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1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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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忽響起一聲輕喚。 “宋師兄!” 孟河澤驚喜地抽劍回神。 卻見宋潛機手里當(dāng)真端著藥碗,眼眶登時泛紅。 我才出門多久, 不過從秋到冬,幾場雪的功夫, 師兄已經(jīng)淪落到給別人熬藥了。 “這位是藺道友,暫居宋院養(yǎng)傷。” 宋潛機一句話,令孟河澤滿腔怒火霎時冷卻。他回敬藺飛鳶一個得意眼神: 誰主誰客, 還不明顯? 你不過是個養(yǎng)傷的病患, 我不與你計較。 藺飛鳶端碗喝藥,故意拿喬:“今晚這藥真苦, 不如你中午熬的好喝。” 那語調(diào)婉轉(zhuǎn), 似在唱戲。孟河澤聽得一陣反胃。 “不可能?!彼螡摍C納悶, “這就是中午熬的, 我只是回鍋熱一下?!?/br> 藺飛鳶臉色青白變化, 重重放下碗。 “哈哈哈哈!”孟河澤爆發(fā)大笑。 笑罷忍不住好奇:“卻不知,這位藺道友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他出劍時已經(jīng)看清,這是一位靈氣被封的金丹。 在千渠郡,誰會對宋仙官的客人下這樣狠毒的重手? 宋潛機:“我打的?!?/br> 院內(nèi)忽然沉默。孟河澤震驚無言。 藺飛鳶霍然起身,大步回屋,狠狠摔上門。 孟河澤笑得狂拍石桌。讓你這妖人炫耀! 宋潛機坐回自己的躺椅:“你笑什么?” “見到師兄開心,聽說師兄突破元嬰,我更開心?!?/br> 宋潛機微笑。 孟河澤見他心情好,主動坦白:“我這次出門,不止接回家人,還帶回了華微宗這一屆的外門弟子?!?/br> 宋潛機心中一跳,笑容僵硬:“幾個人?” “全部?!?/br> 宋潛機抱起小靠枕:“這樣啊……” 孟河澤心中忐忑:“師兄不高興了?” 宋潛機誠實道:“有一點。” 孟河澤立刻認(rèn)錯:“對不起宋師兄,我知道錯了?!?/br> 宋潛機以前對孟河澤說,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在乎我。不是空話。 但他這次確實有點不高興。 宋潛機問:“你錯在哪里?” 孟河澤:“我錯在晚歸,師兄遇刺時,我竟不能在旁保護(hù),讓師兄涉險?!?/br> “不對?!彼螡摍C搖頭,“我不需要保護(hù)。” “我錯在給千渠帶回麻煩。這批外門弟子隨我叛宗,華微宗早晚會知道,絕不會輕易放過。我逞一時英雄,自己攬下的事情,該自己解決!” “不對?!彼螡摍C仍搖頭,“我也不怕華微宗?!?/br> 孟河澤臉皮漲紅,酸澀又氣惱道:“我錯在不該對藺道友出劍?可他實在太……” “與他何干?!”宋潛機嘆氣:“既然能帶這么多人回來,此行必定橫生枝節(jié),波折重重,你錯在沒有傳信給我?!?/br> 孟河澤怔然:“我,我怕麻煩師兄?!?/br> 宋潛機:“你遇事不說,我怎知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應(yīng)付不了的強敵,身上帶的符箓夠不夠用,錢夠不夠花?” “師兄!”孟河澤眼眶微紅,鼻尖酸澀,“我的傷都好了!” 宋潛機站起身:“你等等。” 孟河澤獨自愣在院中,心想我才剛回來,就算犯錯在先,宋師兄不會找家伙要打我吧。 等過片刻又想,若是真打,就讓他打,只要師兄消氣,挨兩下也沒什么。 哐當(dāng)一聲輕響,宋潛機在石桌上放了一物: “過來?!?/br> 孟河澤定睛一看,竟是一碗面。 冬夜北風(fēng)吹,面湯冒著白色熱氣。月光和燭光下,面條色澤晶瑩。 