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晃了晃手里的包：“你要嗎？”

    “謝謝你?！迸说滦〗阈α?，“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在這邊散散步?！?/br>
    穿著這么高的高跟鞋？

    當(dāng)然，這正如我所愿。我都特意做出丟盔棄甲的樣子了，后背這么毫無防備地露出來，又一瘸一拐的，她總不會還時刻對我保持警惕吧？

    潘德小姐真是溫柔，連圈子也不跟我兜，徑直道：“你的禮物很漂亮。當(dāng)然，也很昂貴。”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它呢？經(jīng)過這幾天的使用，我想你的體驗(yàn)應(yīng)該更豐富才對?！蔽乙庥兴?。她既然明知道這支鋼筆性質(zhì)不單純，竟然沒選擇上交公司，這種事一告一個準(zhǔn)，她倒很大膽，想必備有后招。

    潘德小姐望著我：“這是由你送的嗎？”

    “是的?！?/br>
    “很奢侈的消費(fèi)?！?/br>
    “我另有所圖?！?/br>
    “什么樣的企圖？”她停下來，“你騙了我，但到現(xiàn)在你都還沒有道歉。”

    我笑出了聲：“你利用了我?！?/br>
    她好像很不解：“我利用你做了什么？”

    我坦白：“我不知道?！?/br>
    “你一直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不，”她又補(bǔ)充說，“你對于那些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一直避而不答?！?/br>
    “你說過，對你保持坦率不是我該做的事?！?/br>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了？”見我沉默，潘德小姐仍將她的溫文爾雅保持著，“你看，姚，你又回避了?！?/br>
    她轉(zhuǎn)而到我對面，盯著我的眼睛，再次確認(rèn)：“這是由你送的嗎？”

    我怎么可能說實(shí)話，鎮(zhèn)定道：“是的?！?/br>
    “我猜有別的什么人為此買單?！?/br>
    “猜測不等于事實(shí)?！蔽衣冻鲂θ?，“桑妮亞，你想要什么？”

    “你看，這件事我如果告訴你們老板的話，”她避開了我的目光，望向路邊，“不論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謹(jǐn)慎起見，立項(xiàng)調(diào)查的程序還是要走吧？”

    我笑得更深，說：“同樣的事我可以對BCG新加坡做?！?/br>
    她好像得到了意料之內(nèi)的答案那樣笑起來，睫毛垂下，顯得十分纖長。即便這種時候我也沒辦法認(rèn)為她可惡，美的事物有時能超越對錯和道德。潘德小姐眨了眨眼，說：“你知道為什么我那么肯定嗎？關(guān)于你的筆是剛剛買的?！?/br>
    我一言不發(fā)。

    我當(dāng)然想知道，但若問出口就太露怯了。自然了，我不至于拂了潘德小姐的面子，簡單給了個探尋的眼神。

    “我買了一支一模一樣的，就在上周日。”她歪著頭看我，好像在檢驗(yàn)惡作劇的成果，“現(xiàn)在躺在HR那里呢?！?/br>
    我陷入沉默。

    幾秒鐘后，我明白自己恐怕輸?shù)煤軓氐住Ｅ说滦〗阆逻@樣的血本，肯定早有后續(xù)在這兒等著我了。別說謀定而后動，我就是見招拆招也很艱難，形勢比人強(qiáng)，保持對抗不一定能有收獲。再開口時，我的反抗心好像藏進(jìn)了哪個邊邊角角，晃眼一看，是什么也尋不著了：“我能為你做什么？”

    “你很聰明?！迸说滦〗阈ζ饋恚拔蚁矚g這一點(diǎn)。”

    她的包很隨意地單手拎著，再度與我并肩。這時潘德小姐真的像是在散步了，但她每說一句話，我腳下越沉重一分。分明都戴著鐐銬，她走得越來越輕盈，我卻如踩住刀尖。

    只聽見她的高跟鞋在汽車呼嘯間一步一步刺進(jìn)我耳中，她說：“對于我們?yōu)槭裁磥?，我們最終希望達(dá)成怎樣的目標(biāo)，你一定有所猜測。我到項(xiàng)目上的目的是多重的，其中，我最重要的任務(wù)是找到一家新公司的CEO。這個職位也可以由COO兼任，當(dāng)然，他或她得有足夠的能力，并且這得是一個所有人都滿意的人選?！?/br>
    所有人？我暗自考慮，這是在明示我集團(tuán)參與其中嗎？

    “關(guān)于候選人的素質(zhì)，也許我能提供一些參考?！迸说滦〗憧戳丝次遥八蛩胸S富的一線工作經(jīng)驗(yàn)，參與項(xiàng)目決策，思維大膽，做事細(xì)致，在經(jīng)營理念上要和董事會高度統(tǒng)一——并且，擅長變通。”

    我感受到她的注視，不由也看過去。潘德小姐眼神中沒什么情緒，只是問：“你覺得你符合嗎？”

    我遲遲沒有說話。她好像也不期待我表什么態(tài)，接著說：“我們的工作推行得很緩慢。人們好像意識不到這是能提升效率的變革，僅僅簡單地抗拒改變本身。我很困惑。如果在這些人當(dāng)中，我們能得到一個幫手，你說一切會不會變得順利許多？”

    CEO。

    我竭力控制著呼吸?，F(xiàn)在跳槽，一些初創(chuàng)公司應(yīng)該能給到我D字頭，職級水一點(diǎn)兒的，或是經(jīng)營領(lǐng)域確實(shí)精深窄小的，也許我真能拿到C字頭。但是從蟹殼拆分出去的子公司的CEO……背靠集團(tuán)這樣的超級巨頭，我們風(fēng)頭正盛，未來十年，公司躋身行業(yè)全球前三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子公司的CEO位置倘若真擺在眼前了，我沒有拒絕的定力。

    我抬眉看她：“為什么挑我？”

    “我還沒有決定。你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潘德小姐說，“魯?shù)吕匚蛔銐蚋撸诠緞?chuàng)立時就為利松工作，要說動他很難；凱文倒是有可能，但他在這一行的工作經(jīng)驗(yàn)有限，我覺得不會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最佳選擇。往下一級，修文不錯——”她頓了頓，才說，“嗯，但他和魯?shù)吕闆r差不多。桑杰不在我們的考慮范圍內(nèi)。所以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