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掌聲如潮，云悄只得斂起心神，坐到黑色立式鋼琴前，纖細(xì)手指按上黑白琴鍵，a小調(diào)的前奏響起，琴聲從話筒飄到禮堂上空，像是少女的溫柔低語，兩手交替和弦彈奏時，又像情人之間的親昵密話。

    琴聲逐漸變得激昂，從c大調(diào)轉(zhuǎn)到了a小調(diào)，臺下一片安靜，林桀看著臺上的云悄，她做得筆直，演奏時，眼睫低垂，眉眼安靜，白皙脖頸修長漂亮。

    忽然景象轉(zhuǎn)換，時間倒退，像是回到了2011年的迎新晚會上。

    林桀本來無意來看什么迎新晚會表演，被校隊一群人硬拉著來，他記得那天他站在舞臺左下角，百般無趣的看著臺上的表演，等到《梁祝》前奏響起，他聽著身邊一群大老爺們叨叨：

    “那是今年高一的小學(xué)妹吧？”

    “長得他媽也太正了吧?！?/br>
    有那么好看嗎？

    林桀懶懶抬眸，往臺上看了一眼。

    舞臺燈光亮如白晝，坐在鋼琴前的女生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背影纖瘦，頭發(fā)乖規(guī)矩在腦后，她演奏完，無意識一個回眸，眼眸彎成月牙，乖巧又漂亮。

    林桀勾了下唇，低笑了聲。的確長得很漂亮。

    后來校隊訓(xùn)練時，他總能聽見一群男生吹牛學(xué)校里有哪些漂亮的女生，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云悄，說她不僅漂亮，還很優(yōu)秀，常年占據(jù)百名榜前五，會畫國畫也會彈琴，家里的獎狀比他們桌上的書堆起來還要高。

    那時候林桀只覺得這個女孩優(yōu)秀又漂亮，談不上喜歡，只有偶爾會關(guān)注她。

    若說真正動心是在2012年夏天的傍晚，他一時興起和季北川賭球，最后一顆球定勝負(fù)時，籃球從球框落下，呈半弧線砸向塑膠跑道。

    林桀跑去撿球，正要彎腰去撿時，目光觸及一雙纖細(xì)白瘦的腳踝，止住了動作。

    “同…同學(xué)，你的球?！鳖^頂響起一道軟糯的嗓音。

    林桀抬頭，撞進(jìn)一雙清凌凌的眼眸，該怎么去形容，那時候他只想起“剪水秋瞳”四個字，大概形容的就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林桀揚(yáng)了下眉，接過：“謝了，小同學(xué)?！?/br>
    “云悄，去食堂嗎？”粟萱的聲音響起。

    她脆生生的應(yīng)：“去。”

    然后跟著朋友，手挽手離開。

    季北川走過來，手臂勾住他肩，望了一眼云悄背影，點(diǎn)評道：“沒我媳婦兒好看。”

    “去你媽的?！绷骤钚αR一聲，視線不受控制的落在云悄身上。

    遠(yuǎn)處有風(fēng)吹過來，卷起她深藍(lán)色裙擺，裙下雙腿筆直修長。晚風(fēng)拂過少女裙擺，也吹亂了少年的心。

    臺上云悄鋼琴獨(dú)奏結(jié)束，觀眾掌聲雷動，林桀看著她起身，鞠躬致謝，唇角上揚(yáng)，笑容甜美。

    大幕緩緩拉上，工作人員上臺搬走鋼琴，云悄和其他三位主持人上臺，宣布今晚的壓軸表演節(jié)目：“接下來的帶來表演的是——”

    主持人還沒念完臺詞，臺下女生們的熱情就已經(jīng)高漲如潮，尖叫聲此起彼伏不歇。

    “周枕鴻——”

    “由學(xué)校合唱團(tuán)帶來的為2010屆畢業(yè)生送上歌曲——《送別》?！?/br>
    “什么鴻？”沈青葙這會兒悠悠轉(zhuǎn)醒，拉著身邊一個女生的衣袖問，“學(xué)姐，不就是唱個歌嗎，這些女生怎么這么激動？”

    女生和她說：“只要領(lǐng)唱人是周枕鴻，唱《巴啦啦小魔仙》主題曲又怎么樣？”

