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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喜歡 第112節(jié)

    高考還有兩年,對她來說還有點兒遙遠。于是,她說:“不知道,到時再看吧。”

    “南大的美術(shù)系在國內(nèi)排得上號,你可以考慮一下南大?!苯瓍餐嶙h道。

    沈青葙滿心都想著吃飯,語氣敷衍地回道:“我知道了?!?/br>
    一頓飯時間過得很快,牛佳琪要去上拉丁舞補習(xí)班,跟沈青葙兩人告別離開,沈青葙等江叢望結(jié)完賬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粥鋪。

    外面夕陽已經(jīng)落山,湛藍天際橘色晚霞大面積鋪開,街道兩側(cè)的小吃店已經(jīng)亮起燈,小吃攤前是手挽手出來覓食的少年少女,一切都充斥著煙火氣息。

    沈青葙背著書包走在前面,江叢望追上她,兩人并肩行走,他出聲問道:“你現(xiàn)在是回家,還是要去哪玩?”

    “當(dāng)然回家啊。”沈青葙說。

    江叢望:“那我送你回去?”

    “江叢望?!鄙蚯噍偻O履_步,轉(zhuǎn)頭看著他:“你很閑嗎?”

    江叢望單手插著兜,唇角漾著散漫笑意,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高考完了,志愿也報了,我當(dāng)然很閑?!?/br>
    “……”沈青葙沒話反駁。

    沈青葙原本是打算叫安叔來接自己回彩虹巷,由于身邊有江叢望這只跟屁蟲,她改變了計劃,決定走路回家,就當(dāng)消食了。

    回去的路上,江叢望那張嘴依舊沒停下來過,沈青葙被考試折磨得提不起來興致應(yīng)付他,只懨懨地應(yīng)和一兩句話。

    江叢望見沈青葙興致不高,想方設(shè)法討她開心,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他看見對街有推著小車賣棉花糖的商販,問沈青葙:“要不要吃棉花糖?”

    沈青葙往對街看了一眼,點點頭:“可以。”

    “那你在這等著,我去給你買?!苯瓍餐麃G下這話,邁開長腿跑開。

    沈青葙站在原地等江叢望回來,她視線往四周掃了一圈,驚覺發(fā)現(xiàn)身后飯店招牌寫著“廬陽酒居”四個字,酒樓正門上方還拉了一條巨大的橫幅,寫著——“恭喜周枕鴻同學(xué)榮獲蜀省理科狀元”。

    沈青葙正走著神,面前停下一輛黑色小轎車,司機先從車上下來,走到后座拉開車門,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少爺,先生為您準(zhǔn)備的晚宴已經(jīng)開席了。”

    沈青葙循著聲音回神看去,首先映入視野的是一雙干凈的白色球鞋,踝骨凹凸分明,她抬頭,對上周枕鴻清冷深邃的雙眸,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

    周枕鴻冷淡嗯了一聲,邁開腿與沈青葙擦肩而過,正要進酒樓時,身后響起男生清冽略帶喜悅的嗓音:“來,給你買的棉花糖?!?/br>
    他回頭,看見沈青葙面前的江叢望,是上次在閬城見過的男生,他手里正拿著一只粉藍相間的巨大棉花糖,說話時,黑眸彎彎,很是陽光。

    “謝謝?!鄙蚯噍俳舆^江叢望手里的棉花糖,咬了一口,劣質(zhì)的香精甜味在口腔蔓延開,甜得她皺眉,“好甜啊?!?/br>
    “有這么甜嗎?”江叢望彎下脖頸,要去咬她手里的棉花糖。

    沈青葙側(cè)身躲過,眼神警惕地看著他:“你請我吃的,還想搶食嗎?”

    她護食的模樣看起來兇巴巴的,兩腮很鼓,像只小倉鼠,逗笑了江叢望:“行行行——我不跟你搶,走了嗎?”

    沈青葙又咬了一口棉花糖,口齒不清地說:“走吧?!?/br>
    兩人身影陷入人海中,最后消失成點,周枕鴻就站在原地目視他們離開。

    周明江從酒樓里出來,看見兒子望著遠處走神,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媽沒有來嗎?”