guntang的湯汁,令他從里到外也泛起熱意: “師兄。” “我第一次煮面,不知味道如何?!彼螡摍C道,“嘗嘗?!?/br> 他看人做過幾次,總覺得不難,應(yīng)該比修煉和種地容易。 孟河澤喜出望外。 “既是師兄親手做的,一定絕佳?!?/br> 他迫不及待抄起筷子拌面。 誰知面條越攪拌,湯汁顏色越渾濁,蔬菜越稀爛。面碎成片,黏糊糊粘在一起。 孟河澤心中預(yù)感不妙,剛吃一口,眼淚差點掉進(jìn)碗里。 世上竟有如此怪味! 宋潛機見他神色微變,緊張道:“不好吃么?不合口味就倒掉吧?!?/br> 孟河澤連忙道:“好吃好吃,特別好吃!” 宋潛機伸手要碗:“讓我嘗嘗!” 孟河澤嚇得埋頭扒面,管他酸咸苦辣甜什么古怪滋味,囫圇吞進(jìn)肚中,亮出干干凈凈的碗底:“我吃完了!” 宋潛機笑起來:“真的這般好啊……” 庖廚天才竟是我自己。 下次再做一碗,請衛(wèi)平也嘗嘗。 …… 千渠坊刺殺后,長街狼藉遍地。 屋宇傾塌,店鋪殘破,到處是靈氣沖擊和爆炸后的焦黑痕跡,令人扼腕嘆息。 白日里熱火朝天地趕工重建,晚上工匠們回去休息,只留下一堆木板、朱漆、青瓦、鐵釘…… 紀(jì)辰手持陣盤,在斷壁殘垣間穿行,借陣法隱匿氣息,腳步落地?zé)o聲,像一道影子。 終于在“太平記”錯落的殘骸中瞥見熟悉人影。 衛(wèi)平深夜來千渠坊做什么? 不對,他不止一個人。 他們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衛(wèi)平的背影正好擋住另一人的身影。 紀(jì)辰?jīng)]有靠得太近。 …… “我父親讓我?guī)藖?,但我念著兄弟情分,不忍心看你?zhí)迷不悟,被jian人迷惑?!毙l(wèi)湛陽輕輕踢著一塊燒黑的牌匾,感嘆道,“所以我一個人來了。衛(wèi)真鈺,你少時離家,只有我還拿你當(dāng)?shù)艿?。?/br> 衛(wèi)平笑道:“心領(lǐng)了。你走你的登仙道,我走我的千渠橋,是死是活,各憑本事,各安天命?!?/br> “我不明白,你不喜歡束縛,要逍遙,要自在,可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求自在?!毙l(wèi)平道,“自在不是四海為家浪跡天涯,我心自在,才是自在。” “如果沒命,還如何自在?就算我不娶陳紅燭,衛(wèi)家不趟這淌水,華微宗也不會放過他。你知不知道,華微宗數(shù)千外門弟子夜闖山門,投奔孟河澤,一路逃往千渠?這次仇怨結(jié)在明處,你跟在宋潛機身邊,只有死,沒有活!回頭吧,還來得及!” 衛(wèi)平:“我給你的令牌,一炷香后失效,千渠陣法會立刻攻擊你。你還有一炷香時間離開千渠。跑快點,還來得及?!?/br> 衛(wèi)湛陽聽聞此言,臉色忽冷,好像卸下一張“苦口婆心”的面具,露出冷漠的本相: “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出一條什么樣的路。” 話不投機半句多,衛(wèi)湛陽忽而靠近衛(wèi)平,低聲快速道: “你的新兄弟在背后看著你,去滅口吧?!?/br> 說罷潛入陰影深處,瞬間消失無蹤。 衛(wèi)平慌忙轉(zhuǎn)頭,只見十丈遠(yuǎn)外立著一道人影。 紀(jì)辰表情失魂落魄,似不可置信。 衛(wèi)平渾身一震,大腦空白。 ——被發(fā)現(xiàn)了。 拔劍殺紀(jì)辰滅口? 他做不出。 難捱的沉默中,紀(jì)辰幽幽開口:“看來你是不會考慮舍妹了?!?/br> “你半夜出來見面的姑娘,可是那晚去‘太平記’的路上遇到的?” 衛(wèi)平呆怔:“啊?” 那天紅葉忽至,宋院三人冒著薄雪去吃烤rou。紀(jì)辰問他為何魂不守舍,他信口扯謊,說看到一位漂亮姑娘,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