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潮 第30節(jié)
陳潮的下一條消息是在四月發(fā)過來的。 苗嘉顏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次短信提示音都是垃圾短信,所以消息剛過來他并沒有點開看,還在悶頭做題。 電話鈴聲有些突兀地在抽屜里響起來,苗嘉顏做題被打擾了,不知道這又是哪個打錯電話的。他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拉開抽屜拿出手機。 屏幕上明晃晃的“潮”卻讓苗嘉顏愣住了。 “……喂?”苗嘉顏按了接聽鍵,不確定地出了個聲。 “我?!标惓痹谀沁呎f。 苗嘉顏呼吸里帶著一點點不明顯的顫,說“我知道”。 “你找我?”陳潮問他。 “嗯?”苗嘉顏迷茫地說,“我沒有啊……” 陳潮說:“我還以為是你怎么了?!?/br> 苗嘉顏一頭霧水,坐在桌前,茫然地看著窗戶外面,可這個時間的外面早就一片黑了,陳潮的房間也不亮著燈,苗嘉顏往窗外看就只能看到窗戶上反光映出來的他自己。 陳潮像是在走路,能聽到走路時的呼吸聲。 苗嘉顏說:“我沒怎么……我寫作業(yè)呢?!?/br> “短信也不回?!标惓闭f,“你們沒有晚自習(xí)嗎?” “有?!泵缂晤伝卮鹫f,“我沒去上,晚上回家太晚了,我不想讓爺爺每天這么晚接我?!?/br> 陳潮聽完“嗯”了聲說:“那就別上了,放學(xué)早點回家?!?/br> 當(dāng)初苗嘉顏被人堵在路上占便宜的事兒他們都記著,苗嘉顏現(xiàn)在比那時候又長大了一些,比那會兒高了,比那時候結(jié)實,可隨著年齡的增長,苗嘉顏也更漂亮了。 他已經(jīng)徹底不像個小孩兒了,身高和長相里抽掉了那股小孩子的稚氣,童年時期的可愛漸漸變成了另外一種不一樣的漂亮。內(nèi)雙的眼瞼到眼尾畫出柔和的弧度,鼻梁微挺,鼻梁上有一個淺淺支起來的小骨節(jié),嘴唇不是那種極薄的唇形,嘴唇下緣兜出一條淺淡的圓弧唇線。 這個時期的苗嘉顏,長得和他mama年輕時有七分像。 “你剛放學(xué)嗎?”苗嘉顏抱著膝蓋,輕聲問。 “對,晚自習(xí)十點半下課。”陳潮邊走路邊說話,聲音聽起來挺輕松的,“丁文滔說有人找我,我以為你呢。” 苗嘉顏連忙說:“不是我,潮哥?!?/br> 他在電話里一問一答的,聽著很乖。 陳潮聲音里帶了點笑意,說:“行,不是你,知道了?!?/br> 苗嘉顏聽出了他的語氣,用指腹刮了刮膝蓋上的布料,不知道還能說點什么??呻y得接到的電話,又舍不得掛。 “你每天都是這個時間下課嗎?”苗嘉顏又問。 “是?!标惓辈恢栏l打了個招呼,說了聲“拜”,又跟苗嘉顏說,“就差住教室里了,要不是必須得放我們回去睡覺恨不得把我們鎖教室里。” “你們真辛苦。”苗嘉顏感嘆地說。 “就那么回事兒吧,都這樣?!?/br> 自從陳潮走到現(xiàn)在又兩個月了,除了走的那天兩條短信,倆人沒再聯(lián)系過。 可這天晚上的一個電話卻沒像過年見面那樣互相生分,反而說起話來很熟悉。陳潮誤會之下打來的電話,索性就著聊了起來。苗嘉顏提了很多問題,每一個問題都能引著聊幾分鐘。 陳潮從學(xué)?;丶艺W呤宸昼姴畈欢嗔?,這天邊打電話邊走路,走了二十多分鐘還沒到。 “你還沒到家嗎?”苗嘉顏說,“離得真遠(yuǎn)?!?/br> “到樓下了。”陳潮抬頭看了眼,陳廣達(dá)在家呢,家里亮著燈。 “那你上樓吧,潮哥?!泵缂晤亗?cè)臉枕著胳膊,說。 “嗯,我上樓了?!标惓闭f。 苗嘉顏捏著已經(jīng)有點發(fā)熱的手機,輕聲說:“很晚了,你早點休息?!?/br> 陳潮說“嗯”。 苗嘉顏說:“那你掛吧。” 陳潮接著“嗯”了聲,上樓的呼吸聲很明顯,說“睡吧”,之后掛了電話。 這個電話來得莫名其妙卻令人歡欣,苗嘉顏手機只剩下最后一格電了,拿了充電器出來去充上了。 電話里的陳潮說話語速不快,帶著一點輕松感,兩個人慢慢地說著沒什么意義的話,讓這個夜晚變得寧靜柔和。 苗嘉顏胳膊拄著臉發(fā)了會兒呆,另一只手無意識地轉(zhuǎn)著筆。過了一小會兒之后才把剛才沒寫完的作業(yè)繼續(xù)寫完。 丁文滔確實很陳潮說了有人找他。 他連著給陳潮發(fā)了三條消息,在qq上。 —潮哥。 —潮哥有人找你! —潮哥! 陳潮上晚自習(xí)沒看手機,放學(xué)了看見都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了,陳潮回了個“?”,丁文滔再就沒回。 陳潮剛開始沒當(dāng)回事,手機揣起來就沒再管。然而出了校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卻給苗嘉顏打了個電話。 