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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nèi)粘墒?第17節(jié)

    電話那頭的人咳嗽了兩聲,她聽見洗手的水聲。

    薛與梵換了只手拿著手機,將被風吹涼的手放進口袋里暖和一下:“我今天下午刷學校論壇,我在元旦晚會節(jié)目單上看見你們的名字了?!?/br>
    他問:“你去看嗎?”

    -

    元旦晚會,薛與梵去了。

    那通和周行敘的電話被薛與梵糊弄過去了,她胡謅是一個同學要把弟弟送進薛與梵mama的補課中心去補習。

    正巧要趕上寒假,大家也都沒有懷疑。

    三十一號下了課大家都要回家了,雖然說是元旦晚會,但是三十號晚上就開始了。宿舍有小八,這種活動不可能少了她,等她隨口在宿舍問起有沒有人要一起去的時候,薛與梵順桿下,說是可以陪她一起去。

    幸好三十號她們下課還算早,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好位置了雖然比起前排正中間,但也好過蹲過道。

    小八從口袋里抓了一把巧克力出來給大家分了墊肚子:“今天帥哥的節(jié)目時長不拉滿都對不起我今天餓著的肚子?!?/br>
    薛與梵沒要巧克力,她今天和方芹是吃了晚飯過來的,結(jié)果吃太著急了,現(xiàn)在總感覺最后一個丸子卡在喉嚨口了。

    會議中心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薛與梵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想把晚飯壓下去。她腳邊還放著一個紙袋子,小八蹺二郎腿的時候沒注意,不小心踢到了。

    小八狐疑的朝下看:“梵梵,你帶了什么東西?”

    “沒什么?!毖εc梵將袋子拿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里面是周行敘之前借給自己的那條圍巾,薛與梵昨天才從干洗店拿回來,她準備今天有機會還給他的。

    他們的節(jié)目很靠后,等得小八都已經(jīng)靠在薛與梵肩頭睡了一覺了,最后在一陣掌聲里垂死病中驚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一驚一乍的問薛與梵是不是自己錯過了。

    “沒有?!毖εc梵幫她理了理頭發(fā):“下一個就是了?!?/br>
    話音剛落,四下的燈光暗了下來。

    在一陣竊竊私語和突然冒出來的大膽高聲表白之中,幕布慢慢來開。

    學校論壇有一個沒有科學依據(jù),且樓主發(fā)帖時候說過不負任何法律責任的帖子。帖子說每次運動會結(jié)束后或是學校各種文藝匯演結(jié)束后總能迎來一波戀愛配對率的小高潮。

    帖子寫的玄乎極了,但薛與梵看了之后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濾鏡嗎?

    會運動、會樂器、會唱歌的男女生總能為自己加分不少。

    今天的不是經(jīng)??匆姷哪前押诎灼瓷募?,換了一把原木色和黑色撞色的吉他。

    衣服是件很挑人穿的寶藍色衛(wèi)衣,襯皮膚的一個顏色,黑色褲子,腳上踩著一雙某牌的黑白藍拼色的球鞋。

    他不是一個和觀眾互動的吉他手,但架不住那副好皮相站在那里就吸引人。

    樂隊的表演將活動氣氛推動了起來,比商演的時間要短,三首歌之后他們就下場了。于是不少觀眾從下一個節(jié)目之后開始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了。薛與梵拎著袋子借口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后排已經(jīng)沒有人了。

    她沒重新去找室友,而是隨便在沒人的后排找了個座位,有些同情臺上賣力表演但只能眼睜睜看著觀眾慢慢離開的小品演員。

    薛與梵看得算不上認真,旁邊椅子有人坐下來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他在寶藍色的衛(wèi)衣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夾克,看見了薛與梵手里裝著圍巾的袋子,抬手捏了捏她那件大衣的厚度:“不冷?”

    “宿舍離得近?!毖εc梵把袋子遞給他:“你等會兒還要開車走?”

    “恩?!敝苄袛⒔舆^袋子隨手放在旁邊,環(huán)顧四周,最后三四排已經(jīng)沒人了:“你一個人來的?”

    “沒有,和我室友一起的。薛與梵指了指隔壁半?yún)^(qū)靠前的位置。

    周行敘:“位置挺靠前的,來得應該挺早的吧,吃晚飯了嗎?”

    “吃了。”但薛與梵想了想又說:“你呢?”

