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他只好強迫自己閉上眼,深呼吸,使勁深呼吸,回想過去,回想曾經(jīng)辦過的案子,以求在那遙遠(yuǎn)的記憶中模糊清醒的意識 陳飛! 隨著趙平生一聲暴吼,銀光劃過耳側(cè),陳飛應(yīng)聲閃過劈頭砍下的利刃,反手擒住持刀者的腕子哐!的磕上桌沿,對方嗷的一聲慘叫,閃著寒光的菜刀瞬間脫手。 這人吸大了,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被害妄想癥。在他的幻覺里,上門走訪的警官是來要他命的殺手。事實上門開打上照面的瞬間,陳飛和趙平生就都意識到這人不對勁兒了,那眼神兒直勾勾的,看哪都得扭頭,不帶挪眼珠子的,明顯是吸食冰/毒后產(chǎn)生的精神問題。 他們本想給人叫出屋外進行抓捕,因為聽屋里的動靜,還有孩子在。奈何這人死活不肯出來,他們只好進屋。這種人必須得抓,在幻覺中他是六親不認(rèn)的,極有可能誤傷孩子。曾經(jīng)有個吸出被害妄想癥的持刀劫持了自己六歲大的女兒,駕車瘋狂沖撞,被攔截下來后揮刀就要砍孩子,千鈞一發(fā)之際被特警擊斃。 進去之后趙平生負(fù)責(zé)區(qū)隔孩子與吸毒者,陳飛則找機會給人摁住。不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動手,以免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捎媱澸s不上變化,那孫子進廚房拎了把刀就沖他們來了,陳飛當(dāng)時正背沖對方而立,要不是趙平生那一嗓子,耳朵都得被削下去。 吸毒者被制服了,孩子嚇得是哇哇大哭。當(dāng)姑姑的來接孩子,埋怨了警方一通,說看給孩子嚇的,都尿褲子了,弄的他們倆都有些愧疚。吃晚飯時陳飛喝了點悶酒,心情不好就容易醉,醉了就開始抱怨,抱怨工作上的憋屈,抱怨家屬的不理解,抱怨他媽的命都快賠上了卻沒人能站在他們的角度上替他們著想。 趙平生則靜靜的聽著他抱怨,等他抱怨累了,拖回家往沙發(fā)上一扔。伺候醉鬼是老趙同志的長項,尤其是這姓陳的,反正喝多了怎么擺弄都行。先脫鞋再脫衣服,以免吐一身明天沒干凈衣服穿。其實陳飛沒醉到那個份上,至少這一次沒有,他就是喜歡被趙平生照顧的感覺。再說也沒人像老趙同志這么溫柔細(xì)致,比如曹翰群那廝,通常是給他扔沙發(fā)上自己轉(zhuǎn)頭進臥室睡覺去了。 沒多會就被扒得只剩內(nèi)褲了,他閉著眼,聽趙平生走遠(yuǎn)又走近,隨后溫?zé)岬拿砦娴侥樕?,輕輕擦拭。血液中的酒精燒得全身guntang,被擦過的皮膚隨著水分的蒸發(fā)帶走了些許的燥熱,然而有一塊位置是趙平生絕不會去擦拭的,以至于其他地方越?jīng)鏊莻€位置的熱度就越集中。 無處宣泄的燥熱令他渴望被碰觸,胸腔在趙平生的掌下起伏漸重,突然他按住壓在毛巾上的手,緩慢而又固執(zhí)的向下按去。然而那只手明顯在對抗著他的力道,他感覺的到,那手背上的筋根根繃起 陳飛,你醉了 聲音很近,呼吸噴在耳側(cè),炙熱guntang。聽到了吞咽的聲音,他側(cè)過頭,卻仍是閉著眼,生怕一睜眼就沒了借酒撒瘋的勇氣:我沒沒醉 鼻息更近了,片刻后唇角落下柔軟觸感,有些遲疑,又有些顫抖。事實上抖的是他自己,這感覺太不真實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如此要求過對方,而且對方也從來沒縱容他到這個份上。 但是,管他的,記憶本來就特么是個騙子,與其費心分辨虛幻與真實,不如讓它順著脫韁的劇本一路狂奔。 