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陸越收拾好飯廳和廚房，快半夜了，外面大雨還在持續(xù)，他泡了杯咖啡，又在客廳處理了兩小時的文件，到兩點(diǎn)半左右，才關(guān)掉客廳的燈，去衛(wèi)生間洗澡。

    吱。

    臥室門發(fā)出細(xì)微一聲，又輕輕關(guān)上。

    陸越并沒有馬上上床，他站在門邊，靜靜看了一會兒床上拱起來的一大團(tuán)，他才過去掀開被子，正要關(guān)燈，本來背對著他拱背的屈少司忽然翻身，陸越以為他醒了，正要問他要不要留燈，屈少司就滾到了他旁邊，并沒有睜眼，摸索半天，抓到陸越的手抱著，臉靠過來緊緊貼著，嘴巴發(fā)出幾聲無意義的囈語。

    陸越黑眸微沉，旋即關(guān)上燈，躺回床上，毫不客氣長手一攬，直接將屈少司抱到懷里，像是摟入一個溫?zé)岬臓t子，他下巴抵在屈少司頭頂，輕輕說：是你先闖過來，對嗎？

    屈少司被抱到熱，稍微扭了一下，但只是換了個姿勢，并沒有掙脫陸越的懷抱。

    睡著的屈少司當(dāng)然不會回答。

    陸越閉上眼，收緊雙臂：那就不能再退回去了。

    他下巴蹭了蹭青年柔軟的發(fā)絲，語氣呢喃，還有些高興的意味：阿司，你不回答，就是默認(rèn)了。

    臥室里，除了窗外隱隱的雨聲，唯有青年的綿長的呼吸聲。

    陸越滿足抱著屈少司，在雨聲中漸漸睡著了。

    晚安，我的阿司。

    *

    宿醉一晚，屈少司一覺睡到快中午。

    周圍十分安靜，偶爾有幾聲沙沙聲，屈少司伸展著四肢，打著哈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屈少司眼睫茫然眨了下，偏頭，不遠(yuǎn)處是半開的窗戶，窗簾拉開了，紗簾拉著，偶爾有風(fēng)拂過，卷得紗簾沙沙作響，有幾縷光亮趁機(jī)照進(jìn)來，在木地板上拉出一條明媚的光帶。

    今天天氣相當(dāng)好。

    屈少司想，只是這是哪兒？

    他胳膊撐著床坐起身，打量著陌生的環(huán)境，他記得他昨天應(yīng)邀到陸越家吃麻辣小龍蝦，他吃了很多小龍蝦，喝了好多酒，后面似乎下起了大雨，然后

    斷片了。

    這是陸越的臥室嗎？

    屈少司抓了把亂糟糟的黑發(fā)，踢開被子起床。

    低頭。

    身上是一套綿軟嶄新的睡衣，尺寸不大不小。

    屈少司雙腳塞進(jìn)家居鞋，邊扯著仿佛量身定做的睡衣邊往外走，外面同樣安靜，這里他有印象了，的確是陸越的家。

    有些年頭的地板打掃得反光，絲毫不覺得舊，看著干干凈凈的，飯桌上有蓋著一個餐菜，隱隱能看見下面有幾個碗，罩面還貼有張顯眼的便條。

    屈少司走過去撕下便利條，上面是一行蒼勁有力的字：【我先去公司了，桌上有早餐和醒酒湯，吃了再去上班，車鑰匙在玄關(guān)柜，車位是A區(qū)21號?！?/br>
    屈少司心想陸越的字寫得還真好看。

    他揭開菜罩，早餐有些涼了，他也不介意，將早餐和醒酒湯解決得一干二凈，端著去廚房，屈少司傻眼了。

    沒洗碗機(jī)！

    他遲疑幾秒，還是走到洗碗池，粗手粗腳開始洗完。

    砰砰砰！

    三連響。

    屈少司默默去小區(qū)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套新碗碟，放到陸越的廚房才走了。

    他找到陸越的賓利，在允許的車速內(nèi)，快速開到公司，他每天都要換一套衣服，現(xiàn)在穿著昨天的衣服，渾身不舒服。

    一下車，他立即快步?jīng)_進(jìn)電梯，按了頂樓按鍵，想快些回辦公室換衣服，沒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幾個職員。

    秘書A：屈總今天竟然遲到了，奇觀！哎，不對，屈總不是開的A6嗎？剛剛怎么從賓利下來？

    秘書B：那輛車燒成灰我都不會認(rèn)錯，是陸總的賓利

    秘書C：姐妹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屈總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他從來不會同一套衣服穿兩天

    沉默了，安靜了，三人面面相覷。

    幾秒后，三人異口同聲。

    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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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043