    周枕鴻回神,語氣很淡地說:“沒有。”

    周明江神情可見的失望,不過須臾,換上慈愛的笑望著周枕鴻:“先上去,爸爸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叔叔們?!?/br>
    周枕鴻跟著周明江上樓,宴席之間,恍如提線木偶,任由周明江拉著他跟商場上的一眾人吹噓自家兒子有多優(yōu)秀,等到晚宴結(jié)束,周明江喝得爛醉伶仃,趴在他肩上說:

    “枕鴻…爸爸知道我早年對不起你們母子,但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媽還是不肯原諒我幸好…幸好,你沒受我們影響,還是這么優(yōu)秀?!?/br>
    周枕鴻聽著周明江翻來覆去說對不起他和秋貞婉,內(nèi)心毫無波動,等把人交給司機,拒絕司機送他回家的建議,看著黑色轎跑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車群里,他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街上的店面已經(jīng)關(guān)門,行人匆忙,只有路燈的橘色光影在黑夜里亮起。

    “棉花糖…棉花糖……好吃的棉花糖啊……”有賣棉花糖的商販推著攤車走過來。

    周枕鴻停下了腳步,叫住他:“多少錢一串?”

    “三元?!辟u棉花糖的大叔笑呵呵地比了個三。

    “要一串?!敝苷眸櫽盅a充了一句,“要粉藍色的。”

    大叔笑道:“好?!?/br>
    周枕鴻看著大叔把染色的砂糖倒進制作棉花糖的機器,機器“嗡嗡”作響,大叔一手拿著簽棍,粉藍色的砂糖成線裹在木簽上,很快變成一只巨大的云朵形狀,大叔把做好的棉花糖遞給周枕鴻,他道了聲謝,付錢離開。

    周枕鴻看著手里巨大的棉花糖,輕咬了一口,緋色薄唇染上一點兒糖色,劣質(zhì)香精的甜味在口齒蔓延開,甜得他皺眉。

    他不懂,這么甜的食物,沈青葙為什么這么愛吃。

    周枕鴻只吃了一口棉花糖就沒再吃,拿著它往家走,一路上吸引不少側(cè)目,進教師公寓后,有跟著家長出來乘涼散步的小孩看見他手里的棉花糖,眼睛放光,哭鬧著要mama給自己買,家長哄著自家孩子離開。

    到了單元樓下,周枕鴻手里的棉花糖已經(jīng)開始化掉,順著木棍往下滴水,掌心黏答答的,很難受,但他就是不想丟掉,拿著快化掉的棉花糖回到家里。

    秋貞婉在客廳里備課,聽見開門聲響起,抬頭看見周枕鴻手里的棉花糖,擰眉:“你怎么吃這種垃圾食品?快丟掉?!?/br>
    “媽,我成年了。”周枕鴻無緣無故來了這么一句話。

    秋貞婉眉毛皺得更緊:“你成年了也不能吃這種垃圾食品,對你身體不好,是不是你爸……”

    “不是?!敝苷眸櫞驍嗨?,當(dāng)著秋貞婉的面咬了一口快化掉的棉花糖,“是我自己想吃?!?/br>
    “枕鴻?!鼻镓懲窀杏X自己作為家長的權(quán)威受到挑戰(zhàn),有些生氣地說道:“你這是和mama說話的態(tài)度嗎?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把你拉扯長大,為了讓你爸后悔辜負(fù)我們母子倆,mama這些年來受了多少委屈?”

    “你如果還挺聽我的話,就把這垃圾扔掉。”

    周枕鴻沒有照做,當(dāng)著秋貞婉的面慢條斯理吃完已經(jīng)融化的棉花糖,抬頭對上秋貞婉憤怒的眼睛,他語調(diào)依舊淡漠到?jīng)]有任何情緒:“因為您是mama,所以我無條件服從您,但我是人,不是您為了跟爸賭氣的工具。”

    “周枕鴻!”秋貞婉憤怒吼道。

    周枕鴻似沒有感受到她的怒火,自顧自地說:“您讓我遠離她,休學(xué)在家復(fù)習(xí),我聽了您的話,但——”