這位家屬,這位家屬,醒醒,把床收了,該查房了。 猛然驚醒,陳飛忽悠一下坐起,就聽弓身拍自己的小護士哎的叫出了聲。對視間倆人各自胡擼胸口,都是一副被對方嚇得靈魂出竅的表情。 護士是真被陳飛嚇著了,至于陳飛他扭頭看向病床上睡眼惺忪的趙平生,費力的咽下口唾沫濕潤被血管劇烈收縮揪到的發(fā)疼喉嚨 大爺?shù)模∥姨孛床粫娴膹澚税桑烤尤粔粢姼?、老、趙?! TBC 作者有話要說:五十章了,讓大家都喘口氣吧,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23333333 字?jǐn)?shù)不多,今兒加更了,凌晨那章就不更了啊,周四再見~ 感謝訂閱,歡迎嘮嗑~ 感謝在20210518 02:10:58~20210519 08:03: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坐看云起時 2個;清水河畔卿卿、棒棒糖的秋天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幽靈有靈 10瓶;15721282、吃rou小肥宅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一整個白天, 陳飛都擰著個眉頭,嚴(yán)重缺覺導(dǎo)致偏頭疼持續(xù)發(fā)作,吃了止疼藥也沒多大用。疼痛使人煩躁, 他原本就嚴(yán)厲的面相因忍疼而愈顯不耐,語氣也跟吃了槍藥似的,不熟悉的人找他匯報情況或者探討工作, 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點炸了這顆雷。 更讓他頭疼的還在后頭, 剛接完曹翰群的電話,說走訪拋尸當(dāng)日的可疑車輛有線索了叫他過去一趟, 然后局長大人的電話就打進來了讓他反思在董何誠的問題上是否存在剛愎自用、決策武斷的情況,研判半年前董鑫鑫的失蹤對案件調(diào)查方向的影響,晚上開會討論。 這準(zhǔn)保是于瑞福打了小報告, 陳飛頭疼的沒法動腦子都能猜得到。這就是他最膩味于瑞福的一點,自己管不住了就往上面捅,能不能行?丫特么是一隊之長,說句委屈他們的話, 當(dāng)隊長就跟當(dāng)?shù)粯? 哪有爹管不住兒子去找爺爺抱屈的? 見了面,曹翰群聽陳飛罵那傻逼,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嗨,他不是后爹么,管不住你可不得去找親爺爺抱怨, 他要能跟羅隊似的追著你滿樓打,不就沒這出了。 他敢!我借丫十個膽兒! 一搓火, 偏頭疼更嚴(yán)重了,又開始耳鳴, 陳飛整個人躁得坐立不安的,恨不能找誰打一架才好??此前櫭奸]眼的難受樣,曹翰群隨手搓搓他的胳膊以示安慰,沒想到對方跟觸了電似的,蹭一下往后閃出半米遠(yuǎn)。 咋了你?曹翰群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莫名其妙沒長釘子啊。 陳飛也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過度了,倉促道:沒我那個我現(xiàn)在哪都疼 夢境依舊鮮明,以至于對他人碰觸格外敏感。他都糾結(jié)一天了,做個夢而已,不能代表什么吧?以前不也夢見過老趙同志么?啊,雖然雖然沒特么往那方面夢過吧,但這是受到暗示的結(jié)果對不對?以前不知道老趙對男的有興趣,這知道了之后之后 誒,老曹,問你個事兒?他實在沒人可咨詢,總不能去問陸迪,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么,你夢見過我么? 