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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記憶起,十五歲從深山里走出來,做了晝家的少年家主,又以絕美的容顏姿色得了九州第一殊色的美譽,喜歡晝景的人很多。 男的、女的,權貴的、貧賤的,自薦枕席,自甘折腰的人如過江之鯽,多到甚至在她有趣的記憶里濺不起一朵浪花。 按理說,她應該習慣被人示愛了。 可面對眼前之人懵懵懂懂的喜歡,晝景的心忽然落入兩難。 她不肯動情,但世間的情情愛愛,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正是因此,她既為少女懵懵懂懂單純可貴的歡喜覺得驕傲自豪,又為她及時揮劍斬情絲的舉動覺得不甘。 不甘的盡頭,偏偏泛起實打實的贊賞認可。 人的情緒是復雜的,晝景得了人的形態(tài),也是如此。 矛盾的心緒如浪花翻騰,折騰的心湖難得太平,她眼波微晃,眸子里激蕩出一抹幽暗的光,溶在清透月色,融化在少女浸著香氣的長發(fā)。 鉆進衣領的發(fā)絲被她撈出來,輕微的動作,發(fā)梢劃過肌膚的異樣,使得憐舟從睡夢中警覺地睜開眼。 月色朦朧,映入眼簾的是毛茸茸大狐貍戲謔的眼神,憐舟一怔,繼而笑出聲,嗓音微啞:“別鬧……” 半個身子被她摟入懷,晝景暗忖:她真是沒見過像少女一般對情對愛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了。 說喜歡她,一邊拿著朋友的名分當做遮羞布,又要在幾日之后斷了內心的癡纏念想。說喜歡她,其實打心眼里連她自己都存有疑惑,是喜歡男子的「他」,還是女兒身的她。 不過以她對憐舟的了解,這人八成做夢都想著容色驚艷九州的晝家主是不折不扣的女郎罷! 晝景心口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牙齒輕磨,行為迷惑地咬在少女微裸的肩膀。 微疼…… 憐舟半睡半醒,愛憐地哄她得之不易的愛寵:“乖,不鬧了……” 她輕聲哼著催眠小調,委實有拿狐貍當小孩哄的意味。 在她極有耐心的哼唱下,晝景眼皮漸沉,夢境之內縈繞著悅耳婉轉的曲調。 一人一狐睡得酣暢。 如此三日很快過去,改陸路為水路,重新坐在豪華堅固的大船,海風微咸,聽了太多女兒心事,晝景瞇著眸子蜷縮著身子窩在蒲團曬太陽。 觀察了足足五日,她已經確定憐舟守住了自己的心,不會輕易栽進名為「晝景」的深坑。 這認知讓她覺得既好笑又好氣。 以至于連著兩天沒給「飼主」好臉色。 一陣香味隨風飄來,晝景鼻尖聳動。 聲音從身后傳來。 “白貍,我喂你吃飯可好?你這兩日是沒胃口嗎?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糯米雞。來嘗嘗?” 少女音色甜軟清麗,有著花一般的嬌柔芬芳。 晝景扭頭懶洋洋地瞥她兩眼,意態(tài)疏懶。 夏日微燥的陽光伴著咸濕的海風,帶來不一般的感受。狐貍潔白而長的絨毛隨風而動,憐舟眼里毫不掩飾驚艷動容與滿腔喜愛。 她俯下身子,音調輕柔:“不想吃嗎?是生病了嗎?” 被她撫摸的毛發(fā)處傳來輕微的癢,晝景身子動彈,別別扭扭地脫離少女掌控。 扭頭,果不其然看到一雙水盈盈頗為受傷的眼。 “白貍?” 晝景充耳不聞,背過身去,留給少女一道蓬松雪白的狐貍尾巴。 下一刻…… 尾巴被人攥在掌心。 她惱怒地呲了牙,漂亮的狐貍眼明晃晃寫著「簡直放肆」四個大字。 憐舟被自己的幻想逗笑,眼睛如水波漾開層層的漣漪:“你怎么和他那么像啊?!?/br> 整個身子被人抱起來,反抗無效,狐貍臉自暴自棄地埋在少女□□之間,軟綿綿的。 小動物的氣息順著衣領鉆進來,憐舟好笑地輕撫它的腦袋:“不吃東西怎么成?怎么連你也這么任性?”她抬起頭,目光望向無垠的遠方,入目之處,盡是碧海橫波。 也? 尖尖的狐貍耳朵支棱起來,晝景心底冷呵:你這個女人,又在胡說什么! “不知阿景到了潯陽沒有……” 糯米雞被撕成細條,憐舟兩指拈著雞絲,瑩白纖細的指似乎毫不在意染了一層淺亮油水,對待一只狐貍,愣是拿出了對待小祖宗的耐心寬宏,看得身邊的婢女嘖嘖稱奇。 “白貍,我喂你吃。” 水眸誠懇,甚而從晝景的角度看去,竟帶著點說不明的乞求,她心腸頓軟,難得的生出作為一只高貴狐貍卻難為人的行徑很是幼稚。 當真是太閑了。 才會有種種反常的舉止。 醒悟過來的年輕家主拾起這兩日被她 就著少女的手,吃完一碟子美味。 末了,沒吃飽,又嘗了憐舟做的幾份小事這才罷休。 海鷗身姿輕盈地掠過海平面,憐舟欣喜于她的白貍恢復常態(tài)不再與她鬧別扭,心情大好。 又兩日,潯陽到了。 “白貍?” “白貍?!” 少女的驚呼聲淹沒在城門前的喧囂熱鬧,護衛(wèi)們急著捕捉狐貍,哪曉得狐貍速度飛快地消失在拐角。 接連的失而復得,得而又失,沖散了回城時本該有的喜悅。 站在城門口,憐舟失魂落魄,是以根本無從注意來往的百姓偶爾透著異樣打量與探尋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