    “媽,我成年了。我想以后人生,由我自己做主?!?/br>
    無論來路黑暗或光芒,他再也不想做父母手中的提線木偶,照著他們定好的道路行走,他想堂堂正正做一個人,真正的掌控自己的人生。

    “你——”秋貞婉完全沒有想到周枕鴻會這么跟自己說話,她看著面前身形高挑的少年,忽然覺得有些東西脫離自己掌控,讓她感到煩躁,摔下狠話:“我當(dāng)你今晚頂撞mama是無心的,但是你得寫三千字檢討,明天交給我,不然不許吃飯?!?/br>
    周枕鴻扯了扯唇角,沒有搭話。

    從五歲那年,周明江跟秋貞婉離婚,她就開始對他軍事化管理,不允許他和小伙伴玩,回家做完作業(yè)就得學(xué)奧數(shù)英語,最開始他還會反抗,質(zhì)問mama為什么別的小孩可以玩,他不可以。

    秋貞婉會打他一頓,然后抱著他哭:“枕鴻,你是mama的全部,是我唯一的依靠,你必須優(yōu)秀,必須很優(yōu)秀到讓你爸爸后悔拋棄了我。”

    久而久之,周枕鴻的性格變得孤僻冷漠,真正意義上成了秋貞婉手中的學(xué)習(xí)機器,除了學(xué)習(xí)上課,他的課余生活再無其他。

    直到沈青葙無意闖進他的世界,她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她是明媚的,活潑的,一舉一動就像個小太陽,無時無刻不再吸引他的注意。

    她總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在他面前說個不停,最開始他覺得她聒噪。

    后來相處,他發(fā)現(xiàn)原本耐不住性子的女孩會陪著他在圖書館枯燥的坐上一天,雖然是在睡覺,她會跟他分享每天的趣事,沒把他逗笑,自己倒是哈哈笑個不停。

    她看起來沒心沒肺,實際上心細如發(fā),看穿他一切想法,看穿他愛吃甜食,又別扭不說,總想法設(shè)法給他喂各種甜食。

    ……

    周枕鴻的世界黑白分明,沈青葙就是無意闖進他世界里的一抹艷色,她明艷活潑,讓他死氣沉沉的世界變得生機勃勃。

    “我回房間了?!敝苷眸檨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開。

    周枕鴻的房間是完全封閉式,黑色窗簾遮住窗外皎潔月光,書桌正上方是他從小到大因為“犯錯”寫的檢討書,貼滿整張墻,右手方是一張單人床,灰色床單,床面整潔又干凈,左手方是一張巨大的書柜,擺滿他從小到大獲的獎杯。

    桌上有一臺老式臺式電腦,旁邊是疊如山高的題卷書籍,周枕鴻拉開椅子坐下,手里還握著那根已經(jīng)吃完的棉花糖木簽,糖水已經(jīng)凝固,掌心一片濕黏。

    周枕鴻凝視一整面墻的檢討書許久,最后動手撕掉,然后丟進垃圾桶,余光不經(jīng)意瞥見書桌角落一本筆記,他抽出一看,是他給沈青葙歸納的高一學(xué)習(xí)重點,在兩人吵完架后,她就把他送給她的東西全部還了回來,拉黑了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像是真的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周枕鴻翻開筆記,第一頁上殘留著燒烤油漬,他眼底漾出淡淡笑意,能想像沈青葙看筆記時是在吃燒烤,兩腮鼓鼓的,像只倉鼠,她會在看見不懂筆記時,停下吃東西,皺緊眉思考,然后燒烤的油會滴在筆記本上。

    他翻完那本筆記,眼睛有些作疼,前些日子因為復(fù)習(xí)過度,周枕鴻眼睛出了問題,秋貞婉領(lǐng)著他去了一家老中醫(yī)診所看病,醫(yī)生給他開的藥里,有一味藥材是青箱子。

