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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將軍被捧殺入京之后在線閱讀 - 人心囚籠

人心囚籠

    檐珠啪嗒啪嗒滴落在青石上,桃花香纏,粉花瓣正準(zhǔn)備飄落在青石之洼時(shí),一道劍光閃過,那花瓣瞬間被割成兩半,無力地掉落在水洼兩旁。

    泚!

    白衣男子在空中倒翻,隨即穩(wěn)穩(wěn)落在青磚上。但他面前似乎有一股力,而他被那股力直逼腳尖連連后退。

    腳尖上的退力把殘留在青磚上的水跡泚濺遍地,他手中的劍也隨之在青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這時(shí),一個(gè)青衣男子提著一把全身淬著銀光的冷劍,直朝那白衣男子砍去。

    青衣男子見狀立馬拿手中的劍去擋。

    兩劍格擋間,白衣男子手中的劍猝然崩斷,裂成兩半掉落在青磚上。

    青衣男子見狀,立馬把劍收回歸鞘,但劍鋒過快,白衣男子的臉上立刻出現(xiàn)一道細(xì)縫,無數(shù)血珠自那細(xì)縫中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宛如瀝血的紅線。

    慕漢飛見狀立馬掏出手帕敷在潘畔臉上,把那道傷口包住,臉上帶著愧意:“阿楚,對不起,又傷到你了?!?/br>
    潘畔把手中的短劍扔在地上,用手捂著手帕,搖頭道:“只是一點(diǎn)兒小傷,不必憂心?!闭f完,他看向地上斷成兩半的鐵劍,無奈笑了一聲,“這個(gè)月,這是第六把了?!?/br>
    他來到忠義侯已經(jīng)三年,兩人自一年前開始練劍,最近慕僉見兩人單獨(dú)練長進(jìn)較慢,便讓兩人對打。

    一聽對打,慕漢飛祭出他愛了多年的寶劍——安懷。這安懷便是當(dāng)年慕僉承諾給予慕漢飛的那把寶劍。

    當(dāng)時(shí)打造這把寶劍,不僅花費(fèi)良多罕見材質(zhì),更是歷經(jīng)五年才大功告成。

    故,多數(shù)劍碰上安懷只有斷裂的份。

    慕漢飛也瞧了那短劍一眼。

    一開始他用安懷把潘畔手中的劍崩斷不小心傷到他后,便打算不再用安懷。

    但潘畔卻說一開始練劍就該用安懷這種寶劍,否則寶劍蒙塵,也是一種遺憾。

    但.......

    慕漢飛從懷中掏出一瓶傷藥遞給潘畔,眼神集中在那浸透了血的絲帕上,“這個(gè)月,你已經(jīng)第六次被我傷著了。”

    安懷用了多少次次,潘畔臉頰上就有多少道傷。幸這藥極好,才未從他臉上留疤。

    慕漢飛嘆了一聲:“再用安懷,你也別想娶妻?!?/br>
    潘畔接過那傷藥,聽言一雙水眸蕩起了笑,他輕聲道:“真好?!?/br>
    那樣,我就可以賴你一輩子。

    慕漢飛自然知潘畔暗含的意思,他沒好氣地?fù)炱鸬厣系臄鄤?,“好什么好,你不娶妻生子我揍你。?/br>
    潘畔就含著笑看著他,沒有說話。

    這時(shí),牧征鴻過來,朝慕漢飛行禮道:“世子,將軍找您?!?/br>
    一年前燕晚生病離世,只給他留了一個(gè)牧征鴻。

    自此三人形影不離。

    慕漢飛把斷劍收到劍鞘中,“嗯,我這就過去。”說完,他回頭看了一眼潘畔,見那絲帕上血越來越多,蹙起眉頭看向牧征鴻,“征鴻,你帶潘畔去處理一下傷口。”

    牧征鴻露出了一絲絲尷尬,他道:“世子,將軍也讓潘畔一同前去?!?/br>
    潘畔看了一眼牧征鴻,驚訝道:“將軍也找我?”

    牧征鴻點(diǎn)了點(diǎn)頭:“其實(shí)將軍是要見我們?nèi)齻€(gè)?!?/br>
    慕漢飛聽言,心中有了數(shù)。

    雖然他未在朝堂,但并非一無所知。

    自兩年前會稽之戰(zhàn)后,慕漢飛就已隱隱約約感受到父親被排擠,縱然未被貶謫,但卻是早晚的事。

    如今父親要見他們?nèi)齻€(gè),恐怕就是與這隱約之中的貶謫有關(guān)。

    他倒無所謂,在邊圉他甚至更自在。邊圉,那是建功立業(yè)、保家衛(wèi)國之地。

    可......

