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起淵道：我當(dāng)宿主那會兒，是誰審核的我？

    從宛道：我哪里知道？你當(dāng)實(shí)習(xí)宿主那會兒，我興許還沒出生。不過，審核員出現(xiàn)的時間不久，在我之前，估計(jì)是系統(tǒng)審核的吧！

    要不是系統(tǒng)審核的，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數(shù)據(jù)偏差，導(dǎo)致初代系統(tǒng)被回收，回爐重造。

    那你們審核員，跟宿主一樣，受雇于主神？

    從宛頓了下，然后悶悶地道：我不知道。

    你想不起原來的出身了？

    從宛擰眉，她壓根就沒有為人時的記憶。應(yīng)該說，從她有記憶開始，她便已經(jīng)是主神空間的審核員了。

    不過審核員有守則，她不能暴露太多關(guān)于審核員的時，以免被心懷不軌的宿主利用，便反問：你難道還記得？

    鐘起淵沉思了片刻，道：還記得一點(diǎn)點(diǎn)吧！

    那你原本是什么人？從宛來了興致，她沒來得及看鐘起淵的資料，難得有機(jī)會，怎能不趁機(jī)摸清楚對方的底細(xì)？

    鐘起淵反問：你認(rèn)為主神挑選宿主的標(biāo)準(zhǔn)是什么，當(dāng)初主神為什么找我？

    我如何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清楚我原本是什么人？

    從宛：

    不是，你既然有成為宿主之前的記憶，那么那會兒自己是什么人，有那么難理解嗎？

    她隨口說道：你當(dāng)初綁定的不是反派系統(tǒng)嘛？或許你原本是個很壞的人。

    鐘起淵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應(yīng)該是一個毫無底線的人渣，才能肩負(fù)起當(dāng)反派的重任。但是，任用一個人渣，你們主神的道德水準(zhǔn)也不咋地嘛！

    從宛被她第二次露出的笑容閃到了眼，思緒正在發(fā)散飄遠(yuǎn)，沒搭腔。

    既是創(chuàng)造和主宰所有小世界，賦予小世界規(guī)則的主神，又怎能用人類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呢？

    鐘起淵又道：怎么，不替你的主子辯解一下？

    從宛心說，主神才不是她的主子呢！

    她說道：你若是有話想要傳達(dá)給主神，我可以幫你轉(zhuǎn)述。

    我跟祂沒什么好說的。鐘起淵一句話終止了這個話題。

    與鐘造和離后，孟氏與兩個女兒反倒過起了逍遙日子。這消息傳到鐘造的耳中，像一把刀一樣狠狠地扎痛了他的心，又像一根刺，拔不掉、容不下，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

    除了他們成婚的頭幾年，有岳家的資助以及妻子的照料，過了一段順?biāo)煊秩谇⒌娜兆又?，后面那十幾二十年里，他看孟氏便覺得面目可憎。

    可自鐘起淵從道觀返家，一切便脫離了他的掌控，在她們身上，他一次都占不了好，他的顏面和尊嚴(yán)也就被她們?nèi)齻€女人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鐘造氣得胸口又悶又痛，近幾年他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有時候看東西模糊，夜里經(jīng)常頭疼，還有經(jīng)常呼吸不順暢，心煩意燥等。他逞一時之快與孟氏和離后，見對方?jīng)]有他想象中那么落魄，他又開始不甘心，然后越想越恨，竟然因此而昏厥了過去。