    “沒有?!?/br>
    他正對著舞臺坐,背景顯示屏投出的光,越過幾十排椅子最后照在他的臉上,光影因為五官而錯落。

    薛與梵朝他伸手,在小品搞笑的對話中,她聲音不大,但在無人的四下存在感很強:“走,帶你去吃晚飯。”

    他們摸黑從會議中心走了出去,周行敘指腹上有練琴的繭子,但掌心干燥,不像很多男生手汗嚴重。他手里只剩下一個隨冬日夜風飄蕩的紙袋子里,袋子里的圍巾又跑到了薛與梵脖子上。

    不遠處有還沒走遠的人,嗓門大得離得很遠還能聽見她們在討論節(jié)目的精彩。

    華燈初上,他車停得不近,但是不靠近宿舍區(qū),越走人越少。

    兩個人算不上并肩而行,薛與梵步子稍稍落后他一些,抬頭望去只能看見他大半的背影。不過地上的影子有交疊重復的一部分。

    夜風將衣角吹起,他看上去穿得也不多,但手掌心里熱乎著,連帶著薛與梵被握著的手也暖和起來了。

    晚飯沒在學校后面那條街吃,他開車去了最近的那個商場,還是上次的茶餐廳。薛與梵把圍巾解下來時候放回到袋子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袋子再還給他。

    今天餐廳里放的不是《旺角卡門》,是另一部粵語片《天若有情》。他們到餐廳的時候,已經(jīng)放到了結(jié)尾,吳倩蓮一席婚紗的奔跑鏡頭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曾經(jīng)帶入自己的臉幻想過的場景。

    周行敘已經(jīng)吃的不多,他好像是個機器人,吃得不多也可以一晚上不睡。薛與梵本來就是吃飽了去看的演出,全程坐在那里也沒有消化的機會,現(xiàn)在對著這一桌的菜,周行敘吃不了多少,她要是再不吃,就得浪費了。

    從小奶奶就不準薛與梵浪費,她硬是又吃了一些,最后撐得走路都快不了。周行敘坐在對面,似乎喝水都喝飽了,他看了眼時間,隨口聊起了她元旦的計劃。

    薛與梵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肚子上,摸著今天的‘戰(zhàn)利品’。想了想往年:“先去奶奶家吃飯,然后在家里睡兩天就開學了?!?/br>
    他又問了她們院的考試安排。

    六門課,年前考五門,還有一門過年完后再考。考試時間也通知過了,比他們早一天考完解放。

    周行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問她有沒有計劃過年去旅游。薛與梵想到了每年雖遲但到的奶奶家多日游,拉了拉嘴角:“在地獄仰望光明?!?/br>
    周行敘卡著門禁的時間點把薛與梵送了回去,進校園的時候,天空飄了幾片雪花下來,和前兩天平安夜夜里的雨夾雪不一樣了。

    臨下車前,薛與梵告訴他雪天小心駕駛。

    今天他好像不著急走,等薛與梵走到宿舍樓下了,隱隱還能看見他的車燈。

    薛與梵到宿舍的時候,方芹剛洗完澡,和她在宿舍門口撞見了:“天啊,你跑哪里去了?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br>
    說辭在回宿舍的路上就編好了:“吃壞肚子了,去學校醫(yī)務處了?!?/br>
    她吃得撐,慢慢走路的那副樣子倒也像極了吃壞肚子的人。讓食堂二號的砂鍋店老板幫忙背了黑鍋。

    十二月尾巴落了一場雪,雪下了一天一夜,已經(jīng)慢慢積了起來,首府的大雪也上了熱搜,不過薛與梵這個在首府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本地人一點反應都沒有。還不得不提醒她爸來接她的時候注意雪天路滑。

    薛老板是個慷他人之慨的好人,放了司機的元旦假期,自己開車來接她??上Ч廨x慈父形象沒有維持多久,他開錯了校區(qū),歷經(jīng)千萬苦找到薛與梵后,在她宿舍樓下和人追了尾。

    等雙方解決完之后,薛與梵坐在副駕駛上把玩著手機,忍不住說了她老爸一句:“都叫你注意雪天路滑了?!?/br>
    薛老板自知理虧,用一千塊封了薛與梵的口,讓她別給她媽打小報告。薛與梵收了錢,望向車窗外的時候看見了背著書包往宿舍走的周景揚,猜到他們財管大概剛下課。從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被公眾號擠到下面的那個賬號。

    噼里啪啦打了幾個字后,刪刪減減,最后發(fā)出去的時候就一行字。

    【薛與梵】:雪天路滑,開車注意安全。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備注很快就變成了‘正在輸入中’。

    【周行敘】:剛下課。

    【周行敘】:你也是。

    每個當?shù)亩紩闷孀约号畠涸诤驼l聊天,薛鴻暉開著車也沒有忍住偷偷瞄了一眼,他看不清字,但也知道是微信的聊天界面。

    “和誰聊天呢?”