    青箱子的作用是明目,清熱。

    周枕鴻本以為自己跟沈青葙拉開距離后,他的生活會回到原點,可他的世界早因她的闖入被打亂軌跡,處處充斥著她的痕跡。

    在吃藥治療那段時間,周枕鴻覺得自己不止眼睛出了毛病,他也生了病,這種病只能一味叫“青箱子”的藥才能治好。

    周枕鴻從手邊的木簽,看見染了油漬的筆記本,忽然生出一個決定,他想改志愿,為自己,也為找回失去的她。

    黑屏的電腦在夜里亮起光亮,周枕鴻登上志愿網(wǎng),把第一志愿“京華”改成了“南城大學(xué)”,他看著屏幕亮起“提交成功”四個字,唇角上揚,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他想做自己,想為自己而活。

    當(dāng)晚,周枕鴻給沈青葙發(fā)了好友請求,卻一直沒有等到驗證通過。

    秋貞婉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周枕鴻向以往來跟自己低頭認(rèn)錯,周四下午上班,聽見鹿澄問她:“秋老師,你家枕鴻把第一志愿改成了南大了,你知道嗎?”

    這個消息震驚得秋貞婉說不出來話,當(dāng)晚下班后,她回到家找周枕鴻問這件事:“你為什么瞞著我把志愿改成了南大?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前途未來開玩笑!”

    “媽,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周枕鴻面對秋貞婉的質(zhì)問,依舊語氣平淡。

    秋貞婉指著他臉道:“你立刻!馬上!把志愿給我改回來,不然我絕不會原諒你。”

    周枕鴻只是用一雙清冷、深邃不見底的黑眸凝視著她:“媽,我會為我的選擇負(fù)責(zé),不會讓您失望。”

    “你——”秋貞婉看著他,似乎明白什么,“是因為那個叫沈青葙的女生嗎?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她成績差,不學(xué)無術(shù),你是我最優(yōu)秀的兒子,怎么可以喜歡上這樣的女孩?”

    “您定義一個人的品格,是看學(xué)習(xí)成績嗎?”周枕鴻淡聲反問。

    秋貞婉語氣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然?成績差的學(xué)生,這輩子就注定了是差生,是低人一等?!?/br>
    “我不贊同您的觀點?!敝苷眸櫿f,“她很好,性格開朗,會畫畫,雖然成績差,但在努力學(xué)習(xí),您是她的班主任,最應(yīng)清楚這一點?!?/br>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是我配不上她。”

    秋貞婉愣怔地看著周枕鴻,她無法否認(rèn)周枕鴻的話,沈青葙成績一直在進步,代表學(xué)校參加市里繪畫比賽也拿回一等獎,是她從最開始就對這個女孩抱有偏見,打心眼就不喜歡她。

    “我不想跟你說這些,如果你不愿改志愿,那就準(zhǔn)備復(fù)讀。”秋貞婉堅定自己沒有錯,說完這話就離開,還把周枕鴻反鎖在房間,不準(zhǔn)他出來。

    沈青葙總覺得秋貞婉最近看她格外不順眼,在她的化學(xué)課上,次次找茬,甚至一連好幾天都把她請去辦公室喝茶,理由是課上不好好聽講,還布置了一萬字的檢討書下來,讓她周一上課交到她辦公室。

    “唉?!鄙蚯噍倏粗鴮懥艘话氲臋z討,趴在桌上嘆氣。

    正跟她視頻的云悄坐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聽見沈青葙的嘆氣聲,好笑道:“你怎么惹著秋老師了?”

    沈青葙也是懵逼:“我怎么知道,她本來就看我不順眼,最近跟更年期一樣,天天找我茬?!?/br>
    沈青葙低頭繼續(xù)照著百度抄檢討書,聽見云悄說:“我聽說周枕鴻好像把志愿改成了南大,你知道這事嗎?”

    沈青葙筆尖一頓,眼睫顫了顫,說:“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云悄看見她開始走神,有些無奈的笑,沈青葙總是說她在感情里是膽小鬼,可她自己同樣是,在被周枕鴻拒絕得徹底后,一接觸到有關(guān)周枕鴻的話題,立馬逃開。

    周一上午大課間,沈青葙把寫好的檢討書交到秋貞婉辦公室,準(zhǔn)備離開時,聽見秋貞婉在和一個老師聊天,對方問她:“你還把枕鴻關(guān)在家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