    待他醒來之際，他感覺四肢無力，強(qiáng)行下床后走了幾步路卻踉蹌地摔倒在地，耳朵里也嗡嗡嗡地吵著，他忍不住大發(fā)脾氣：別吵了！

    本就沒開口的妾室、庶子們面面相覷，無一人敢上前去挨這頓罵。

    最終奉魏王之命來探望他的石玄微上前扶住他，道：尚書的身子還未康復(fù)，還需多些歇息。

    鐘造不敢沖石玄微發(fā)脾氣，可他的耳朵還是有嗡嗡嗡的聲音，便猛地拍了幾下自己的耳朵。

    太醫(yī)，麻煩給鐘尚書看看是怎么回事。石玄微道。

    從醫(yī)局帶出來的太醫(yī)給鐘造看了會兒，面有難色，對石玄微道：鐘尚書恐怕是陽虛風(fēng)動

    何為陽虛風(fēng)動？鐘琯忙問。

    即中風(fēng)。不過有此先兆，還未算最嚴(yán)重。

    鐘造聞言，目眥盡裂：胡說，我才四十歲，怎會中風(fēng)？！

    太醫(yī)道：只是先兆，只要尚書平日里注意勿要大動肝火，勿要勞累過度，飲食與床事上勿要不知節(jié)制，再配以藥方煎藥服用，問題不大。

    鐘造并不開心，反而險些控制不住暴脾氣想對太醫(yī)撒氣，好在他的理智尚存，答謝了石玄微，又讓人恭送太醫(yī)離去。

    等外人離去，他才發(fā)了一通火，周氏等人勸他注意身體，也被他不耐煩地打發(fā)離去。

    他不甘心地想，他才四十，正值壯年，怎會輕易中風(fēng)？

    定是孟氏她們害的！若非她們總是氣自己，自己也不會大動肝火，便不會有氣血瘀滯的情況出現(xiàn)。

    雖然孟氏與鐘造和離了，無法再當(dāng)周氏上位的攔路虎，鐘初鳶也無法從鐘雀媛身邊奪走石玄微，可母女倆仇視那正妻嫡女多年，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想法的？

    于是她們趁機(jī)蠱惑鐘造：兩位jiejie不是道士嗎，懂得厭勝之術(shù)，她們想害你，簡直不要太輕易了！

    在周氏與鐘雀媛的蠱惑下，鐘造疑心了幾日，越發(fā)認(rèn)為她們所言是正確的。待身子稍好，便利用職權(quán)，讓底下的官吏先去找鐘起淵的茬，說她無故離開道觀，要被遣返回道觀去。

    后又有官吏找茬，說她的田沒有繳納賦稅等，還以她在望仙鄉(xiāng)縱火燒田為罪名，想將她逮捕。

    抓鐘起淵的人還未到，系統(tǒng)便跟她說：宿主，都說你玩脫了，你看，惹來殺身之禍了吧！

    想讓我死？看誰先死。鐘起淵冷哼。

    她沒想到鐘造的腦回路竟然這么不講理。明明是自己作孽，偏偏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愿意承認(rèn)過去的放縱和肆無忌憚，反而遷怒于令他顏面折損的前妻與前妻之女。

    系統(tǒng)道：宿主你打算怎么辦？

    鐘起淵沉吟片刻，道：逃吧！

    系統(tǒng)：，你認(rèn)真的？

    當(dāng)日放言要鐘造好看的時候，那氣勢多唬人啊，怎么慫了？

    鐘起淵理直氣壯：認(rèn)真的啊！

    系統(tǒng)：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你懂什么。

    鐘起淵帶著孟氏、鐘初鳶麻溜地跑到了云家去尋求庇護(hù)。

    從宛：

    不是，你跑路跑到云家來是什么意思？

    偏偏云母得知了鐘造的所作所為后，十分憐惜她們，道：你們便在云家待著，我看誰敢抓你們！

    鐘造的官職雖高，可這些官吏也不敢得罪云家，正為難，石玄明便也收到了消息。

    得知鐘造這些日子正在找鐘起淵的茬，石玄明的臉色立馬不好了起來：明知鐘道長于我有恩，而我還需仰仗她幫忙種植土豆，解決糧草的問題，鐘造偏偏要對她出手，這是公然挑釁我！

    他立馬跟魏王說：太醫(yī)說，鐘尚書有中風(fēng)之兆，是因積勞成疾。眼下國力微弱、國庫空虛，正是戶部最為忙碌的時候，為了鐘尚書的身體健康，不使阿耶損失一位棟梁之才，不若讓他繼續(xù)為阿耶出謀劃策？