曹翰群輕巧道:夢見過啊。 夢見我干嘛來著? 那可多了去了,比如遺體告別啊什么的誒嘿! 差點沒讓陳飛那斷子絕孫腳給踹著,曹翰群反應(yīng)還算敏捷,躲開點距離笑著說:我看你還是不疼,誒,說正經(jīng)的,我們對周邊群眾進行了可疑車輛的排查,有個漁民說,那天晚上他去下網(wǎng),跟這條路上看見個中型貨車,車上拉著個蛇皮袋子,經(jīng)辨認(rèn),就是裝董鑫鑫那個,時間大概是凌晨兩點半到三點左右。 陳飛凝神望向道路盡頭,平坦的水泥路,直通避風(fēng)港:貨車從避風(fēng)港往荒塘的方向開? 對。 這么說來,一開始嫌疑人是想往海里拋尸?陳飛轉(zhuǎn)過身,望向道路的另一端,結(jié)果到海邊發(fā)現(xiàn)下不去,就把拋尸地改成荒塘了? 曹翰群點點頭:我覺得荒塘也不是備選方案,那個漁民說,他們車開的很慢,像是一路走一路踅摸,我估計啊,是他們把車開到荒塘邊,又看見有個泡沫塑料板,遂決定在那個地方拋尸,這說明 說明拋尸的不是本地人,對周邊環(huán)境不熟悉,但兩個人中起碼有一個做過漁民。陳飛接下話,車牌號看見了么? 曹翰群無奈聳肩:這路是新修的,監(jiān)控也沒架。 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半夜的,誰會特意去記一輛擦身而過的車的車牌?。磕菨O民也沒記著開車的人長什么樣,這破路到了晚上黑黢黢的,也沒個路燈,連車?yán)锏降子袔讉€人都沒看清。 這樣,晚上開會的時候把線索報一下,跟專案組的人都通個氣兒,我琢磨著,雖然不是本地的,但也遠(yuǎn)不了,車上拖著個尸體,不可能大白天的招搖過市,給周圍郊縣的道路梳理一下,看看當(dāng)日天黑之后到凌晨兩點這段時間,最遠(yuǎn)能從哪開到這邊,按這個范圍摸排。 渝衍渝衍 陳飛說著忽然想起什么,前后左右看看:誒,苗紅呢?怎么沒跟著你。 就看老曹同志諱莫如深一笑:姓于的下午要趕回市里開個會,我讓苗紅開車給丫送回去了,全程高速,估計這會正抱著馬桶吐呢。 陳飛沒憋住笑,差點噴曹翰群一臉吐沫星子?,F(xiàn)在他全身上下哪都不疼了。 晚上開會的時候,陳飛看于瑞福一臉菜色的癱在椅子里,隔著半張桌子悄悄沖苗紅比了個大拇指。以他識人的眼光來看,這丫頭行,有膽識有頭腦,更有承擔(dān)責(zé)任的能力,頂多五年,就能獨當(dāng)一面。無怪曹翰群動心,但凡他要年輕十歲,八成也得誒? 突然想起趙平生,陳飛只覺右耳上方的位置跟針扎的一樣,倏地一疼,緊跟著右眼不受控的擠起。抬手用掌根抵住太陽xue用力搓了搓,借以緩解疼痛。這時擱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一看是盧念玖打來的,他忍著疼接起,打開外放:說,全都在會議室呢。 盧念玖清了清嗓子:是這樣,通過對死者指甲縫里污泥的取樣分析,我們確認(rèn),其主要成分為硅酸鋁、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鐵、氧化鈣、氧化鎂 陳飛咳了一聲,打斷他:老九,說人話。 就是粘土和煤矸石。盧念玖頓了頓,估摸著電話那頭那堆人可能連這個也聽不太明白,又改了口:蓋房子用的紅磚,燒磚的磚坯,主要成分就是這些。 這么說,死者曾經(jīng)在磚廠里待過! 陳飛眼瞅著坐自己對面的于瑞福跟回光返照似的,人也直了臉也有血色了,倆眼直往出放精光:太好了,陳飛,趕緊的,把附近區(qū)縣的磚廠信息都調(diào)出來,咱一家家查! 陳飛都沒搭理他,心說你丫裝特么什么大尾巴狼?忒拿局長不當(dāng)干部了吧?