    【043】

    屈少司回到辦公室, 先給陸越發(fā)了一條信息，問陸越什么時候有空，他送車鑰匙過去, 然后就去衛(wèi)生間了。

    屈少司沖澡很快，十分鐘不到就好, 他換了套西裝, 神清氣爽回到辦公室。

    拿過手機(jī)一看，陸越幾分鐘回了他：【開會。下午忙完我過去找你?！?/br>
    屈少司回了個ok的自帶表情包，放下手機(jī)投入工作中。

    這時秘書A送咖啡進(jìn)來，屈少司實(shí)現(xiàn)盯著屏幕，感覺有一道研究的目光始終黏在他臉上。

    屈少司轉(zhuǎn)頭，見秘書A還在, 奇怪道：有事？

    秘書A趕緊搖頭：沒有！

    拿著托盤溜了。

    過半小時，秘書C來匯報明天的行程, 念幾句，偷瞄屈少司幾眼。

    屈少司被瞄得有些奇怪，悄悄摸了下嘴角, 沒有食物殘?jiān)?/br>
    屈少司到公司時快一點(diǎn)，處理好一部分囤積的文件，轉(zhuǎn)眼就到下班時間。

    還剩幾份文件，但他有點(diǎn)餓，便關(guān)掉電腦下樓去食堂。

    正是下班高峰期，食堂里特別熱鬧，員工都在排隊(duì)打飯。

    屈少司現(xiàn)在常出現(xiàn)在食堂, 起初大家還拘謹(jǐn)，后來漸漸習(xí)慣，也就各吃各的。

    可今天屈少司敏感發(fā)現(xiàn), 他一進(jìn)食堂，不時有目光在瞄他。

    是他又更帥了？

    屈少司聯(lián)想到下午兩個秘書的古怪舉動，不由疑心。

    他打了兩葷兩素，拿了一湯一水果，特意找了個角落，盡量不影響員工用餐。

    然而目光非但沒少，還越來越肆無忌憚。

    屈少司咬了口魚塊，咽下去，他放下筷子，喊了聲：張秘書。

    張秘書就是秘書A，此時她和另外幾個員工坐在隔屈少司兩張桌子的位置，不吃飯，盯著他竊竊私語三分鐘有余。

    張秘書光速過來，被抓住她心虛得不行，扯著嘴角笑：屈總您叫我有事？

    屈少司問：我著裝有問題？

    沒有

    儀容儀表有問題？

    張秘書開始冒汗了：沒、有

    屈少司奇怪了：那你們老盯著我做什么？

    張秘書：

    對不起了，姐妹們！我扛不住這壓力！

    她垂著頭，盯著腳尖含蓄小小聲說：我看到您今天沒換衣服。

    屈少司：

    他以為他跑得夠快就沒人看到！

    雖然不是潔癖，但被人當(dāng)面點(diǎn)出來他邋遢，屈少司覺得非常有必須澄清。

    他認(rèn)真說：昨晚下大雨，我借住在陸總家里，沒有換洗衣服。

    張秘書一愣，屈總這么直白的嗎？難道是在測試她的忠誠度？

    她立即表忠心：您放心，我絕不會外傳！

    屈少司嚼著張秘書的話不對勁，他微擰眉：你們是不是還有誤會？我和陸總是好朋友，不過在他家睡一晚，沒什么不能外傳。

    我明白我明白。張秘書小雞啄米點(diǎn)頭，您和陸總是社會主義好朋友。

    屈少司點(diǎn)頭：去吃飯吧。

    張秘書馬上開溜。

    屈少司吃完飯，打算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再下樓跑步鍛煉。

    電梯上升過程中，他腦海閃過張秘書那句，社會主義好朋友。

    上次似乎是社會主義兄弟情？

    現(xiàn)在如此流行用社會主義形容共同富裕的感情嗎？

    屈少司納悶想著。

    半小時后，他到底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打開電腦，噼里啪啦敲著鍵盤，搜索了社會主義兄弟情。

    一秒后，頁面刷新。

    社會主義兄弟情，網(wǎng)絡(luò)用語，形容影視劇里迫于審查不能宣之于眾的屈少司盯著屏幕，慢慢念出聲，男男愛情？！

    ！

    屈少司騰地起身，幅度大得電腦椅都往后彈出老遠(yuǎn)，撞到了墻。

    屈少司臉色漲得通紅。

    氣的。

    尤其想起他還曾故作淡定和陸越說過不錯，我和陸總是社會主義兄弟情，對吧，陸總？

    屈少司更是一陣眩暈，恨不得沒有搜過社會主義兄弟情。

    不知道尷尬的就不是他！

    叩叩。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隨之而來的，是謝遠(yuǎn)清的聲音：阿司，是我。

    *

    謝遠(yuǎn)清推門進(jìn)來，屈少司已經(jīng)坐回辦公桌椅，五官明明白白寫著，煩。

    幾個秘書都下班了，現(xiàn)在外面沒人，謝遠(yuǎn)清只虛掩著門，徑直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停住俯視著屈少司：屈叔說我們要多交流，不該這樣生分。

    屈少司扯著嘴角：我就說沒有他吩咐，你也不會到屈氏和回家一樣暢通無阻。

    阿見屈少司皺眉，謝遠(yuǎn)清改口，屈總，你沒必要說話陰陽怪氣，屈叔和我媽清清白白，你不信可以問

    關(guān)我屁事。屈少司打斷他。

    叮。

    同時不遠(yuǎn)處的電梯門打開，先是一只長腿出現(xiàn)，接著陸越從電梯出來。

    快到屈少司的辦公室，隱隱聽到說話聲。

    陸越剛到門口，就聽到熟悉的聲音：關(guān)我屁事。

    陸越忍俊不禁，從門縫往里望去，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背對著門，正在和屈少司說話。