    魏王妃不喜鐘造，虎毒尚不食子呢，他竟然小心眼地連前妻、嫡女都不放過！饒是他再有才華，可私德如此敗壞，恐有一日會做出更狼心狗肺的事情來。

    在魏王妃上眼藥之后，魏王石洪雖然舍不得讓鐘造的才能被埋沒了，但也知道鐘造的中風(fēng)之兆。為了體恤他，以彰顯自己的仁德寬厚之心，便擢升他為翰林學(xué)士。

    翰林學(xué)士是皇帝的私人秘書，早前一百多年甚至還奪了中書省起草詔書的職權(quán)，不過自天下動蕩后，翰林學(xué)士的地位便跌至谷底，淪為了顯達(dá)但清閑的職務(wù)。

    更何況如今皇帝已是傀儡，壓根就沒有什么誥命需要起草，鐘造當(dāng)了翰林學(xué)士，地位提高了，實(shí)權(quán)卻沒有多少，還得幫魏王監(jiān)視皇帝，他如何不驚慌？

    其實(shí)他冷靜下來后，就后悔對鐘起淵出手了，可誰讓底下的官吏過于察言觀色，揣摩上司的心思，反而弄巧成拙了呢？

    他得罪了石玄明，往后想當(dāng)墻頭草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往后只盼石玄微能取代石玄明，他才有出路了。

    云家，從宛盯著鐘起淵：危機(jī)解除了，你怎么還不回家？

    鐘起淵抓著手中的小鋤頭，給云家的花圃翻土，一邊翻，一邊道：男主一日不死，危機(jī)便一日不除。

    從宛脊背一涼，問：你的目標(biāo)是男主？

    還以為她安分了，沒想到她想對主角團(tuán)下手了？！

    鐘造雖是人渣，平日里對妻女也多為厭惡，但他既然有意讓我離開洛陽，又怎會忽然讓人以縱火燒田之罪抓捕我呢？所以后面的事不是他所為，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你懷疑男主干的？

    嗯哼，他自然不希望我有機(jī)會幫石玄明，更不希望鐘造日后被石玄明拉攏，所以他一方面對我出手，阻止土豆的推廣，想借此打壓石玄明，另一方面也絕了石玄明拉攏鐘造的心思。甚至，抓了我，還能趁機(jī)要挾我為他做事。

    從宛無話可說。以男主那深沉的心思來看，干得出這種一箭三雕的事。

    她又問：那你躲在這兒，便能解決問題？

    鐘起淵搖頭：不能，但我住在云家，不是更方便你監(jiān)視我嗎？

    從宛：

    她沒見過有人趕著上來被監(jiān)視的。

    沒弄懂鐘起淵的真正目的，干脆由著她去了。

    但過了兩日，石玄明來當(dāng)說客，說服鐘起淵回去栽培土豆，從宛才知道，她是故意在云家等著的石玄明上門的呢！

    沒辦法，經(jīng)鐘家的事這么一鬧，石洪也留意到了土豆這種作物。

    只是鐘起淵躲在云家栽花，那田里的土豆便沒人管了，平日打理農(nóng)田的人對土豆的習(xí)性壓根不了解。

    意識到這田里必須要由鐘起淵來打理后，石洪便讓石玄明趕緊想辦法解決此事，后者便緊趕慢趕地來請她回去了。

    石玄明知道自己當(dāng)初說要保她無憂的諾言沒有兌現(xiàn)，因?yàn)樗χe苗頭，又因不夠重視鐘起淵，以至于事情發(fā)生了好幾日，他才收到消息。

    雖然事情最后都解決了，可他失信于人，惹了鐘起淵不悅，自然該彌補(bǔ)。

    面對有真才實(shí)學(xué)，有本事的人，他父親都能做到禮賢下士，他為何不行？故而放下身段去給一介女流之輩、一個小小的道士道歉，他將之視為一種磨練。

    鐘起淵沒有拿喬，借坡下驢回了家。

    她不是什么名士，也沒有才學(xué)之名在外，石玄明雖看重土豆，可土豆也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因此她在別人眼里沒有讓人三顧茅廬的價值，若是太高傲，怕是會適得其反。

