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天津
最后落在了胸口。 禪院甚爾低聲說:我已經(jīng)把靈魂寄存在你這里了,去做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吧。 明光院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跳。 他仍舊為自己而心跳加速。無比深愛,無比戀慕。 甚爾松開了明光院,回頭望向結(jié)界裂縫處。無數(shù)咒靈尖叫著向他涌來。 上次看到這樣多的咒靈,還是他幼年時了。幼年的他在咒靈堆里,滿心滿眼想的只有生存和復(fù)仇。 時隔多年,他再次被無數(shù)咒靈環(huán)繞。 可此刻他想的只有守護著身后的人,保護他所珍視的一切。 禪院甚爾沒有什么善惡觀,禪院家的人生來如此,他們滿心滿眼就只有力量,除此之外,空無一物。禪院甚爾一直覺得自己像是禪院家的異類,可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與他們,并無區(qū)別。 所幸,他還有一個深愛的人。 他擁有了自己能擁有的一切,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容許自己變回一無所有的模樣。 禪院甚爾把天逆鉾當(dāng)做匕首,他撕扯著清除了周圍一圈咒靈。 明光院調(diào)動自己身體中蘊藏的力量,他用灼熱的陽炎凝結(jié)成了魔法陣,將蘊藏在身體中的魔力具現(xiàn)化。咒力構(gòu)成的結(jié)界不斷被腐蝕,陽炎繼續(xù)吞噬結(jié)界,很快向外界擴散而去。 咒靈不敢觸碰陽炎,他們四散逃走。 下一秒,籠罩著八原的結(jié)界轟然碎裂。 整個八原變成了咒靈們的樂園,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行走在咒靈之中。 然而不等他們襲擊普通人,就有灼熱的力量一層層蕩開,令他們無法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這些咒靈被無形的力量驅(qū)趕著,那力量灼熱如陽炎,逼迫著咒靈們逃竄向山林的方向。 夏油杰睜大了眼睛,驚喜道:這個感覺,是老師! 陽炎的力量籠罩著兩個小孩。 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咒術(shù)師們的咒力來源于負面情緒,他們之中,盡是些感情過分激烈的家伙。 可這股力量并非咒力,甚至短暫驅(qū)散了他們心中不可說的那些陰暗之處。 五條悟難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這是什么? 夏油杰擦了擦自己的臉:是站在光明之處的感覺。 森林之中,咒靈逃無可逃,他們聚集在一起。而這股驅(qū)趕咒靈的力量也終于到達了極限,咒靈們身體堆疊在一起,密密麻麻,幾乎讓人看不出它們原本的模樣。 年幼的六眼擺出了一個戰(zhàn)斗的姿勢,他的聲音在此刻顯得過分冷靜:你可別嚇哭啊。 夏油杰面前的咒靈凝結(jié)成球狀:你在說你自己嗎? 面對這樣的場景,五條悟反而露出了一個肆意張狂的表情,他咧開嘴笑了:那來比賽吧,誰祓除的咒靈更多,你可不要輸給我啊 夏油杰吞下了那枚咒靈,過于刺激的味道讓他睜大了眼睛??僧?dāng)他想起自家老師曾經(jīng)說過的惡魔果實之類的言論時,他卻覺得輕松了不少。 夏油杰笑著對面前的人說:我才不會跟你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比賽呢。說點讓你嫉妒的吧,你知道嗎,咒靈的味道嘗起來就像惡魔果實。 五條悟睜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夏油杰指揮著一只咒靈吞噬著被五條悟顧及不到的漏網(wǎng)之魚,他笑著說:真的,你要試試嗎? 五條悟看著咒靈面目扭曲的樣子,他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明顯是心動了。但想了想,他最后還是選擇了拒絕:我還是算了。 膽小鬼。 夏油杰毫不猶豫地嘲笑他。他的臉上是和五條悟一樣的肆意張揚,他活動了一下手腳:你要比賽,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啊。 他可是每天在禪院甚爾那個大魔王手里活下來的人。 五條悟聽到他的話,那雙天空般的眼睛多了些雀躍的笑意:你在說你自己吧!我會記住你哭鼻子的模樣! 這一次夏油杰沒有嘲諷五條悟。 這些咒靈數(shù)量實在太大了,無論是五條悟還是夏油杰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解決他們。 可在竭盡全力之前,他們只能去做。 兩個小孩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他們身后,咒靈仍舊鋪天蓋地。這些咒靈尖銳的聲音刺耳無比,夏油杰咬牙想要再臨時調(diào)伏一個咒靈,五條悟勉強站起身,擺出了一個手勢。 