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出來的學(xué)生別的沒有，就是該死的勝負欲太強。

    周行敘倚著床頭，敵不動我不動，沒說話，等著薛與梵繼續(xù)。

    “鳥meimei要修電腦，你給她推了一個學(xué)長，你也給我推一個醫(yī)學(xué)院的學(xué)長唄，我最近胸口疼。”她捂著胸口的位置，朝他賣笑。

    周行敘把手機也丟床頭柜上了，手往薛與梵捂著胸口的手背上貼上去：“我從小命運多舛，為了以后養(yǎng)家糊口，知識學(xué)雜。正巧懂一點醫(yī)學(xué)知識，來，我給你看看?！?/br>
    “一邊去。”薛與梵把他手打掉，勝利近在咫尺最后還是被偷家了。

    臨睡前，他問要不要分兩床被子睡：“你老是抱著我睡覺，現(xiàn)在六月了，天熱?！?/br>
    薛與梵狗嫌的睡姿被周行敘拿出來鞭尸了。

    她是知道自己睡覺愛粘著人睡的。

    之前在老校區(qū)的時候，薛與梵的宿舍床因為老舊，塌了一回。報了維修，來修的不及時。薛與梵不得不和方芹睡一塊，當(dāng)晚方芹就很意外的發(fā)現(xiàn)薛與梵睡覺喜歡抱著別人。

    但其實有原因。

    “我小時候，反正就是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睡覺了。有一次我睡覺之后，大晚上爸媽出去了，那天是三伏天的晚上突然開始打雷，家里電閘跳了，外面電閃雷鳴，我就很怕，一個人抱著安撫小孩的睡眠熊躲在衣柜里面，喊破了喉嚨在叫我爸媽，但是他們壓根不在家。我就自己哭累了，在衣柜里悶出一身的汗，抱著那只熊睡著了?！?/br>
    漸漸地薛與梵就變得喜歡抱著東西睡覺了。

    薛與梵說完，旁邊的人動容了。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那天老薛和向卉出去不是大事，是去過二人世界了，吃喝耍樂，沒有帶礙手礙腳的薛與梵。

    雖然確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被別人抱著睡，但看周行敘那副不喜歡的樣子，以及想到親爹親媽的拋棄，雖然過去多年，但薛與梵還是能生氣：“有些人床上的時候喊著jiejie寶貝，哄著人換姿勢的時候嘴甜的不得了，吃飽了就說抱著睡覺多熱啊?！?/br>
    最后補了句，雖遲但到的：“渣男?！?/br>
    周行敘認栽。

    等她說完，她被人伸手一撈，扯進了懷里，兩腿被周行敘用一條腿就輕松鉗制著。

    周行敘：“來來來，抱著，你看熱不熱舒不舒服?！?/br>
    不蒸饅頭爭口氣，薛與梵被他抱得緊，雖然有些不舒服，但作為對立派的堅決擁護者，薛與梵沒反抗，并妄圖證明被抱著睡覺是一種享受。

    臉頰貼在他胸膛上，鼻尖是沐浴過后的雪松味道。沉沉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砸在薛與梵的耳邊，最后自己的心跳聲和他的心跳趨于同步。

    入睡講究一個放松，現(xiàn)在束手束腳的，薛與梵一時間入睡失敗。從他懷里慢慢仰起頭，只能看見脖頸處的線條，再往上，脖子處的柔韌性不允許了。

    動作也不算大，幾縷頭發(fā)黏在臉頰上，在他胸口蹭了蹭，正準(zhǔn)備閉眼培養(yǎng)睡意，上方傳來笑聲。

    “怎么樣？是不是睡不著？”

    “沒有啊。給我點時間，我又不是機器說睡就睡?！毖εc梵閉眼：“對了，我明天早上八點半的課，你喊我一聲?！?/br>
    “知道了?！敝苄袛?yīng)聲。

    十分鐘后，周行敘松了手拿開了腿，看著身側(cè)的人呼吸放緩的樣子，不禁開始懷疑難道真是他自己的問題。

    -

    六月下旬的天熱得很，趕上燒窯能要人半條命。

    上次從周行敘那里過夜回來，室友對‘資本主義壓榨’進行了唾棄，小八說：“哪有這樣隨叫隨到的，突然把你喊去補課，真討厭。”