    她只是有些不舍，臨別時對云母道：那花圃的花種撒下了，我卻未能親眼看著它們生根發(fā)芽，實(shí)在是可惜。

    從宛：

    說的什么鬼話？

    云母信了她的鬼話，道：你與宛娘年紀(jì)相仿志趣相投，這花圃里的花，宛娘會替你照看的，你與令堂、令妹可常來看看。

    從宛問：娘是打哪兒看出我跟她志趣相投的？

    云母道：你倆不是天天待一塊兒嘛？她種花你也在旁邊看得有滋有味、興趣盎然。

    從宛一臉豬肝色。

    哪里是她跑去看鐘起淵種花，是鐘起淵跑到她面前種花好吧？鐘起淵住自己隔壁，看上了院子里的那片花圃就搗騰了起來，自己不過是日常待在院子里曬太陽罷了！

    云母又說：再說了，你以前在望仙鄉(xiāng)，不也是日日往人家家里、田里去？可見你們志趣相投方能相處融洽。

    從宛對云母這個感人的邏輯無言以對。

    石玄明讓人送鐘起淵跟孟氏、鐘初鳶回去，并且還說服了她們租住的宅子的原主人，將宅子賣給她們。

    鐘起淵她們之前就有打算在靈山腳下置辦宅邸，不過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適的房子出售，又發(fā)生了后來的事情，這事便耽擱了。

    石玄明此番為了賠罪，便主動讓人將這件事辦妥了。

    他本想直接贈送一座宅子給鐘起淵，可屬官說，孟氏母女身份敏感尷尬，他給人家送宅子，指不定會有心思齷齪的人編排他與孟氏母女，或許還會給石玄微攻訐的機(jī)會。

    最后他便作罷了。

    宅子比起鐘造眼下住的府邸小許多，只有兩進(jìn)，可勝在環(huán)境優(yōu)美：前有潺潺溪流，后面不遠(yuǎn)是風(fēng)景秀麗的靈山，周圍還是一片開闊的平地，有一望無際的田野，與錯落的村莊。

    更為重要的是，鐘起淵的那幾十畝田就離這兒不遠(yuǎn)，那些受雇于石玄明的農(nóng)戶也都居住在周圍，便于鐘起淵調(diào)遣。

    重新安置下來后，鐘初鳶才有閑心去感慨：天下男人多薄幸。

    孟氏怕她因此而畏懼婚姻，便道：天下不全是你阿耶那么薄情寡義的男人。

    鐘初鳶似乎并不難過：不管是與不是，跟我都沒多大關(guān)系，反正我是下定決心要修道的了。我的志向，娘不是早便知道了嗎？

    來了洛陽后，鐘初鳶并不曾被洛陽的紙醉金迷生活所迷了眼，她每日所做的事與在望仙鄉(xiāng)時無異。

    但洛陽的百姓對她十分陌生，沒人找她看婦科病，因此她便將這部分時間騰出來看書，不僅看醫(yī)書，也看道教的一些堪輿之術(shù)。

    孟氏擔(dān)憂她太沉浸于修道而做出有損自己身心之事，她道：娘，我有分寸。我不煉丹，也不尋求長生之道，更不會嘗試辟谷，或是去學(xué)巫蠱之術(shù)。

    她追求的不過是盡自己所能去幫助別人，同時汲取知識，探尋醫(yī)理罷了。

    孟氏嘆氣：可是娘已經(jīng)與鐘造和離了，你隨娘生活，等你老了，誰來照顧你？

    鐘初鳶倒也樂觀：這簡單，我再收幾個弟子，將來我飛升了，他們替我處理后事就成了。

    孟氏一噎，看鐘起淵，后者頷首：這個主意不錯。

    鐘初鳶跟她嘮嗑：jiejie你不是不打算收徒嘛？

    我是沒有這個打算，但我的身后事不勞旁人cao心。

    鐘初鳶心想，她jiejie雖然出色，但脾氣不大好，性子又倔，有時候還很冷酷，肯定教不好弟子，所以還是自己多收幾個弟子，也替jiejie送終，哦不，送溫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