    慕漢飛忍不住攥緊了劍柄??墒墙嫿嫴潘臍q,身體又弱,哪里承受地了邊圉的風(fēng)雪。

    “哥哥?。?!”一道稚嫩的女聲傳來。

    慕漢飛抬眼望去,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他跑來。

    慕漢飛接下安懷扔給牧征鴻,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把朝他跑來的慕玉綃抱在懷中。

    慕玉綃一被慕漢飛抱起,那小手就摸上了慕漢飛的耳垂。

    慕漢飛捏了捏自家meimei的臉,“怎么來這里了,小心哥哥傷著你。”

    慕玉綃奶聲奶氣道:“綃綃想哥哥了,而且哥哥才不會傷到綃綃?!?/br>
    慕漢飛點(diǎn)了點(diǎn)meimei的鼻尖,“小壞蛋,哪里是想哥哥,分明是想哥哥的耳朵了?!?/br>
    慕玉綃咯咯直笑,但小手依舊揪著自己哥哥的耳垂,不肯撒手。

    慕漢飛讓慕玉綃玩了一會兒自己的耳垂,轉(zhuǎn)身看向服侍慕玉綃的嬤嬤,示意把綃綃抱走。

    這嬤嬤也是照顧慕漢飛長大的,一見慕漢飛的眼神,便知他有事要走,于是走向前,準(zhǔn)備把慕玉綃從慕漢飛身上抱下來。

    但慕玉綃抱緊了慕漢飛的脖頸,不肯撒手。

    她是真的想慕漢飛了,這些日子哥哥一直在練武,陪她的時(shí)間大大減少。她這才跑過來要哥哥抱。

    慕漢飛見狀,嘆了一口氣,把慕玉綃抱緊,對嬤嬤道:“嬤嬤,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見父親,抱綃綃過去也無妨?!?/br>
    嬤嬤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但臉上掛著笑,“是,世子?!?/br>
    慕漢飛抱著慕玉綃來到慕僉的書房。慕玉綃一見父親,便從慕漢飛懷中下去,朝慕僉跑過去。

    慕僉見到慕玉綃,露出了笑容。他俯身把慕玉綃抱在懷中,跟慕漢飛一般,蜷起手指用指骨輕輕點(diǎn)了一下慕玉綃的鼻尖。

    潘畔和牧征鴻朝慕僉行禮,“將軍?!?/br>
    慕漢飛開口道:“父親,您找我們前來有何事吩咐?”

    慕僉用手指了一下他的書桌,那書桌上擺著兩個(gè)長木匣,“這是我為潘畔和征鴻打造的劍,雖然比不上你的安懷,但也算是名家鍛造,可并入云國名劍。”

    潘畔和牧征鴻聽言,睜大了眼睛,兩人對視一瞧,在對方眼中都看到自己驚訝的神色。

    慕僉一生只為自己和慕漢飛求過劍,這兩把劍十足體現(xiàn)他對他們兩人的重視。

    慕漢飛端起兩個(gè)木匣,依著上面的名字分別交給兩人。

    潘畔屏著氣打開刻著他名字的木匣,一件通黑烏亮刻著花紋的劍鞘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他把木匣放在一旁,小心翼翼把劍拿起。當(dāng)劍柄碰到虎口,他打了個(gè)寒顫,他屏著氣手腕這才用上力,小心翼翼把劍拔了出來。

    劍一出,那散著冷峻的劍脊上便映出他的臉。這是風(fēng)微過,他因?qū)Χ⑽⒙涞囊唤z頭發(fā)飄到劍鋒處,還未觸到劍鋒,那絲頭發(fā)便被割斷,掉落在地。

    好劍!

    潘畔和牧征鴻對視一眼,把劍收鞘后,半跪抱拳朝慕僉行禮道:“多謝將軍厚愛?!?/br>
    慕僉:“起來吧。沒什么多謝的,要談謝,也要多謝你們不嫌棄忠義侯府。”

    慕漢飛聽言,心顫了一下,猶如劍弦緊緊繃起。他開口道:“父親.......”

    慕僉摸了摸自家女兒的頭,“綃綃,父親帶你和哥哥他們?nèi)ピ票笨珊???/br>
    聽到慕僉明確說出貶謫之地,慕漢飛原本吊著的心此時(shí)落在地上,心中繃緊的那根弦也慢慢松了下來。

    慕玉綃笑道:“好啊。父親和哥哥在哪,綃綃就在哪。”

    慕僉聽到女兒此言,心中升起一股酸澀。當(dāng)所有世家小姐在京城中嬌養(yǎng),他的女兒卻要跟著他遠(yuǎn)赴貧寒之地。

    他曾發(fā)誓讓妻兒幸福,如今,卻是一言也未做到。

    潘畔和牧征鴻見此,慢慢退出書房,帶上門,給這一家三口留出空間談心。

    慕漢飛聽到門關(guān)上后,朝父親走去。他抬起手輕輕捏了一下慕玉綃的耳垂,“父親,母親曾說過,她是你的妻,斷沒有你有福她享,而你有難則一封休書撇斷關(guān)系。你們夫婦自是一體,應(yīng)同擔(dān)榮辱?!?/br>
    他朝自家meimei微微一笑,輕聲卻又堅(jiān)定道:“同樣,我和綃綃也斷然不能只享受您給我們帶來的庇蔭,而不能與您共同承擔(dān)災(zāi)禍。父親,我和綃綃,可是您跟母親的孩子。”