在這一瞬間,禪院甚爾從高處落下。他將天逆鉾投擲出去。以這把咒具為圓心,咒靈消失了一片。 禪院甚爾一手拎著一個小孩的衣領(lǐng),將他們帶到了有陽光照著的地方。明光院現(xiàn)在正在結(jié)界破碎處侵蝕剩余的結(jié)界,他溢出的力量能夠起到驅(qū)散咒靈的作用。 所以陽光照射之處,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夏油杰有些難以置信:甚爾,你不是在保護老師嗎? 五條悟也有些驚訝: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禪院甚爾甩掉天逆鉾上沾著的污漬,他平靜地說:籠罩八原的結(jié)界即將破碎,怨氣會被釋放。 夏油杰怒道:你瘋了嗎! 禪院甚爾的瞳孔收縮,他身上的殺氣層層蕩開。被這樣的殺氣所籠罩,夏油杰絲毫沒有懼意,他頂著駭人的殺氣,因為過度憤怒,眼睛泛紅:老師還在那里! 禪院甚爾帶著這身殺氣,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小孩:他是我的戀人,這一點我比你更加清楚。 夏油杰吼道:他會有危險的! 禪院甚爾將天逆鉾插在腳下的土地中。金色的光輝以天逆鉾為中心,一層一層向外擴散著,咒靈們身上的咒力在逐漸消泯。 禪院甚爾說:多信任他一些吧,他比你想得更強大。 咒術(shù)師們都是些性格陰沉而極端的家伙,他們身體中的負面情緒越是濃厚,身體中的咒力就越是強大。五條家拼命追尋著六眼與命運,加茂家世世代代在血緣中迷失,禪院家放縱在力量之中,就連為人的底線也一并丟棄。 可是,在血和痛苦中成長的他,如今卻在為了拯救他人而戰(zhàn)斗。 何等幸運。 他身上的殺氣收斂了一些。 夏油杰終于冷靜了下來,他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對你發(fā)脾氣的。 禪院甚爾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揉了揉小孩的腦袋。 五條悟看了一眼天空,他通透的雙眼窺見了結(jié)界消失的模樣。他還是個小孩,可生來就有與眾不同的眼睛,他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更清楚。 他說:那不是普通的咒靈。 禪院甚爾親吻了自己的手指,他道:別擔(dān)心。 五條悟問他:如果你失敗了,你要怎么辦? 禪院甚爾回答他:那就失敗吧,退無可退之時,我總和他在一起的。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白發(fā)的小孩露出了一個和年齡不符的成熟表情。大概是想通了,他苦惱的表情變成了肆意又張狂的模樣,小孩毫不客氣地說:你在說什么呢,我才不想看你們這種情侶散發(fā)戀愛的惡臭味。死心吧,要殉情你們兩個就足夠了。 禪院甚爾沒有生氣,他揉了揉兩個小孩的腦袋。 天逆鉾展開了一層又一層光暈,和陽炎一起,將兩個孩子牢牢包裹在其中。 禪院甚爾說:阿凈托我?guī)Ыo你們一句話,小孩子負責(zé)健康成長就足夠了,拯救世界是大人的事。 夏油杰摸了摸自己被揉亂的頭發(fā),一言不發(fā)。 五條悟卻覺得這話未必就是明光院說的,那更像是禪院甚爾想告訴他們,但卻說不出口的話,最后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宣之于口。 禪院甚爾完成了結(jié)界的布置之后,身上就只剩下上次斷裂的那把咒具了。咒具的刀刃只剩一半,他拿著這把咒具,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五條悟生來就擁有六眼,在那個雪夜里,他覺醒了無下限術(shù)式之后,就成了一個合格的咒術(shù)師,甚至比很多成年人做得更好。 可在這時他卻發(fā)現(xiàn),就算在這個時候,他仍舊被當(dāng)做小孩保護著。 五條悟遙遙地看著禪院甚爾的背影:嘲笑我年紀(jì)小之后就想一走了之,我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的。 他擺出了一個發(fā)動術(shù)式的起手姿勢。 術(shù)式順轉(zhuǎn)蒼。 與此同時。 明光院已經(jīng)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了。 他站在魔法陣的中心,咒靈們嘈雜的呢喃仿佛離他很遠。這只怪異的鳥被鎖鏈纏繞著,他奮力掙扎,怨氣降落在八原,樹木枯萎,河流失去生機。 明光院身體之中,不斷有灼熱的陽炎流淌而出,他們匯聚成了一條新的河流。來自太陽的力量一遍遍蕩滌著空中的穢物。 明光院感覺到在這塊弱化版的魔法石的幫助下,自己仿佛什么都能夠達成。他曾經(jīng)非常努力才能夠完成的一切,現(xiàn)在仿佛輕而易舉。 最后一層結(jié)界也被擊碎了,籠罩在八原上空的結(jié)界瞬間消失無蹤。結(jié)界下方,五條悟抬頭望著天空,夏油杰吞下了有一個咒靈。 以天逆鉾為中心,他們被妥善地保護了起來。 在結(jié)界破碎的瞬間,巨鳥身上流淌而下的火焰融化在了明光院匯聚而成的河流之中。