人家還沒發(fā)話呢你就叭叭上了,咋著,專案組組長是你?。?/br> 會議室里瞬間陷入沉默,連電話那頭的盧念玖也沒聲了。于瑞福反應(yīng)了一會,忽然意識到什么,立馬將頭轉(zhuǎn)向齊耀祖:齊局,那個,您看 齊耀祖大度道:各位,我覺著于隊的提議很好,陳飛,你看還有什么補充的沒? 就算不是干刑偵的出身,他好歹是從緝私一線干上來的,一聽于瑞福那話就知道太浮于表面了。可當(dāng)著一屋子人,還是決定給對方留點面子,畢竟當(dāng)初同意于瑞福接管重案大隊,也是為自己和陳飛他們這幫不服管的刑偵老鳥之間設(shè)置一條緩沖帶。 我覺著查備案在冊的磚廠不夠。陳飛強忍著把沒用倆字兒給替換了一下,磚廠燒煤,是重污染行業(yè),手續(xù)齊全排污標(biāo)準(zhǔn)達標(biāo)的工廠都是大廠,管理嚴(yán)格,像董鑫鑫這樣有智力缺陷的人不大可能出現(xiàn)在里面,而黑磚窯則很有可能將董鑫鑫之類的殘障人士、流浪漢等當(dāng)做免費勞動力,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他自然死亡后必須拋尸而非走正規(guī)的喪葬流程,主要原因就在于場主怕牽扯到自己身上,所以齊局,我認(rèn)為,調(diào)查方向應(yīng)以黑磚窯為主,就按老曹他們梳理的道路范圍先進行第一輪走訪排查。 齊耀祖聽完認(rèn)同點頭,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就在大家消化他的分析時,又聽于瑞福問:既然是黑磚窯,那干嘛不直接給尸體燒了?那樣不更神不知鬼不覺么? 不得不說,這回于瑞福思維發(fā)散的倒是挺值得思考。對啊,既然有磚窯這么個便利條件,為什么不直接燒了呢? 眾人又將視線投向陳飛。陳飛也被問的一愣,想了想說:也有可能不是死在磚廠里,但起碼我們可以通過這條線索順藤摸瓜,追蹤董鑫鑫生前的活動軌跡。 行,就按于隊他們說的辦。齊耀祖拍板定案,陳飛,安排下人手,從明天早晨開始,排查磚廠這條線。 是! 接下任務(wù),陳飛瞄了眼悠哉喝茶的于瑞福。還真不能小看這傻逼,天馬行空的挖個坑,差點就給他一條腿崴折了。 散會之后還要進行工作分組安排,陳飛提前給趙平生發(fā)了消息,說自己今晚就不去醫(yī)院了。早晨從醫(yī)院出來之前,他又去找了趟大夫,大夫說趙平生的白細(xì)胞沒再往下掉。這是個好現(xiàn)象,如果一周之內(nèi)白細(xì)胞可以穩(wěn)步回升,基本就可以排除再障的可能了。 十二點半,趙平生發(fā)消息問他睡了沒,他剛洗完澡躺床上,想了想,給對方回了個電話。聽他說完案件調(diào)查進展,趙平生沉思片刻說:我倒覺得,不把尸體扔進磚窯燒毀是正常的,你還記得九九年咱們辦的那起案子么?村主任為了完成火葬任務(wù),偷偷把土葬的尸體雇人挖出來送去火化,結(jié)果被死者兒子打死那個。 那能忘么,審那小子的時候,他說,我就是給我爹送個陪葬下去。陳飛皺眉笑嘆,同時向躺在另外一張床上的曹翰群伸出手要煙,想不到啊,都千禧年了,還有這么愚昧的思想。 五千年的傳統(tǒng)啊,落葉歸根,人死歸塵,有些人就認(rèn)定了人死后絕不能火葬,否則無法再入輪回。聽見打火機響,趙平生頓了頓,語氣略顯責(zé)怪:不都躺床上了么,你怎么還抽? 陳飛含糊道:啊,抽完就睡了。 對了,我準(zhǔn)備明天辦手續(xù)出院了,你看誰有空過來接我一趟,或者,我自己打一車過去也成。 出院?你好利索了么你就出院? 陳飛忽悠一下坐起,就看曹翰群在旁邊沖他比了個小點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