    聽見自己老爸的話,薛與梵簡單得回了周行敘一句‘好的’,就把手機收起來放回外套口袋里了。

    薛與梵說是同學。

    薛鴻暉不知道哪里來的直覺,總覺得不簡單,忍不住干起了丟人的‘制敵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刺探之法。

    胡謅的話張口就來:“我怎么聽你mama說你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外地的男生?”

    這話破綻百出,薛與梵知道自己老爸最好奇自己談沒有談戀愛。

    偏女兒長大了和爸爸就是有點生分,很多知心的話寧可說給朋友聽都不說給家長聽,就是說給家長聽也是說給她媽聽得,怎么都輪不到他這個當?shù)摹?/br>
    薛與梵挑眉,憋笑:“是的啊,就是老媽覺得那個男生一米六跛腳是個瘸子不太好?!?/br>
    薛鴻暉差點把油門當剎車,心里不信又擔心這是真的:“真的假的?”

    薛與梵繼續(xù)逗著她爹:“你問問老媽唄?!?/br>
    薛鴻暉這才聽出是薛與梵在開玩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氣,一回家就聽見明明在車上收了他錢的‘同黨戰(zhàn)友’在向‘敵軍出售情報’。

    薛與梵還沒進屋就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媽’,小跑進廚房,朝向卉伸手:“媽,給我兩百塊我告訴你一個關于老爸的秘密。”

    她進屋是從車庫的小門進來的,聞見飯菜香味就往廚房里跑,也沒有往客廳看。

    向卉在廚房,油煙機的聲音不小,等她看見女兒的聲音時候,薛與梵已經(jīng)跑了過來。薛鴻暉車里打著暖氣,所以她把棉服脫掉了,里面是的內(nèi)搭是故意做舊做破的v領毛衣,下擺塞在冬裝的裙子里,裙子里面是條保暖的光腿神器。

    向卉嚇得鍋蓋都差點沒拿穩(wěn),表情復雜給薛與梵使眼色:“你奶奶來了?!?/br>
    薛與梵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客廳里的電視機被關掉了,一瞬間四周安靜了不少,一道聲音從客廳飄了過來:“回來了?”

    薛與梵僵直在原地,被向卉半拉半推的帶去了樓梯口:“媽,先叫孩子上樓去換個衣服。”

    沙發(fā)上的人雖然白發(fā)蒼蒼但精神看上去好得不得了,不似七十多的人。

    她臉上沒有面目可憎,多年吃齋尊道,她說話從不吹胡子瞪眼睛,但就算一池春水一般,也叫薛與梵從小就不寒而栗。

    “去換了吧,以后不要再穿這種衣服了?!蹦棠虛]了揮手,又補充了一句:“臉上也不要擦那么紅了,去洗把臉?!?/br>
    薛與梵小跑著回了房間,從衣柜里面翻出一套衣服,脫掉身上的裙子和毛衣,將自己塞進那套宛如中年喪夫的寡婦套裝里。

    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釘全部取下來,家里有她備好的卸妝水,她手上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把自己臉上的所有妝都卸干凈了。

    再下樓的時候,正巧向卉準備上樓喊她下來吃飯。

    奶奶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邊了,掃了一眼薛與梵的打扮后叫她洗個手過來吃飯了。

    薛與梵應聲后照做,只是千算萬算,她忘記自己手上涂了指甲油。

    筷子一拿起來,奶奶就看見了。

    還是那些翻來覆去說了很多遍的話,說起太姥姥年輕的時候那些女人為了保命全部都剪掉了頭發(fā),打扮更是沒有的事情。

    薛與梵低著頭,但擰著眉頭,拿著筷子的手垂在桌子上,向卉坐在女兒旁邊,捏了捏女兒的胳膊,叫她別頂撞。

    但自己卻還是為女兒開口了:“媽,梵梵這個年紀正是愛美的時候。同學身邊的人都打扮,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br>
    “前兩天不還有女孩子上新聞,時代變了,但是混賬的人一個都沒有少?!蹦棠虉?zhí)一詞,幾十年的觀點了,沒有辦法被逆轉(zhuǎn)。

    最后還是薛與梵松了口說明天一定去店里把指甲上的甲油卸掉,奶奶才沒講話。

    那頓飯有薛與梵愛吃的蛋黃雞翅,糖醋小排,最后她一點味道都沒有嘗出來。

    薛鴻暉送老母親回家,薛與梵站在廚房幫向卉洗碗,看著布滿油漬的碗更打不起精神了。

    向卉從她手里拿過洗碗球:“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