    你、你為何變成這樣？謝遠(yuǎn)清擰眉，你小時候從不說臟話。

    黑眸瞬間沉底，小時候三個字令陸越臉上溫度全消。

    謝遠(yuǎn)清。屈少司直呼其名，你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彎來繞去，不就是覬覦清水灣那塊地。實(shí)話告訴你，那塊地不在我名下，你有本事就來搶，沒本事就去找屈洪濤哭。他涼涼吐息，不過哭也沒用，他照樣不給屈洪濤面子。

    他？謝遠(yuǎn)清眼里閃過一抹光，你隔壁科技公司的陸家長子？

    屈少司冷笑：你早調(diào)查清楚了，何必再裝。

    我之前真不知道。謝遠(yuǎn)清說，是屈叔剛才在電話里告訴我。屈總，你對我和我媽誤會太深，三言兩句無法解釋，時間會證明一切。

    他轉(zhuǎn)身，這時身后響起免提聲，屈少司對物業(yè)說：馬上找保潔來頂樓清理衛(wèi)生，很臟。

    謝遠(yuǎn)清微微一笑，邁步走到門口，突然回頭：阿司，無論如何，我永遠(yuǎn)當(dāng)你是最疼的弟弟。

    說罷帶上門揚(yáng)長而去。

    晦氣。屈少司嘀咕著，轉(zhuǎn)椅子回電腦前，正要敲鍵盤處理文件，后知后覺想到陸越還沒來拿車鑰匙，他抓過手機(jī)，見快八點(diǎn)了，他撥了陸越的電話。

    陸越手機(jī)在震動，他沒有反應(yīng)，在電梯門即將關(guān)上時，伸左手卡住。

    電梯門重新打開，他邁腳進(jìn)去。

    沒想到頂樓現(xiàn)在還會有其他人，謝遠(yuǎn)清相當(dāng)驚訝，他不動聲色打量著陌生的男人。

    陸越是光明正大掃視謝遠(yuǎn)清。

    電梯門關(guān)上勻速下降，這時陸越笑著搖頭：屬實(shí)一般。

    謝遠(yuǎn)清云里霧里：您在和我說話？

    啪。

    陸越摁了電梯門，電梯停在了18樓，謝遠(yuǎn)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陸越拖著出了電梯。

    你在做什么？松手！謝遠(yuǎn)清想掙脫陸越，卻被陸越拽著直接拖進(jìn)消防通道，甩到消防拴上，撞得他背脊生疼。

    謝遠(yuǎn)清悶聲一哼，警惕看向陸越：你到底是誰？

    陸越卻不說話，斂唇不笑了，他比謝遠(yuǎn)清高出幾公分，睨著他的姿態(tài)甚是冷漠。

    蹬。

    蹬。

    蹬。

    皮鞋踩著冰冷的地板，緩緩走近謝遠(yuǎn)清。

    謝遠(yuǎn)清心跳猛地加速，動靜大得在寂靜的狹小的空間回響。

    他后背瞬間爬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他莫名怵眼前的男人。

    你、究竟想做什么？謝遠(yuǎn)清往后退了退，后背緊緊抵著消防栓，雙手?jǐn)[出防御的姿態(tài)。

    你。距離謝遠(yuǎn)清還有幾厘米，陸越停住，微瞇著眼，薄唇吐出兩個字，很丑。

    謝遠(yuǎn)清：他面部肌rou凌亂了幾下，喉結(jié)劇烈滾動，我不認(rèn)識你，你唔！

    謝遠(yuǎn)清瞳孔登時睜大，下巴被陸越捏住，陸越手下用力，他的嘴長得老大，被捏成一個O型，謝遠(yuǎn)清有種他下頜骨已經(jīng)斷裂的感覺。

    他抬起雙手想掰開陸越的手。

    然而以卵擊石，陸越的力氣大得可怕，極度恐慌下，謝遠(yuǎn)清用腳后跟猛力撞著墻壁，試圖發(fā)出聲響引起保安注意來救他。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不斷響起。

    陸越并不阻止，只不斷捏著謝遠(yuǎn)清的臉頰觀察，面無表情說：眼睛，丑，鼻子，很丑，嘴巴，尤其丑。頭發(fā)，更是令人倒胃。

    謝遠(yuǎn)清聽得一清二楚，嘴巴一直大張著，口水控制不住往外流。

    眼見快滴到陸越指間，陸越立即松手抬腳往謝遠(yuǎn)清膝蓋一踹，謝遠(yuǎn)清膝蓋一彎，弓著背往前撲倒在地，磕著大理石發(fā)出咚的一聲。

    謝遠(yuǎn)清疼得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躺在地面蜷縮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一個黑亮的鞋尖在他嘴唇碾過，陸越居高臨下睨著他，逆著光，看不清陸越的表情。

    冷漠的聲音撞擊著謝遠(yuǎn)清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