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安排安排吧，這么煞費苦心，能幫就幫幫吧。”

    若沒人幫，光靠著她自己的話，哪能輪得著她伺候邵淮。

    懷玉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安排?！?/br>
    第22章 怒火   一個萬更

    邵家設(shè)有專門的浴池, 但這原先也是沒有的。

    許煙月初至江南鹿城時，便喜歡上了那的溫泉，江南多水, 有錢人家里都會有一兩處溫泉沐浴之處，但在京城卻罕見得很。

    邵淮知她喜歡，臨回京城前就已經(jīng)命人造了這座浴池。

    他也是有私心的。

    月兒皮膚每一處都嬌嫩得很, 被熱水稍一熏蒸便會白里透著粉色，像熟透了的果實, 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邵淮手扶上額頭, 這時候想起這些, 對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這個身體, 似乎是比他的腦子更熟悉那個人帶來的歡愉, 也更渴望重溫，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他向來冷靜自持, 即使是當初對邵思秋，明明有辦法留住人, 也會如她所愿將她送進宮里。

    唯有對許煙月，他才知道這世上真有事物是會讓自己不知節(jié)制的。

    一聲輕微的門響聲傳來讓邵淮回了神, 他微微皺眉, 能進這里的都是他熟悉的下人，可現(xiàn)在進來的人氣息明顯是陌生的。

    “大人, ”柔柔的女聲在屏風外響起，“奴婢來給您送換洗的衣服了?！?/br>
    “放那吧。”

    屏風外的林靜雯壯著膽子抬頭, 從她這角度，是看不到什么的，只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和偶爾動作時無意中激起的水聲, 都引人遐想。

    她已經(jīng)被許煙月放在偏院冷落太久了，許夫人更是隔三差五地派人來詢問進展。剛剛她也是碰巧看到了男人從許煙月房里出來，那略帶倉惶逃走的樣子，又要馬上沐浴，不難猜出是發(fā)生了什么。

    這機會著實難得，更別提她就像是有如神助般順利地拿到了這進來送衣物的差事，如今哪里能就這么離開。

    邵淮察覺到女人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繞過屏風向里走來了。

    他抬眼看過去，那凌厲的眼神讓已經(jīng)靠近浴池的林靜雯生生停下腳步。

    “出去。”邵淮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林靜雯似乎是被他嚇到了，眼圈微微泛紅：“奴婢……奴婢是來伺候大人沐浴的?！?/br>
    邵淮沐浴更衣這種貼身之事從不會假他人之手，許煙月若是不來，便是他自己做了，府里的人都是知道規(guī)矩的。

    他無意多解釋，只是冷著臉重復了一遍：“出去。”

    林靜雯低下頭，一副委屈的樣子低低應(yīng)了一聲：“是?！?/br>
    她說完轉(zhuǎn)頭就要離開，卻狀似不小心地滑了一跤，一個踉蹌后，身體直直地倒入浴池中。

    這浴池夠大，邵淮在她倒入之前就已經(jīng)往一邊退了退，人雖然沒挨到他的身上，但濺起的水花不可避免地落到他臉上，邵淮臉色又沉了幾分。

    林靜雯是預估好了角度和力度的，掉落水中以后就已經(jīng)忙不迭地起身，她的頭發(fā)濕了一半散落在肩上，本就輕薄的外衣被水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顯出玲瓏的曲線。那模樣比起狼狽，倒不如說更添了風情，讓一般的男子看了都是會心生憐惜的。

    所以林靜雯對自己此刻的樣子很有信心，只故作驚慌失措地道歉：“對不起大人，奴婢不是有意的……”

    她偷偷向?qū)γ婵戳艘谎?，只能看到邵淮露在水面外精壯的上身，幾乎看不到一絲贅rou，她視線還想向下，邵淮卻已經(jīng)有動作了，他伸手搭住了女人的肩。

    “大人……”林靜雯緊張又期待地欲言又止，然而還沒等她再做過多幻想，突然整個人被抓著騰空而起，只一瞬間的功夫，便被甩了出去。

    邵淮是練武之人，他顯然沒有控制力道，林靜雯被狠狠地甩到了屏風上，整個屏風應(yīng)聲而倒，她的身子更像是散了架般的疼痛不已，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來人！”