    慕僉把慕漢飛也擁入懷,他閉上眼以免眼淚流出。

    慕玉綃不知發(fā)生什么,但自家哥哥這番話卻進(jìn)了她還有些懵懂的心。

    慕僉平復(fù)好心情后,拍了拍慕漢飛的肩膀,“好孩子?!?/br>
    他一手抱住慕玉綃,一手從桌子上取出其中一道圣旨交給慕漢飛。

    慕漢飛掃了一眼,驚訝地看向父親,“陛下要封我為四品將軍?!?/br>
    這四品雖是將軍中最低一級,但按他的資歷,卻是連四品都夠不到。如今在父親被貶謫之期,他卻被冊封將軍,還是正四品!

    慕僉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閃過復(fù)雜?!斑@道圣旨是在三年前就擬制的,不過三年前你才十二歲,資歷實(shí)在太小,我便拒絕陛下的好意?!?/br>
    當(dāng)年對慕家是當(dāng)真寵愛有加,而如今,卻是有置之死地之感。

    慕僉從慕漢飛手中把圣旨取走,放在放置圣旨的木匣中,“不過也好。你如今有了官勛,入云北軍隊(duì)也方便些。是利是弊,你心中有數(shù)即可。”

    話畢,慕僉看向一直緊緊抱住他脖頸的慕玉綃,眼中閃過憂心,“你倒還好,不過綃綃,不知陛下如何安排?!?/br>
    慕漢飛心中也一片寒意。

    是啊,他還好。

    可綃綃該怎么辦,她的婚姻大權(quán)可是在陛下的手中??!

    慕漢飛攥緊了拳,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道:“父親,此次前去云北也是利弊參半。”

    綃綃身體是弱,但只要保護(hù)得當(dāng),卻也能安康。云北雖苦,但綃綃的婚姻他們卻可以自行做主。

    只要在云本立下根,那就不怕綃綃遇人不淑。

    慕玉綃睜著杏眸,不懂父親與兄長臉上的憂心忡忡。

    ·傅府

    傅黎站在門外,看著自家兒子收拾包裹。他淡淡道:“你真要去云北?”

    傅夜朝收拾行李的手一頓,隨即再把幾個(gè)藥瓶塞進(jìn)去,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悶哼。

    “嗯?!?/br>
    傅黎繼續(xù)道:“在云北可沒有少爺待遇,也沒人慣著你?!?/br>
    傅夜朝轉(zhuǎn)身看向父親,“我不用別人慣著我,我去云北就是為了守在他身邊。”

    傅黎有很多話想對兒子說。

    他想說倘若你真想護(hù)著他,你應(yīng)與太子處好關(guān)系,你自己應(yīng)在朝堂上苦心經(jīng)營,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這樣你才能主動(dòng),你才能護(hù)住你的將軍。

    可傅黎把話咽了下去。

    這些在如今看來都是笑話。

    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如何?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他護(hù)不住慕僉,他憑什么要讓他的兒子贊同他的想法。

    縱然,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而且,他對慕僉是將相相惜,可他的兒子卻是喜歡漢飛那個(gè)孩子。

    傅黎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你去吧?!?/br>
    這樣也好,讓這殘酷的事實(shí)告訴你,你真正要護(hù)著你的將軍,不是陪在他身邊替他擋著明槍。

    你要擋的是朝堂上的惡意之箭。

    最終,你還是要回到這朝堂之上,謀算著你最厭惡的人心,謀算著偌大朝廷之中的人心——帝王、文臣武將以及百姓!

    你最終收斂你放蕩不羈、適情灑意的性格,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活在廟堂之上。

    傅夜朝收拾好行禮,走出房門,朝父親行禮,“父親,請?jiān)弮鹤拥牟恍⒁约绊椤鹤?,?dāng)真放不下他。”

    傅黎轉(zhuǎn)身看向傅夜朝,“雖身體肌膚皆我與你母親贈及予你,但你的心是你自己生出來的。你談不上不孝,卻的確恣情?!?/br>
    傅黎細(xì)細(xì)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個(gè)讓自己一直驕傲的兒子,“我和你母親不想約束你的心。但父親想告訴你的是,你現(xiàn)在的身份是在家養(yǎng)病,莫要讓有心之人認(rèn)出,揭發(fā)你的欺君之罪,害了我們,害了你自己,更害了他?!?/br>
    傅夜朝跪下朝傅黎行了大禮。

    禮畢,他抬起頭,借著月光看向這一身身處朝堂高位如今淪為廢人的父親,神色堅(jiān)韌道:“我不會的。”

    縱然肆意妄為,但心有血rou,只是適情。

    暮色深沉,傅黎看著傅夜朝的背影,他閉上了眼。

    耳邊風(fēng)聲颯颯,宛如人心底被囚的野馬,自以為自由,卻最終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囚籠,發(fā)出痛苦的嘶鳴。

    最后,甘愿被囚,囚在名為人心的朝堂囚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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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個(gè)爪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