出來,又是針灸又是湯藥又是食療的, 總之將對皇帝這病癥可能有用的法子, 全都給弄了出來。

    皇帝病后, 徐晏倒沒從永昌坊的那處宅院回來, 在永昌坊一住就是好幾日。先前待在皇城中的一眾朝臣, 也都盡數(shù)歸家去了,只需要按照往常到官署當值即可。

    將士補償已經(jīng)整理得差不多, 有部分補償款甚至已經(jīng)派發(fā)了下去。亟待處理的還有宮殿整修的事,一場宮變過后, 里頭的破損也是難免的。

    不過好在只是表層而已,也沒哪個傻子放把火, 整個一塊毀掉。

    ——若真是這樣, 那開銷可就大了。

    住在永昌坊的原因,一是不想回宮面對一片忙亂, 二是想著,能再有去見她的機會, 這樣更方便些。

    但這一連幾日下來,卻都沒讓他抓住半點機會。

    徐晏不禁有些煩躁。

    但眼下到了年關(guān),正是一年中政務最繁忙的時候,皇城里不能長期少了人, 他也總不能將官員都叫道這兒來議事。

    裝不下不說,他也沒打算將這處地方暴露出去。

    住了幾日后,徐晏不得不回宮去。

    本來還是一片好天氣,等到他晨起出門的時候,外面卻飄起了雪粒子。細細密密的下著,在地上鋪了層薄薄的瑩白。

    沒下多會的雪,薄到靴子踩在上面,沒有半點滋滋聲響和松軟感覺。

    徐晏走到門外翻身上馬,策轡朝前行去,馬蹄踢踏在潔白的雪上,不經(jīng)意間濺起了些許白色在腿上。

    原本通體玄色的一匹汗血寶馬,變成了烏云蓋雪的花色。

    永昌坊住的人不多,故而即便是清晨,道路上也空無一人。徐晏cao縱著駿馬往前行去,一陣噠噠馬蹄聲傳來,卻不是他們這邊的動靜。

    不多時,從前方轉(zhuǎn)角處拐出來一個人,團花紋黃羅背子、緋色泥金長裙,同這潔白干凈的地面一處,仿佛雪地里的一株紅梅。

    長裙上的泥金點子折射出炫目的光,仿若繁星點綴在她的裙擺上。

    美得像一幅畫卷。

    似乎察覺到旁邊有人,少女一雙眼睛流轉(zhuǎn)過來,帶著三分的漫不經(jīng)心,卻在瞧見他的時候,顯而易見的愣住了。

    徐晏握著韁繩的手心里洇出一層薄汗,連呼吸聲都不敢太重,臉頰繃得緊緊的,坐在那匹駿馬上的身子僵硬到難以動彈。好半晌,他才狀似隨意的開口問道:“去哪兒?”

    少女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淡聲道:“去西市買些畫具回來。”

    徐晏雙腿一夾馬肚子,往前走了幾步,到了她面前輕聲說:“我陪你去?!?/br>
    正蹙眉想著今兒大早上怎么運氣這么差,顧令顏聽到這話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絕:“不必了,我自個去就行。殿下貴人事忙,我就不叨擾了?!?/br>
    早晨的朔風有些大,將她的裙裾吹拂起來,向后飄動著。因沒戴手套,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泛著冷白。

    徐晏目光凝在她白皙如玉的手上,笑了一聲:“我正好也想去西市走走?!彼抗庠陬櫫铑伾砗箦已擦艘蝗?,只帶了幾個隨侍,并沒有其他的什么人。

    他的語氣很堅定,幾乎到了不容拒絕的地步,臉上雖是含著三分的笑意,然而卻帶著點壓迫感。

    顧令顏瞥了他一眼,知道以這人現(xiàn)在的不要臉程度,就算她拒絕,恐怕也沒什么用處。便沒回話,徑自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西市的方向而去。

    徐晏策馬跟在她身后,不遠不近的距離,不至于讓她太過于緊張和不舒服,卻也不至于讓自己將她給跟丟了。

    后面的親衛(wèi)愣在那,懷疑是早上風沙太大迷了眼,太子不是都打算回宮了嗎?怎么還……

    西市和永昌坊隔得不遠,即便是騎著馬慢慢過去,不到兩刻鐘的時辰便已經(jīng)到了大門口。顧令顏翻身下馬,讓侍從將自己的馬匹牽去別的地方,她打算步行進去逛。

    她今日未曾戴帷帽,細軟烏黑的發(fā)絲挽成了百合髻,上面插著兩支金釵,上面鑲嵌著幾顆紅珊瑚。

    徐晏走了幾步上前,看著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前方,一張瓷白的臉繃著,便忍不住笑了一聲,柔聲問她:“那罐子青梅如何?這次的比上回釀的要稍好些。”

    顧令顏斜睨了他一眼,一面往前走著一面整理著自己的衣襟,剛才騎了會馬,玉佩的穗子也亂了,糾纏在一起,弄了好久才堪堪分開。

    實在被旁邊那人問得煩了,她沒好氣道:“不好吃?!?/br>
    說完這句話后,周遭靜了一瞬,顧令顏偏頭望過去時,正好和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對上。那雙眸子若夏日山谷間的寒潭,幽深而不見底,但此刻卻盈滿了笑意。

    她看到那人輕輕扯了下唇角,喉中溢出幾聲笑,輕聲說:“你嘗了呀。”

    對著他那張滿面含笑的臉,顧令顏稍怔了一會,才反應了過來。

    “誰嘗了?”她一張芙蓉臉頓時沉了下來,又將臉轉(zhuǎn)了過去,繼續(xù)看著前方的道路。

    徐晏看了眼她輕拽著衣衫的手,心念轉(zhuǎn)動一個來回,輕笑道:“若是沒嘗,怎么會知道好不好吃?”