    下一刻，邵淮的聲音就讓她打了寒顫，若說剛剛邵淮的聲音只是冷了些，那么現(xiàn)在就是真的陰森了。

    她一抬頭，就撞進了男人帶著殺意的眼神里，林靜雯愣在那里，一時也顧不上疼了。

    只怪她平日里看到的都是再許煙月面前萬事都好說話的邵淮，竟忘了他在外的名聲。

    這么大的動靜外面的人自然也是聽到了，錢平馬上帶著人沖進來了，看著這狼藉的一地大概也能猜出來發(fā)生了什么。

    “大人?！?/br>
    “把她帶下去?！?/br>
    林靜雯終于回過神，她知道若是真這么被帶下去了，大概是兇多吉少的，看著向自己伸手的下人們，她開始拼命掙扎。

    “大人！大人！”林靜雯腦子一片空白，但也知道自己得說些什么，“是夫人！是夫人派奴婢來伺候您的！”

    許煙月明知道自己的心思還留下來自己，不就是默許的意思嗎？林靜雯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繼續(xù)大聲辯解著：“奴婢是冤枉的，夫人的命令，奴婢哪里敢不聽?！?/br>
    她渾然不覺自己每說一句話，邵淮眼里的暴虐就增加一分。

    “錢平，”邵淮終于開口，“是這樣嗎？”

    林靜雯當他這么問了就是信了幾分，她也看向錢平，只盼著這個人能說些有利于自己的話。

    錢平哪里敢說是懷玉的安排，懷玉的意思就是夫人的意思，若是讓大人知道是夫人送女人過來，只怕會更糟糕。

    “大人，”他面不改色地開口，“是屬下的疏忽，本應(yīng)當值的人今日似乎是缺席了，才讓這人鉆了空子。”

    邵淮沒有說話，他面色不太好看，就算是錢平這么說了，他心里自然也是明白，若是沒有許煙月的意思，誰能安排他身邊的人。

    “大人！”林靜雯還要說什么，錢平趕緊使眼色，下邊的人抬手一敲，剛剛還吵鬧著的女人瞬間安靜下來。

    “那大人，小的先告退了?！卞X平低頭從房間退了出來，外面當值的人都站成了一排，看著大家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他無奈嘆了口氣，這夫人和二爺也不知道是在鬧什么別扭，苦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

    沒一會兒，邵淮便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地從屋里出來了，他站定在臺階上，因是剛剛沐浴完，他穿得甚是簡潔，只一件白色的交領(lǐng)長衣，被風微微吹起，配著那張臉，在月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人的狠戾，即便不是凡人，那也絕不會是仙人。

    “夫人有孕在身，”邵淮終于發(fā)話了，“以后就不用拿后院的瑣事惹她煩心。把那個意圖勾引主子的女人打發(fā)給牙婆。其余涉事之人去錢平那里領(lǐng)罰?！?/br>
    錢平知道，來自己這里領(lǐng)罰也是知道自己不會重罰，這是念在初犯，或者說是顧及到夫人，對院里的下人從輕發(fā)落了。

    “是，大人。”

    其余的人也是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邵淮心里憋著一股火氣，這股火氣里還夾雜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委屈。明明剛剛還在耳鬢廝磨，怎么可以轉(zhuǎn)頭就把他推給其他的女人。

    懷玉正在房門口守著，見他過來了急急忙忙行禮：“大人。”

    邵淮看了她一眼，許煙月現(xiàn)在身邊的兩個丫鬟，百靈是個沒心計的，想來今日這種事情，都是出自這個懷玉之手。

    雖然心里已經(jīng)在計劃著怎么除掉這個礙眼的女人了，他也只是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開視線。

    許煙月沒有在床上，她已經(jīng)起了身，披著外衣斜躺在榻上翻看著什么書，看到邵淮進來時，眼里閃過驚訝：“大人，您怎么來了？”

    “怎么？我不該來？”邵淮的視線緊緊鎖著女人，他替這個人想了無數(shù)個借口，卻在看到她意外的表情時無法再自欺欺人，“還是說你覺得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你安排的溫柔鄉(xiāng)里？”

    “大人，”許煙月坐直了身體，“我只是……為您著想，您那般難受，也是我這個妻子的失職?！?/br>
    “怕我難受？”邵淮步步靠近，他剛剛身體再難受也是甜蜜的，現(xiàn)在才是真的覺著心口的苦澀，“所以就算我真的和她睡了你也無所謂？真的納她為妾你也無所謂？”說到后面，想到許煙月也許真的無所謂，他的怒氣已是無法克制，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邵淮在許煙月面前從未發(fā)過火，即使是當初對她無情時，也從未這樣過。

