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種輝煌差不多是要完全獨立于第三次科技革命以來的所有科學(xué)技術(shù)，未免有些癡人說夢，第三次科技革命過去也還沒到一百年，再怎么技術(shù)爆炸，也沒辦法在近十年，或者二十年完成迭代?！眳橇馏E然說，“這期望有點高過頭了。”

    “是的，你說的沒有錯，所以我很悲觀，我認(rèn)為這種現(xiàn)狀在近十年或者二十年很難得到改變。我們至多是能夠在題材內(nèi)容上面做點本土化的工作，弄一些屬于我們國家歷史文化底蘊的東西，原汁原味的中國人，是中國人能夠做出來的感覺。但這與輝煌沒什么關(guān)系?！绷殖饺α诵?，“其他國外產(chǎn)商做出來究竟還是因為他們不是中國人，這限制了他們的發(fā)揮。反正基礎(chǔ)性的東西并不是我們的，嗯，這單純是我個人的想法，最開始我們是在聊什么？決定硬核游戲和休閑游戲的因素？亮哥，我必須得承認(rèn)，在我看來，現(xiàn)在流行的多數(shù)游戲基本上是過往游戲的翻版，幻想風(fēng)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而現(xiàn)今的奇幻游戲世界觀也沒有誰能夠逃脫指環(huán)王所營造的角色樣板。就算vr技術(shù)得到大范圍的推廣，一切也沒有實際上的改變。從交互式變成沉浸式，我們或許能夠做出屬于我們自己的武俠，仙俠類游戲，也能在游戲里御劍飛行，但那還只是停留在把已知的東西做出來的水平，這并不是開創(chuàng)性的壯舉，并不是。我深信現(xiàn)如今的所有游戲都是舊瓶裝新酒，換著不同的皮講同一個故事，不會比現(xiàn)實生活發(fā)生的事情更具有戲劇性，有可能是我目前玩的游戲還不夠多，但現(xiàn)如今我的理解就是這樣?！?/br>
    “你說的這個我也有感覺，也不僅是在游戲上，就拿我看過的推理小說來講……”吳亮指出，“不以推理解謎為第一要素的變格派和寫實派也越來越多了，但還是有不少人會努力去寫以解謎為第一要素的推理小說，而且?guī)啄曛锌偰苷Q生那么一兩本好的，我有關(guān)注這方面，林辰叁……”

    “這一點我有所了解，不過哪怕是這樣，但這也太少了，跟以往比起來，遠(yuǎn)遠(yuǎn)不夠，而且就這么一兩本好的，也不一定是國人寫的。說到游戲上面來，從沉迷游戲到不玩游戲，問題在于我不知道是不是時間把我變成了這樣，還是說我本性如此。我認(rèn)為，題材的重復(fù)性會導(dǎo)致人的厭倦，而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我甚至可以舉例說，一旦出現(xiàn)了某種可以替代電子游戲來作為人們新的娛樂方式，百分百里面的人會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拋棄它。這個某種，十五年前是動畫片，三十年前是武俠小說……時代一直在變，但是又沒有變……大家都說，等年輕人掌握話語權(quán)后就好了，但是并沒有，所謂的年輕人成為了既得利益者后因為足夠了解年輕人，或許會做的更狠……我們最后還是需要從游戲里面回歸現(xiàn)實生活，沒人能夠一輩子就和游戲一起過活……”

    “你先前不還說游戲社交化的嗎？”

    “是的，我說過。但那種狀態(tài)下的游戲還保存有原本的含義嗎？社交才是主要目的，開心不是。不同的時代下那種屬于人類本身的卑劣品質(zhì)難道換了一個載體就會得到改變嗎？人的本性就是這樣，從人一開始學(xué)會運用理智的時候，人的思想就從來沒有變過。我們總是嘴巴上說一套，實際上做著另外一套，我們讓別人相信，但是往往我們自己不信……”

    “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嗎？對于游戲的看法，對于人的看法？是不是？”吳亮真的開始后悔找林辰叁開這個腔了，如果可以選的話，他寧愿就和林辰叁保持距離，完全不知道對方的想法。

    林辰叁笑了：“我好像沒說什么，亮哥你這是怎么回事？不是單純聊天嗎？我承認(rèn)我是發(fā)了不少牢sao，但這也僅僅是一個工作一年多，畢業(yè)才半年的大學(xué)生任憑天馬行空的想法在腦海中肆虐的胡說八道罷了，都不一定有什么條理，你為什么要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呢？我什么都不會做的，什么都不，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br>
    “但是你已經(jīng)說出來了，你把這令人感到悲觀的事實說出來了。我要慶幸，我玩的游戲還不夠多，這世界于我而言，也還很新鮮，我還很樂意去和別人打交道，有時候在租的房子里待的時間久了，感覺悶了，會出去走上一走。我在這座城市，誰都不認(rèn)識我，我不用擔(dān)心同齡人之中，誰結(jié)婚了我沒結(jié)婚，誰買房我沒買房，我可以不和任何人比，只過好自己的生活……我還做著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的夢，但是林辰叁你要怎么辦呢？你還那么年輕，腦子里就塞了那么多烏七八糟消極的想法，你要怎么樣才能樂觀地去度過未來的生活呢？你還存有對于生活的熱情嗎？吃東西能夠感覺到甜味嗎？飲食有偏好嗎？你還能夠相信誰？你肯定覺得每一天的度過單純就是在混日子，新的一天和舊的一天對于你來說沒有任何區(qū)別，你肯定會放棄思考，變得麻木，渾渾噩噩……如果不是這樣，你還能怎么對待自己？知道的太多，但是對于目前的生活沒有絲毫幫助，你會被你的這些想法給逼瘋的。”