    “嗯?”

    倆人此刻并肩走著,他低沉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顧令顏蜷了蜷手指,抿唇道:“看著就不好吃,哪還需要嘗?”

    只是這次,明顯的少了些剛才的底氣和氣勢。

    像一只正在鬧別扭的小兔子。

    徐晏并未生氣或不悅,他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是不大好。那我重新讓人做著,等改日再送過去好不好?”

    “不用。”顧令顏沒帶半分猶豫地拒絕他,拽著衣衫的手指松開,原本柔順光滑的緋色泥金長裙,霎時有了一小片褶皺。

    待心緒平復了下來后,她方才轉(zhuǎn)過眼看他,一字一頓地說:“徐晏,你不用這樣。你身份高貴,想要什么都能有,我們以后就做陌路人也挺好的?!?/br>
    “可我不想?!毙礻痰纳裆麄€沉郁下來,低垂著眼簾,輕聲說,“我不愿意。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為何以后要做陌路人?”

    他面上浮現(xiàn)起了一絲委屈,用那微不可查的聲音說:“我只是想要對你好一些,將從前沒有的、我虧欠你的,全都補償給你。”

    “顏顏,不要拒絕我,我只是想要對你更好一些而已。”

    “至于別的,那是以后的事?!?/br>
    胸口墜墜的疼,顧令顏轉(zhuǎn)過了被冷風吹得微微發(fā)僵的臉龐,聽到了他聲音里頭摻雜的那一點卑微和渴求。但卻覺得,自己并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他。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便只能轉(zhuǎn)頭瞪了他一眼:“你別吵了?!?/br>
    被那么杏眸這么一瞪,徐晏霎時不敢再說話,跟在她身側(cè)寸步不離,偶爾悄悄地撇過去一眼。

    路邊傳來一點酸甜的香味。顧令顏抬眼便瞥眼了一家果脯店子,是她常去的那一家,里頭賣的果脯酸甜適中,既不會酸到牙疼,也不會過于甜膩,在長安城中極受歡迎。

    她早上吃了一點小餛飩就出來了,看到那家果脯店后便神色微動,想要過去買一些吃。雖然是清晨,門口卻已經(jīng)排了老長的隊伍,她便又猶豫了下來。

    算了,還是等待會買完了用具再過來,說不定那時候人已經(jīng)少了。

    如此想著,顧令顏先進了一家賣筆墨的鋪子,買了許多上好的蠶繭紙和幾塊歙墨。歙墨造價昂貴,就這么幾塊便已經(jīng)是不菲的價格,且這西市里頭有能力賣的店家還不多。

    尤其是這幾塊歙墨所雕刻的形狀都很漂亮,全是新的樣式,有一塊側(cè)面用金漆繪了松鼠葡萄的最得她喜歡。

    見她喜歡,徐晏忍不住問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套歙墨,等會讓人送去給你好不好?”他想起顧令顏也送過他一套松煙墨,一套極為精致漂亮的松煙墨。

    那上頭篆刻的圖案,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筆。

    細密的酸澀感襲上心頭,像針一樣,緩慢而尖銳的扎著她的心口。

    一根普通的針,本難以構(gòu)成致命的傷害,但卻用了極大的力道扎下去,在里頭不斷地翻滾攪動著,一片血rou模糊。

    他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當初是如何對他掏心掏肺的好,而他卻不懂得珍惜的。

    顧令顏沒搭理他,自個低著頭仔細挑選著,偶爾同店家攀談幾句。買完出來的時候,卻沒看到徐晏的身影了。雖有些錯愕,但她卻是忍不住松了口氣。

    還得去買些顏料和尺子。

    她常去的一間賣畫具的鋪子在西市的巷子里頭,顧令顏過去挑揀了半日,突然想起來自己要的絹布還沒買。怕到了時辰人太多,她便打發(fā)綠衣過去附近買:“你先去買上幾匹,而后讓人送回家去,我再在這里挑一會。”

    店家和她相熟,知道她是顧府上的小娘子,往常她買了東西也送過很多次。定好了后,顧令顏同店家說笑了幾句,便轉(zhuǎn)過了身出去。

    綠衣和幾個侍從還沒回來,許是今日買絹帛的人過多,還在排隊等著。巷子里帶著些陰冷,剛才的店里也沒有燃火盆,即便身上穿的衣服不少,也難以抵擋這樣的寒氣,她往前走了幾步,打算走出去大道上等幾個侍從。

    店子隱藏在西市巷子深處,往來的人很少,她步伐輕緩的往大道的方向走著,卻在一個拐角處瞧見了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