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解釋：“我并不是想讓你們負(fù)責(zé)，只是、”

    只是我怎么能把一個孩子成長的責(zé)任推卸到其他的孩子身上呢？

    “我明白。”柳蓮二笑著掖住被風(fēng)吹動的側(cè)發(fā)，“但是不論如何，身為前輩，我和精市還有弦一郎會保護好赤也和他的網(wǎng)球生涯的。”

    他向我鞠了一躬，向同伴跑去。

    ……

    “真是熱血又充滿責(zé)任感的學(xué)生。”我捏著毛巾一角遞給七海先生，略去精靈的環(huán)節(jié)把事情對他講述一遍，感嘆道，“弄得我也忍不住想再體驗一把青春拼搏的感覺了。”

    七海先生將毛巾工整地覆蓋在眼睛上，仰著頭，輕笑著說：“我倒是想象不出來瀧島小姐參與競技項目的樣子?！?/br>
    “七海先生不會是在嘲笑我吧。”

    我鼓起臉，作出肌rou男的動作，還掄了兩圈胳膊：“我可是超強的，體育全能哦。”

    “七海先生看上去也很經(jīng)常鍛煉，不過又是高材生精英，過去應(yīng)該是在很有名的中學(xué)上學(xué)吧？”

    “不，是個沒什么意思的地方?！?/br>
    沙發(fā)旁邊的玻璃窗外，日光已經(jīng)逐漸黯淡，汽車的鳴響與七海先生的聲音同時響起，讓他的聲音聽上去也帶著難忍的雜亂與寂寥。

    所以七海先生是從小地方努力來到大城市的奮斗者嗎？聽上去也很厲害。

    我安慰他：“但是七海先生已經(jīng)走出來了，在這里至少可以掙到不錯的薪水，將來找個舒服的地方養(yǎng)老?！?/br>
    “一般大家都很喜歡說到‘來東京掙到不錯的薪水’，就結(jié)束了?！逼吆Ｏ壬u論道，“很少會有人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加上養(yǎng)老或者享樂之類后續(xù)的話?！?/br>
    我估摸著毛巾涼掉了，用指尖夾著毛巾的一腳掀起來，踮起腳試圖遮擋住光線，以免七海先生的眼睛猛的受到刺激。

    七海先生略帶疑惑地注視著我，我才想起自己還要回答，便彎起眼睛笑著說：“因為我認(rèn)為掙錢之后想要享受生活是非常正當(dāng)?shù)氖虑椤！?/br>
    “雖說像我這樣在偏僻的角落自滿自足地開甜品店的人，對七海先生這樣的人說出這種話，好像太過自以為是了，不過我覺得先生所為已經(jīng)足夠值得夸獎了?！?/br>
    在我說話期間，我郁悶地發(fā)現(xiàn)，我的身體比起七海先生嬌小得有點過頭。

    ——當(dāng)然，我并不是在說七海先生臉大，而是想表達因為我怕失去重心栽到先生身上只墊了一點點高度，所以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完全遮住光，導(dǎo)致七海先生的臉上有些好笑地在中間投影，兩側(cè)眼角卻仍然露在外面。

    毛巾搭在我的受傷，貼眼睛的一側(cè)因為變涼，濕意顯得尤為明顯。

    我還在糾結(jié)地左移右移去遮光，七海先生像是嫌棄我覆蓋面積小似的，徑直用手覆上眼睛，偏頭留下刀削般線條鮮明的側(cè)臉給我。

    “足夠值得夸獎就可以了嗎？”

    他喃喃道。

    “七海先生好像問了我一個非常哲學(xué)的問題?！?/br>
    我站直身子，捏著下巴思考。

    眼前的七海先生高高仰著脖子，拉扯著脖頸的肌rou線條像是休息中的斗士，他坐在沙發(fā)上，一只手臂像是失去力氣般垂落，另一只手密不透風(fēng)地遮擋著眼睛，好像不想讓一絲光走進去打擾他。

    不知為何，我突然有種他即將要流淚的錯覺。

    我緊張地盯著他，生怕漏過他眼角滴下來的淚水，然而他沒有。

    長而有力的手背繃直，在空氣中微微顫抖，先生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

    正是因為什么都沒有、什么聲音都沒有，我的心不知哪個角落猛然抽動一下，像是被某種酸性昆蟲咬到，麻麻的，空落落地難過著。

    明明在我的店里，還是露出這么難過的表情啊，七海先生。

    這可不行。

    如果是赤也或者其他店里的小孩子，我大可以直接抱在懷里安慰，但是面對看起來比我還要成熟的七海先生，我卻連摸摸腦袋安慰安慰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出來，只好擅自說出一個思考后的簡單回答。

    “我不太懂值得夸獎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可以了’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覺得先生值得更加幸福一點，是我想夸獎您啊，先生?！?/br>
    突然之間，我在自己的話中找到了奇怪的邏輯，覺得這樣說非常正確，便用力點點頭肯定自己，對緩緩抬起頭與我對視的先生勾起力所能及的最大笑容，說：

    “是我想夸獎您，畢竟您已經(jīng)這么努力了，所以、即使由我這樣的人這么說，您會認(rèn)同我，然后開心一點嗎？”

    第7章 畫像中的他

    我認(rèn)為七海先生的臉并不適合作出大笑之類的表情。

    不合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為他清清淺淺的笑已經(jīng)足夠好看了。

    我一邊在畫板上畫著畫，一邊發(fā)呆。

    可能因為七海先生是個內(nèi)斂的人，不習(xí)慣回應(yīng)別人的夸獎，昨天在我說出那樣一番話后，他并沒有直接回答我。

    不僅沒有回答，還讓我第一次體驗到赤也對我的感受。

    七海先生像是安撫小孩子一樣，非常耐心地摸了摸我的發(fā)頂，露出一個不知如何形容的笑容，我看著他的笑，只覺得心酸酸軟軟的，完全忘記自己本來想說什么。

    他溫暖的手心讓我想閉上眼舒服地睡覺——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這么喜歡別人摸我的腦袋，還摸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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