    許煙月第一次看他的怒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塌里縮了縮，卻馬上被邵淮一手拉到了跟前。

    “你是不是覺得我就真的非你不可？是不是覺得我就真的不會碰其他女人？嗯？”

    男人沐浴后身上帶著淡淡的皂香味，許煙月不說話，只是眼神絲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那隱隱藏著的倔強讓邵淮恨極，手上的力度不自主加大了些。

    “你說話！”

    他就算氣極，可那一刻想的也是，若是許煙月服個軟，他就不再計較這事了。

    男人明明是在發(fā)火，可那模樣就像是他才是受了委屈的那個，只等著被哄哄就能找個臺階下了。

    “大人，我沒想過您非我不可，”許煙月終于慢吞吞開口回答他先前的問題，“您就是想將她納進門，我也是不敢有怨言的?！?/br>
    那話不輕不重，就像是慢悠悠被驅(qū)趕的車轱轆，漫不經(jīng)心從自己心上碾過。

    他突然想起許煙月曾說過的話。

    “大人。我不喜歡您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不喜歡有人分享我的夫君，也不喜歡您多看了別人。您會不會覺得我善妒？”

    他現(xiàn)在很想再聽一次。

    “你……”邵淮正要說話，卻聽聞許煙月小聲地抽了口氣，似乎是疼極，他一愣，馬上松開了手，低頭看過去，許煙月一手護著腹部，另一手被他攥出一圈紅色，不難想象女人已經(jīng)忍痛良久。

    那護著腹部的動作，就像是一記悶棍敲過來，使得理智回籠了些，只是無處可發(fā)的怒火讓他更是煩躁。

    邵淮起了身：“好，好！你不敢有怨言是嗎？既然你也知道自己不能服侍我了，那我就是納十個八個小妾，就是要你讓出正妻之位，你也最好不要有怨言！”

    這話實在是太像孩子的賭氣，連他轉(zhuǎn)身離去的動作，都跟憤懣的表情不同而慢吞吞的，可也始終沒等來許煙月的一聲挽留，他關(guān)了門，卻又在門口失神地站了半晌才往外走。

    邵淮才走兩步，錢平就已經(jīng)跟過來了：“大人，那林小姐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來了？”

    “什么？”

    “您不是要納十個八個小妾？不算林小姐嗎？”

    看來是剛剛動靜太大，門外的人也聽到了。錢平在邵淮要吃人的眼神里慢慢閉上了嘴，身后的侍衛(wèi)偷偷給他做了一個抱拳敬佩的動作，虎口拔須，他們的錢侍衛(wèi)果然不是普通人。

    邵淮當然說的是氣話，只是他發(fā)了火，許煙月又沒有服軟的意思，這倒是把自己推入了尷尬的境地，他就算有了先低頭的想法，也不得不擺了姿態(tài)。

    也不知這懲罰的是她還是自己了。

    這日他教舒寧功課，舒寧寫著寫著字，突然抬頭問他：“爹爹，你是不是跟娘親吵架了？”

    邵淮心思微動：“誰跟你說的？”

    “奶娘，她說你跟娘親吵架了心情不好，讓我別惹你生氣。”

    這姑娘倒是老實，秋娘若是現(xiàn)在在這聽到了只怕想捂住她的嘴了。

    邵淮眼里閃過失望，剛剛那一刻他還以為會是許煙月想通過舒寧來求和，他看了看什么都不知道的舒寧甚至帶了一絲怨念了：“還是你好，便是犯了天大的錯，你母親也不會真的生你的氣?！?/br>
    舒寧沒聽出他的怨念，卻聽出來這是自己更受寵的意思，面露幾分得意，又覺得爹爹也挺可憐的，一副小大人般脆聲說道：“娘親說了，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爹爹你也認錯就好了。”

    邵淮如何能跟孩子解釋，他也不答，只反問：“你娘親最近好嗎？”

    舒寧茫然眨了眨眼睛點頭：“好?！?/br>
    “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好嗎？”

    舒寧點頭：“好！”

    邵淮點了點她的頭：“你娘親若是像我剛剛那般問起，你要說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