    薛與梵上次拌嘴沒贏，只能在這時候附和小八的話：“對，唾棄他！”

    她和周行敘的相處方式依舊沒有多大的變化，照舊可以幾天不聯(lián)系，要不是能相互刷到對方動態(tài)，仿佛好友位的列表是壓根沒有這個人。

    考試周已經(jīng)變成了朝廷欽犯脖子后面‘?dāng)亓Q’的木牌子，黑心肝的咖啡售賣機偷偷調(diào)高了價格，但排隊的隊伍依舊沒有變少。

    只要是有空調(diào)的教室，復(fù)習(xí)的學(xué)生扎堆。

    薛與梵動了動已經(jīng)僵直的腰背，停了手里的鼠標(biāo)，閉上眼睛但滿腦子還是剛剛的建模畫面：“我感覺自己快瞎了?！?/br>
    小八在對面抬頭，兩眼無神：“爾康，爾康你為什么沒有開燈……”

    薛與梵被她逗笑了，從包里翻出眼藥水，她的大腦已經(jīng)止步不前了，忘了自己鼻梁上架著副眼鏡，鏡片上啪嗒一下，落了滴眼藥水，鏡片糊掉了。

    薛與梵才想起來得先摘掉眼鏡。也不講究，滴完眼藥水后，拿起衣擺一角把鏡片擦了擦。

    把眼藥水蓋子重新蓋上，隨手丟進包里，放在包里的手機屏幕正巧亮起又熄滅。

    鎖屏上躺著的信息是周行敘發(fā)的，兩個院系的考試周沒有湊到一起，暑假前再深入交流的計劃流產(chǎn)了。他又問薛與梵是不是暑假一放假就去她奶奶家。

    得到了薛與梵肯定的回復(fù)后，他說可惜，原本還想邀請她來看樂隊暑假的演出。

    【薛與梵】：以前去看是為了泡你，現(xiàn)在泡到了就不去看了。

    手機開了靜音之后擱在了桌上，薛與梵眨了眨滴過眼藥水之后變得稍微舒服一些的眼睛，重新投入建模的大工程里。

    上輩子不干八百件傷天害理的事，都對不起這輩子來學(xué)珠寶設(shè)計。

    余光里的手機亮了屏。

    薛與梵拿起手機，看著那頭發(fā)來的回復(fù)。

    【周行敘】：你就像翟稼渝遇見的那個只在賽季初和賽季末找他聊天的meimei一樣。

    【周行敘】：挺好的，我很感動，再見了。

    【周行敘】：說什么祝阿姨買菜加倍已經(jīng)不夠了，我祝你以后上班摸魚必被老板查崗。

    第39章 十三分甜   那是句情話。

    周行敘好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 考試周結(jié)束后，薛與梵先放假去了她奶奶家，她說奶奶身體好像沒有以前好了, 大伯接奶奶去做個全身檢查, 今年暑假可能不會一整個暑假都呆在奶奶家。

    周行敘他們院基本是最后才放假的，比還需要補課的唐洋好一些。

    為暑假的商演訓(xùn)練了一周后，他不得不因為霍慧文第三次催他回家吃飯, 而鴿了周六的訓(xùn)練。

    已經(jīng)是七月了，他一整個六月都沒有回家，用考試周當(dāng)了借口?，F(xiàn)在考試結(jié)束了，沒借口了。

    他們家的飯局從來沒有別家說說笑笑那么輕松。

    不過是工作壓力巨大的家長挑一個人進行重點批|斗, 那個人工作壓力巨大的人向來是他爸爸, 被重點批|斗的不會是和他同甘共苦的發(fā)妻，不會是身體不好的大兒子。

    只能是他了。

    來前，很巧，薛與梵剛在朋友圈發(fā)了九宮格照片，今天是她爸爸生日。

    動態(tài)配了字。

    【問我爸爸生日有什么愿望，他說我媽可以不扣押他的工資，我可以少問他要錢。說著他落淚了, 他說這就是父親，過生日哪怕許愿, 愿望里也全是妻子和孩子?！?/br>
    一家人在薛與梵奶奶家過生日, 照片上她爸爸戴著一頂換做是他爸爸一定不愿意戴的生日帽，臉上抹了奶油, 大大方方地在女兒的鏡頭下笑。