    “……”沈青葙看向臺上，舞臺燈光亮如白晝，人頭攢動間，她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第一排中間的男生，瘦高，眉眼清雋，氣質(zhì)冷峻又迷人。

    沈青葙看著臺上的周枕鴻，莫名想起一句話：“一枕人間驚鴻色，驚才絕艷少年郎?！?/br>
    形容的應(yīng)該是他吧。

    沈青葙又問身邊女生：“學(xué)姐，周枕鴻是哪個班的？”

    “高二（1）班的，就云悄那個班?！?/br>
    沈青葙伸了個懶腰，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她姐班上那群歪瓜裂棗里還有這么個顏值賽她親親偶像的男生，著實是失策了。

    校慶晚會在晚上七點(diǎn)結(jié)束，云悄回到后臺換上校服，把頭發(fā)規(guī)矩扎在腦后，卸了妝，素面朝天的，乖巧又漂亮。

    她正把換下來的禮服往袋子里裝，迎面走來一個男生，小麥膚，長得很高，看起來開朗陽光。

    男生手里抱著一束紅玫瑰，身邊跟著一群起哄的學(xué)生：“雷佳亮，別慫啊，快點(diǎn)去給咱們云女神表白。”

    云悄眉心一跳，看著雷佳亮向她走來，小麥肌的臉上因為激動出現(xiàn)一絲緋紅，他邊說著話把手里的紅玫瑰遞到云悄面前：“云…云悄，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身邊人起哄：“答應(yīng)他，答應(yīng)他。”

    云悄對上雷佳亮滿懷希冀的眼眸，想起同樣喜歡一個不該喜歡人的自己，眼睫垂下，咬唇糾結(jié)怎么拒絕雷佳亮才不會傷他自尊心，此伏彼起喧鬧聲里響起一道不怎么和諧的懶洋洋的嗓音：

    “這年頭還有人興送花表白？”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七七摔醋壇子，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一章也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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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悄悄

    眾人看過去,?是林桀。他雙手插兜，懶散倚著墻壁，頭頂燈光落下,?為他深邃眉眼覆上一層淺淡陰影，他一雙黑眸直勾勾盯著云悄,?眼神辨不出喜怒。

    云悄被林桀看得不自在,?眼神亂瞟,?抓住袋子的指節(jié)逐漸握緊。

    剛才還在起哄的眾人看見林桀在這，忽然就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林桀站直了身體，黑眸看著云悄,?嗓音很沉：“云悄，過來?！?/br>
    云悄聽見林桀叫她，不由自主向他走過去。

    邊上有幾個人小聲討論：“云悄和林桀什么關(guān)系？”

    和雷佳亮玩得好的朋友,?壓低音量問他：“亮子，你快說句話,?人都要走了?！?/br>
    “云悄?！崩准蚜良泵Τ雎暯凶≡魄摹?/br>
    云悄腳步停頓，直視雷佳亮的眼睛,?抿緊唇，語氣抱歉：“對不起,?謝謝你的喜歡，但是我不喜歡你，祝你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雷佳亮早先就知道了表白結(jié)果，可臉上還是難掩失落，手臂垂下，玫瑰花束掉在地上，他看著云悄問：“你拒絕我,?是因為有喜歡的人嗎？”

    云悄聽見這話，下意識看向林桀，他眉目低垂，神情冷淡，連一個眼角余光都沒有分給她。她忽然覺得嗓子堵得難受，垂下眼睫，輕聲說：“沒有?！?/br>
    “那……”雷佳亮還想說什么，被林桀低沉嗓音打斷。

    “別唧唧歪歪了，人姑娘不喜歡你?！?/br>
    雷佳亮抬頭看林桀，眼眸猩紅，放在身側(cè)的手臂緊握成拳。

    林桀掀起眼皮，冷淡睨了一眼雷佳亮，尾音上揚(yáng)：“嗯？”

    林桀眼神很冷，身上氣勢駭人。

    雷佳亮嚇得往后退了幾步，聯(lián)想到學(xué)校里有關(guān)林桀的傳言，他這人輕狂囂張，無論是初中，還是升上高中，打架就沒怕過誰，去年不知道因為什么把高二（13）班的蔣西越揍了一頓，對方進(jìn)了醫(yī)院，而他也進(jìn)了少管所被關(guān)了三個月。