這事也是趕得寸,丁文滔倒也不是發(fā)完故意不回,而是晚自習(xí)玩手機被老師抓住了,直接給沒收了。 接下來好幾天丁文滔每天都去老師那兒商量,老師也沒還他。學(xué)校不讓上學(xué)帶手機,尤其丁文滔這種刺兒頭,更不可能還給他。 丁文滔整個手機天天跟個大寶貝兒似的稀罕著,現(xiàn)在被沒收了,看起來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苗嘉顏在學(xué)校cao場碰見他,主動打招呼:“棍兒……” 丁文滔不等他第二個字音落下,瞪了他一眼。 苗嘉顏趕緊改了口:“滔哥?!?/br> 丁文滔收回瞪人的眼神,又切回沒精打采的神情,從嗓子眼兒里哼出個聲算是應(yīng)了。 苗嘉顏低著頭要走,丁文滔懨懨地叫了他一聲:“哎。” 苗嘉顏回頭:“嗯?” 丁文滔問:“有人欺負(fù)你沒有?” 苗嘉顏沒想到他問這個,頓了下,搖頭說:“沒有?!?/br> “哦?!倍∥奶蠐]了下手讓他走,“走吧?!?/br> 丁文滔在學(xué)校的架勢和在陳潮家吃吃喝喝的邋遢狀很不一樣,人現(xiàn)在好歹也算高中部“大哥”之一,風(fēng)風(fēng)火火拽兮兮的。 他話跟陳潮說了一半就沒動靜了,陳潮那邊早就忘了,丁文滔還惦記著是回事兒。但是惦記也沒辦法了,他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上陳潮。 苗嘉顏一般中午在學(xué)校吃完午飯會在座位上趴著睡會兒,教室里人并不少,走讀學(xué)生一般中午都不回家。 這天中午他剛睡著,聽見有人叫他。 苗嘉顏坐起來,看見門口有人正在問:“哪個是苗嘉顏???” 是一個男生,苗嘉顏并不認(rèn)識。 “你是???”男生跟他對視上,揚起眉毛問。 苗嘉顏不知道對方要干什么,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男生長得很高,穿著牛仔褲和球鞋,下巴上有條疤。苗嘉顏走到門口,男生問他:“苗嘉顏?” 苗嘉顏表情淡淡的,應(yīng)了聲“是”。 教室里有人在看著熱鬧,苗嘉顏站在教室門口,雖然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時候又惹著誰了,可視線坦坦蕩蕩,一點也不躲。 “你認(rèn)識陳潮?”男生問。 苗嘉顏一直到現(xiàn)在才見了點表情,有點驚訝地看著對方。 “問你話,不說話呢?”對方微微皺著點眉,看起來不太高興。 苗嘉顏打量著他,沒答他話,反問:“你找他干什么?” “有事兒?!睂Ψ讲幌牒退嗾f,“你把他號給我。” “我沒有。”苗嘉顏站得直溜溜的,開口說。 “這么費勁呢?”男生“嘖”了聲,“趕緊給我得了?!?/br> 苗嘉顏不可能把陳潮的聯(lián)系方式隨便給別人,而且他都不知道對方是誰,為什么要找陳潮。 不論這男生怎么問苗嘉顏就是說找不著陳潮,后來那男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哭笑不得地問:“你不是以為我要找他打架吧?” 苗嘉顏不回話了,只看著人。 “不打架,以前那可是我鄰居?!蹦猩f了半天感覺苗嘉顏油鹽不進(jìn),只得說,“這么吧,你回去問問他,我叫姜尋,你看他怎么說。或者你直接把我號給他……” 苗嘉顏打斷了他,又說了一次:“我聯(lián)系不上他?!?/br> 男生擺手說:“可得了,別跟我扯了,我在八班,你要想找我就上我班來?!?/br> 他說完話就要走了,苗嘉顏問:“你怎么知道我認(rèn)識他?” “丁文滔讓我找你的啊,要不我哪知道?!蹦猩f完揚了揚胳膊,走了。 苗嘉顏想去問問丁文滔怎么不直接把陳潮號碼給他,可一直也沒碰上他。 晚上放學(xué)回去,拿出手機給陳潮發(fā)了條短信。 —潮哥,有個叫姜尋的找你,你認(rèn)識嗎? 陳潮回得挺快的,過了沒幾分鐘苗嘉顏手機就響了。 —認(rèn)識,他在你們那邊上學(xué)? 苗嘉顏慢慢打字回:是的,他說是你鄰居。 潮:以前是。他怎么找你那兒去了? 苗嘉顏回:丁文滔讓他來問我,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沒告訴他。 陳潮那邊晚自習(xí)還沒上課,趁著這點時間跟苗嘉顏發(fā)了幾條消息,自習(xí)鈴響,陳潮發(fā)了條:沒事兒。上自習(xí)了。 第二天一早姜尋又來班門口找苗嘉顏,苗嘉 顏看見他,低頭從筆記本上撕了張紙,把陳潮的電話號寫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