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護(hù)駕有功的穆瀚順承國公爵位，秦榛也獲封了穆國夫人的誥命。

    只是他們一個(gè)都高興不起來。

    合陽陸氏因著在合陽出力有功，家中子弟也都依次封賞，而當(dāng)陸家小姐見到牽著皇后的延和帝之時(shí)，一滴淚水，便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

    秦榛看著皇后柔和的笑容，越發(fā)惡心，當(dāng)即便想一拍桌案站起來指著皇后的鼻子大罵一頓，卻被陸小姐一把按了下來。

    “你干什么？！那個(gè)位子本該是你的！”

    “沒有該不該，現(xiàn)在它就是不屬于我?！标懶〗隳抗獬溆罩亻坏氖謪s十分堅(jiān)定。

    秦榛說：“那你還想不想嫁給他？”

    “……大概，不想了吧?！彼齽e過臉去，躲閃著秦榛灼灼的目光。

    “你說實(shí)話！”

    “……就算想了，又怎么辦？”

    “我?guī)湍惆咽虑檎f清楚了！”

    陸小姐一手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腰間，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證據(jù)，反觀現(xiàn)在，我才是那個(gè)說假話的人?！?/br>
    秦榛急紅了眼：“我在！老穆在！軍中那么多人都在！我們能說！”

    陸小姐的目光一直盯著延和帝放在皇后腰間的手上，長長地嘆了口氣：“正因?yàn)檐娭心敲炊嗳嗽?！那時(shí)候，我才算真的不要名聲了吧！你覺得，他還會要我嗎？他會要一個(gè)聲名狼藉、滿口謊言的殘花敗柳嗎？”

    秦榛一噎：“你、你沒跟家里說？！”

    “……我沒這個(gè)膽子說。事關(guān)姑娘家自己和家族的名聲，我、我不敢?！?/br>
    秦榛放在身側(cè)的雙手微微收緊，眼眶中盛滿了悲痛：“你！我……”

    只聽陸小姐苦笑一聲，道：“我們陸家什么都少，就是不少情種。這輩子認(rèn)定了誰，就要跟到底。我不知道能否開花結(jié)果，但如果這本就是我的應(yīng)得的，我愿意試一試?！?/br>
    秦榛嘆了一口氣。

    帝后成親一月之后，穆國公聯(lián)合群臣請奏。后宮已開，中宮已正，請納宮妃。

    延和帝新婚燕爾，一個(gè)都不同意，卻不得不應(yīng)下了一個(gè)人。

    當(dāng)年回風(fēng)谷一戰(zhàn)，合陽陸氏出力不少，救治傷兵、安頓流民，也可算得上大半個(gè)毀家紓難的功臣。穆國公一力舉薦，得以讓陸家長女嫁入宮中，冊封貴妃，居于坤寧宮。

    陸小姐從穆國公府出嫁，前來給她送嫁的除了秦榛之外，還有她的父兄。

    秦榛親自幫她cao勞婚禮的大小事務(wù)，陸家給女兒的嫁妝排場甚至比皇后的還要大。而自從女兒成了皇后，王家也徹底脫離陸家。陸家家主自然氣不過，嫁妝備得豐厚不少。

    秦榛幫著陸小姐上妝的時(shí)候，見她的眼神黯淡，那一雙美眸失去了光彩，只像一灘死水麻木著。秦榛捏了捏她嫁衣橙紅色的裙擺，有些傷感：“不是正宮，用不得朱紅色。三十二抬大轎也縮水成六抬了。可你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br>
    陸小姐搖了搖頭，想要勉強(qiáng)拉扯一個(gè)笑容安慰秦榛也沒有辦法了，她只是淡淡地道：“我不想后悔?！?/br>
    秦榛頷首，命人取來蓋頭。

    橙紅色繡著青鸞的蓋頭緩緩落下，遮住了她清麗的眉眼，也遮住了她注定黯淡無光的一生。

    沒有她同秦榛當(dāng)年一起幻想的六十四抬大轎，沒有嗩吶聲，甚至沒有大婚應(yīng)該有的正紅，只有父兄騎馬在前為她送嫁，身后跟了一批批人抬著她的嫁妝，游魂一般飄向祁京極北的大殷皇宮。

    不出她的意料，洞房花燭之夜，延和帝根本沒有踏入坤寧宮一步。

    陸貴妃也沒有當(dāng)回事，只是喊蘇嬤嬤拿來一截木頭和刻刀。她憑著記憶，想要將自己的家族腰牌再刻一個(gè)出來。深夜，月亮掛上了宮殿屋檐一角，紅床已徹骨冰涼，陸貴妃不小心劃破了手，可只能放進(jìn)口中獨(dú)自愈合。

    秦榛會時(shí)常進(jìn)宮探望，但從不會去長樂宮拜見皇后，為此皇后與諫官都十分生氣，多次沖著穆國公告狀。延和帝念及秦榛和穆瀚兩人是從小陪著他一起念書長大的，不好得怪罪，只是私底下偷偷問過秦榛為何不去拜謁皇后。

    秦榛冷笑一聲：“如果偷來的東西都能光明正大展示在別人眼前的話，我是真的不擅長與臉皮厚如城墻的人交與。陛下大可奪我誥命，罰我不準(zhǔn)入宮?！?/br>
    秦榛這話說得太狠了，連陸貴妃都被嚇了一跳，趕緊跑來未央宮為她求情，這也是延和帝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這位貴妃。

    可穆國公夫人的話卻一字不落地傳到了皇后和京中貴婦的耳朵里面，皇后氣得臉色發(fā)白，京中貴婦們嘖嘖稱奇。

    延和帝成親一年之后，小太子呱呱墜地，皇帝龍心大悅，當(dāng)即便封了太子。

    只奈何小太子天生心疾，做任何事情都要一再小心。養(yǎng)到三歲了，還是個(gè)藥罐子不見好。

    延和帝看著兒子，心疼不已，那一夜喝醉了酒，一個(gè)人跌跌撞撞莫名其妙就到了坤寧宮。

    他在一片愁緒與醉酒的朦朧中抱住了滿臉驚詫的陸貴妃，酒精帶來的霧氣蒸騰了滿眼，白霧迷茫，他感到他心中那么淡漠卻無限溫柔的月光再一次帶著柔軟細(xì)膩的溫度，輕撫上了他的臉。

    他愛那個(gè)姑娘，深愛到了心痛，他看著他們的兒子，更是無法喘息。

    “我難受……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無比清醒的陸貴妃淚水再一次滑落了下來，那是自從她嫁入宮中之后第二次流淚，也是她無數(shù)淚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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