    場面一度尷尬，云悄走到林桀身邊，開口：“走吧?！?/br>
    林桀偏頭看著她，身上駭人氣場消失，又恢復(fù)了平日的吊兒郎當(dāng)，他伸了個懶腰，沖云悄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

    云悄和林桀并肩出了禮堂，天邊粉紫色晚霞魚鱗狀的大面積鋪開，一望無際的天空被染成彩色，學(xué)校里里外外都是人，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快出校門時，林桀倏地開口，他的嗓音很沉：“昨天沒來接你，很抱歉?！?/br>
    “沒事?！痹魄膿u搖頭。

    林桀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著云悄，唇角上揚(yáng)，嗓音壓低，散漫又壞：“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云悄低著頭，手指揉搓塑膠袋，找了個合適的借口：“我手機(jī)剛在萱萱那兒，沒看見。”

    “那拿回來怎么不回？”他頭壓低，黑眸沉沉，緊盯著她的眼睛。

    云悄得呼吸一滯，咬緊了唇角，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我…我忘了，下…下次，不會了。”

    林桀哼笑了聲：“行，原諒你了。”

    云悄猶豫許久，最后鼓足勇氣問：“那你昨天為什么沒來？”

    林桀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偏頭看著她，眼底含了戲謔的笑：“云七七，你這是跟我杠上了？”

    “我沒有——”云悄不知道該說什么，轉(zhuǎn)念一想，她又憑什么去質(zhì)問林桀，可昨天他和孔西蕤在一起的畫面，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碰一下，就疼得慌。

    快到校門時，云悄聽見林桀說：“昨天房明旭去機(jī)場接了孔西蕤，臨時聚了聚，所以就沒來。”

    云悄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林桀這是在跟她解釋？

    “所以——”林桀拍了下她腦袋，彎腰湊近，嗓音含著笑，“班長大人，能原諒林某人這一次嗎？”

    云悄抬頭對上林桀眼睛，他的眼底清晰刻著她的倒影，她咬著唇角，點(diǎn)了點(diǎn)頭：“能?！?/br>
    說出這個字時，云悄感覺心里扎的那根刺像是沒有了一樣，說不出的輕松。林桀笑了聲，語氣吊兒郎當(dāng)?shù)模骸拔易屓窝则斣诰饡喠税鼛o你慶祝今天演出成功，就當(dāng)做賠禮了，去嗎？”

    云悄點(diǎn)點(diǎn)頭：“去?！?/br>
    “那就走?！?/br>
    林桀雙手插兜走在前面，云悄跟在他身后，看著林桀背影走神，他穿著黑色短t，露出一截冷白色脖頸，身姿挺拔，散漫又漫不經(jīng)心。

    因為校慶的原因，學(xué)校外都是人山人海，不好打車，只能走到路口去攔車?？斓铰房跁r，林桀瞄見有賣關(guān)東煮的小攤，轉(zhuǎn)頭問云悄：“要不要吃點(diǎn)東西？”

    今天校慶，云悄忙著排練，中午只吃了李杜白給買她的一份三明治，七八個小時過去，早已消化得差不多。聽見林桀的話，她點(diǎn)點(diǎn)頭：“好?！?/br>
    賣關(guān)東煮的小攤排滿長龍，林桀讓云悄在一旁等著，他排隊去買，云悄乖乖站在一邊等他，順便拿出手機(jī)，先回了爸媽的微信消息，再登上q.q，才上線，消息如潮涌來，還有幾十條好友請求。

    云悄看了一眼，一一點(diǎn)了拒絕。

    沈青葙消息發(fā)過來：「姐，我跟萱姐先走了哦，待會見！」

    云悄失笑，回了一個好字，再抬頭，林桀拿著買好的關(guān)東煮回來，遞給她。

    “怎么只買了一份？”云悄疑惑問道。

    林桀：“我不餓，自己吃。”

    云悄道了聲謝，低頭看著手里裝關(guān)東煮的一次性紙盒，一片鮮紅，還加了小米椒，她笑了一下，用竹簽插了一顆牛rou丸放進(jìn)嘴里，辣味瞬間蔓延口腔，她卻覺得很甜。

    大概是因為他買的。

    林桀攔了輛出租車，云悄也解決完手里的關(guān)東煮，兩人正準(zhǔn)備上車，身后響起一道嬌柔的女聲：“阿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