他感覺到了有許多屬于孩子的哭聲,隱約又聽到老人的嘆息。 循環(huán)往復(fù),永無止境。 在這一刻,明光院覺得自己仿佛能完成奇跡。 周圍的火焰不斷燃燒著。 凈! 明光院回頭,就看到了禪院甚爾。他臉頰上有一點血跡。禪院甚爾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卻又有著一點無可奈何。 他走到明光院身邊:這整件事情我已經(jīng)了解了。 他神情溫柔又無可奈何:這就是傳說中藏在八原的寶物,能夠決定未來的寶藏或者你也聽過這個傳說,它就是鸛鳥。 不久之前,隨著咒靈降下第一場大雪,蘊含著咒力的大雪讓鸛鳥無意間泄露了一絲屬于它的氣息,正是這泄露出的一絲氣息,讓某人察覺到了它的存在。 傳說中,有珍貴的寶物隱藏在八原。 也許這個寶物是足以令任何人瘋狂的財富,也許這個寶物是能賦予他人力量的東西。也許這個寶物是窺見未來的契機,也許這個寶物是能夠擺脫凡人之軀的方法。 可是獲得寶物,需要非常復(fù)雜的前置條件。 首先是,需要一雙眼睛。 并不是隨便什么眼睛都可以的,有種人身上,天生就只擁有普通人程度的咒力,可他們卻依舊能看到咒靈。就算特殊到一絲一毫咒力也沒有的存在,憑借強大的□□,依舊有人能夠看見。 所以必須是足夠特殊的眼睛才行。 年幼的六眼尚且不知道自己未來要面臨的殘酷命運,每五百年一次的輪回在這一代即將重現(xiàn)。可五條家卻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些事。 只要結(jié)界有了裂口,無法親自前往修補結(jié)界、施展咒術(shù)的那個人,一定會讓年幼的六眼,用他的眼睛去觀察結(jié)界。 這是條件之一。 條件之二就在此刻。 禪院甚爾閉上眼睛,他對著火焰伸手。 明光院來不及阻止他,他絕望道:甚爾! 可出乎預(yù)料的事,火焰并沒有灼傷他的身體。那些火焰就好像是流水,甚至比流水顯得的更加輕柔。他們只在禪院甚爾的皮膚上停留一瞬,然后便消失了。 條件之二就是:沒有咒力的人。 只有滿足了這兩個條件,禪院甚爾才能夠在六眼的指引下尋找到真正寶物的所在,然后將寶物帶回來。 禪院甚爾睜開眼睛。 在他面前的怪異巨鳥也睜開了眼睛。 咒靈從人類的恐懼和幻想中誕生。 在某些地方,至今仍舊流傳著不能將恐懼宣之于口的習(xí)俗,那正是因為人們的恐懼在獲得語言的力量后,有可能會以咒靈的形式誕生于世的緣故。 就像這只妖怪一樣。 妖怪和咒靈截然不同,它并不是從人類的恐懼中誕生的,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看到妖怪。 明光院看到這只怪異的鳥舒展雙翼,它仰著脖子像是想要鳴叫,可它口中好像有什么東西,它最后也沒有叫出來。 這只巨鳥翅膀上像是燃燒著火焰,隨著它飛行的動作,它翅膀上的顏色越來越絢爛。明光院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是好事嗎? 是壞事嗎? 他不知道。 禪院甚爾滿警惕地擋在他的面前,他手中緊握著咒具,明光院忐忑地望著那只鳥,忽然他意識到了這只妖怪想做的事情。 親了一口禪院甚爾的側(cè)臉。 于是這個男人就像是泄氣了一樣,他緊繃著的肌rou也松弛了下來,整個人宛如利刃般尖銳的氣質(zhì)也柔和了下來。 他無奈道:你的信任也太過于廉價了吧。 明光院牽著禪院甚爾的手,于是那只鳥把口中含著的東西放在了他們的手中。光暈籠罩下,幼小的心跳一聲一聲鼓動著生命的氣息。 這就是人們所尋求的寶藏了。 傳聞中鸛鳥帶來的世上最寶貴的財富,指的大概就是他們現(xiàn)在所擁有的東西。 他一頭黑發(fā),翠綠的眼睛是森林中被祝福過的樹葉,他的皮膚蒼白,是冬至降落的第一片雪花。 它是鸛鳥帶來的寶物。 傳說中,當(dāng)戀人們在一起之后,他們便受到了鸛鳥的祝福,鸛鳥會把嬰兒放在他們的身邊。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出生的,鸛鳥帶來了生命,生死輪回,代代如此。 纏繞在鸛鳥翅膀上的鎖鏈松動,最后落在了那個嬰兒身上。原本延伸到天空盡頭的鎖鏈,在此刻卻變成了短短一截。 怨氣落下,又被一層層陽炎吞噬殆盡。 最后一刻,鸛鳥終于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 他真正的相貌和剛才有很大區(qū)別,他的模樣并不出彩,甚至有些灰頭土臉??僧?dāng)他望向明光院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了生命流淌的聲音。 鸛鳥將這截鎖鏈用羽毛包好,放在了嬰兒的懷中。 鸛鳥頷首:亙古之前,它束縛著亡著的靈魂。人們沿著鎖鏈一直向前,當(dāng)找尋到亡者之時,便可以帶回他的魂魄,有了它,亡者便不會迷失方向,而如今,它已經(jīng)被污染,淪為咒具。 也許這個東西曾經(jīng)確實可以稱得上是神器,可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一個略微出彩一些的咒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