    最后生日帽又到了薛與梵頭上，照片里她mama認真地幫她把扯壞的帽子系帶重新綁好。

    照片上的家庭合照也是其樂融融，和他們家的氛圍天差地別。

    他爸還沒有回來, 周行敘進屋前沒有看見周景揚的車。等他問自己借車了，周行敘才知道他又和別人追尾了。

    周景揚問他要鑰匙：“我不是參加了學(xué)校那個救助流浪動物的活動嘛，就借一天。我車后天就好了?！?/br>
    “你開老媽的車。”周行敘不借。

    “老媽的車紅色的，我才不要開。”周景揚搬救兵，喊了霍慧文。

    霍慧文端著水果走過來，聽見大兒子喊自己應(yīng)聲：“怎么了？”

    “你幫我問阿敘借一下車?！敝芫皳P伸手去拿果盤上的西瓜，拿走了中間看上去最好的那一塊。

    霍慧文當(dāng)起和事佬從來都是叫小兒子讓一步。對她來說只要兩個人不吵架，事情解決了就萬事大吉。

    周行敘沒松口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砥嚨穆曇簟?/br>
    霍慧文：“好了好了，就這樣吧。你們爸爸回來了，洗手準(zhǔn)備吃飯?！?/br>
    周行敘蹙眉，就這樣吧？

    怎么樣？

    周父將公文包遞給霍慧文之后，掃了眼一個月沒出現(xiàn)的小兒子，哼了一聲：“知道回來了？一天到晚跟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不三不四……”

    霍慧文悄悄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安撫他，小聲嘀咕：“別聽你爸爸說的，今天煮了羅宋湯，里面的牛rou是從青海帶回來的真空包裝的牦牛rou……”

    但可能是訂單沒有完成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來自他爸的絮絮叨叨一直沒有停。從他不樂意考研批評到了暑假他不來公司實習(xí)，跟群不三不四的人玩音樂。

    因為是白手起家的原因，周父被生活揮動著鞭子驅(qū)趕著，不曾停歇，所以他格外見不得家里有閑人。

    周行敘就是那個不干正事的閑人。

    他和所有家長一樣，一邊希望孩子獨立一邊又給孩子計劃規(guī)定人生。

    那些話他爸都不知道說過多少遍了。

    周行敘已經(jīng)將裝聾作啞練就到了最高境界，可這次反駁的話說出口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是只有一個兒子嗎？”

    一瞬間，四周都安靜了。話音一出，霍慧文在桌子上踢了踢他的腿，讓他注意。

    這個問題，他甚至也想問問霍慧文，她也只有一個孩子嗎？

    兩個人都只會盯著他一個人壓榨，父愛母愛不能平分，所以連帶著責(zé)任和壓力也不能平分嗎？

    因為身體不好而可以僥幸逃過一切的哥哥，因為身體不好所以無條件擁有一切美好的哥哥，講出來真是個笑話。

    他們?nèi)叶际切υ挕?/br>
    既然都開了口，干脆全說了：“關(guān)心不給我就算了，把自由給我行不行？”

    朝他丟過來的筷子和碗，偏了，只有碗里的醬汁濺到了周行敘白色的上衣上。

    “要自由，有本事你別花我的錢?！?/br>
    人都會吸取教訓(xùn)中的經(jīng)驗，他爸認為過年那次周行敘敢摔門走人是因為自己沒有斷掉他經(jīng)濟來源，這次他不給小兒子錢花，他就不信周行敘還敢。

    但他就是敢。

    一腳油門的轟鳴聲在外面響起的時候，地上碎掉的碗還沒有撿起來，但周行敘身上衣服的醬汁已經(jīng)干了。

    一腳油門，開了將近一個小時后，車停在薛與梵奶奶家樓下的時候，他看見了門口還有一輛車。

    可能是她爸媽今天也在這里過夜。

    -

    收到周行敘短信的時候，薛與梵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