    “但是沒辦法不去想的，對不對？”林辰叁沒有被吳亮的情緒所感染，她還很平靜，就表情來看，還有些不慌不忙，“我和組長，部長都說過，人一般只能對自己明知道不知道的事情產(chǎn)生疑問，沒辦法對自己不知道的不知道產(chǎn)生疑問。同樣的道理反過來說也是一樣，人一般不能對自己不知道的知道產(chǎn)生疑問，沒辦法對自己明知道的知道不產(chǎn)生疑問。別人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能一輩子被蒙在鼓里那當(dāng)然無所謂，可是謊言的潮水退去，露出真實的巖石時，我又怎么能把那些已經(jīng)產(chǎn)生的想法從腦海里趕出去呢？但這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br>
    “什么辦法？”

    “之前我是靠工作……麻痹自己，不怎么需要用腦子的工作，但是充分且重復(fù)的工作內(nèi)容會消耗能量，每晚我差不多都能在晚上十點半左右睡著，這樣我就不必去想那些多余的事了?！?/br>
    “那現(xiàn)在呢？你現(xiàn)在是怎么做的？”

    “這是我個人的事情?！绷殖饺s是在這會兒打起了馬虎眼。

    “是產(chǎn)生了什么說不出口的癖好嗎？”

    “不是。但確實不好回答?！绷殖饺偷叵肫饋?，如果把戀愛也認(rèn)為是游戲，是臨簡霧的話，她會想要一次又一次去嘗試了解對方的內(nèi)心，不由自主沉迷進(jìn)去，想要知道更多關(guān)于對方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游戲，也許她會一直玩下去……和臨簡霧待一起的時候她的確會覺得開心。哪怕最開始什么都不知道，上手難度非常大，她也不會氣餒，因為王道的乙女游戲里就不存在不喜歡主角的人……

    但這樣，果然還是過于想當(dāng)然了……可就是這樣，也已經(jīng)是足夠了。

    林辰叁這種猶猶豫豫的回答反而是把吳亮的好奇心給激起來了，他挺想知道此時此刻林辰叁是在想什么，但是林辰叁的注意力卻到了另外一邊，她沒看錯的話，這一排工位轉(zhuǎn)角的某處，正是蹲著一個人。

    輕手輕腳地摸過去，林辰叁在來人身后站定，彎下腰，看著對方完全沉浸在聊天狀態(tài)里的神情，她低聲，如古神低語：“你在干什么？”如果這是什么潛行游戲，這時候她早就刺客無雙了。

    趙凌蒙立時被嚇得像是《吶喊》畫像中人物一般全身抖成了篩子，好大半晌才回過神，當(dāng)時手腳一顫是應(yīng)激性把手機屏幕息屏了，等鎮(zhèn)定下來后，她并沒有對自己蹲墻角偷聽的事情感到半分愧疚，退開兩步，她還有意見了：“零乘三，干嘛嚇人?！?/br>
    “不如說你在工作時間蹲在這里干什么?！?/br>
    “路過啊路過，難道不能路過嗎？”

    “不覺得太過于湊巧了？”

    “我覺得你就是看我不順眼，沒事找事。”趙凌蒙上下掃視了一眼林辰叁，蹬蹬腳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趙凌蒙才走，馬甜甜就過來了，馬甜甜問林辰叁：“趙凌蒙找你是？”

    “她沒找我……”

    ……

    到這里，林辰叁和吳亮的這場思想上的碰撞，這種回合制的互動游戲哪怕沒有明確的結(jié)果也要迎來結(jié)果了。是很難繼續(xù)聊下去了，嗯，本來就只是聊天。然后林辰叁也忘了問趙凌蒙當(dāng)時是在和誰聊天了……

    在臨下班的時候，吳亮主動為這場組內(nèi)聊天畫上了句號，他帶著過來人的悲苦：“林辰叁，在未來的生活中，你的這份清醒會是你不幸的根源?！?/br>
    “我知道?！绷殖饺芡鈪橇恋目捶ā?/br>
    “但不管怎樣，你是不會加入他們的?！?/br>
    “是的?！敝辽倬同F(xiàn)在，林辰叁能夠很堅定地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