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昕：“但是，不管如何，這孩子確實是你爺爺奶奶的孫子，也有親子鑒定，我只是想讓你爺爺奶奶幫忙養(yǎng)育一下他們這個孫子。”

    明麓瞬間了然了，原來是要錢。

    她再端著杯子輕呷一口，而后才很平靜地看對面的女人，說：“你說我爺爺奶奶給過你錢了？”

    “是，但是我用完了，畢竟錢不多，總有用完的時候?！?/br>
    明麓：“這種屬于撫養(yǎng)費(fèi)，那當(dāng)初給的時候，你們應(yīng)該有協(xié)商一下支付的方式與金額，再簽訂協(xié)議。你按照這個協(xié)議去找我爺爺奶奶就好了，為什么要找我？”

    女人抿了抿唇，第一次有些吞吞吐吐。

    她也拿起咖啡喝了口，須臾放下才繼續(xù)道：“是有簽協(xié)議，但是很多時候，很多開銷都是意外的，我想這是你們家的孩子，不應(yīng)該用那些冰冷無情的協(xié)議來約束，然后眼睜睜地看著他餓死吧？”

    明麓平靜地問道：“協(xié)議是什么樣的？我爺爺奶奶當(dāng)初給了你多少？你又有什么意外支出，使得這筆錢不夠花?！?/br>
    “兩千萬?！?/br>
    “多少年？到十八歲？”

    “十二歲，剩下再給?！?/br>
    “十二年，然后呢？”明麓瞳孔微微睜大，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你的意思是，他現(xiàn)在才八歲，你就把兩千萬，花完了？”

    “小孩子的花銷真的很多，”她馬上有點激動起來，“紐約的高消費(fèi)和一些意外支出，那個孩子好動，這幾年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受傷，真的花了很多錢?！?/br>
    “剩下的四年合算近七百萬，你受什么傷花七百萬？買命了？”

    “……”女人噎住，怔怔地看著對面甜美無害的小女孩。

    明麓呼了口氣，繼續(xù)低頭喝咖啡。

    放下杯子時，明麓靠著沙發(fā)，冷冷淡淡地說：“八歲多的孩子，兩千萬，平均一個月，二十多萬?！?/br>
    女人沒開口。

    明麓忽然輕笑，調(diào)侃：“你吃飯鑲金了還是鑲玉了？”

    張昕立刻道：“這筆花銷在你們這樣的家庭里，簡直微不足道?！?/br>
    “如果你嫌少，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同意簽協(xié)議？”

    “我……”

    “我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我記得他當(dāng)時在醫(yī)院分配過財產(chǎn)，你這筆錢應(yīng)該是他合理算好的，我爺爺奶奶只是替我父親給錢罷了，而這筆錢確實是夠你們母子無憂無慮好好生活了，你當(dāng)初也肯定是認(rèn)同了這個做法與說法，才會簽了協(xié)議的?！?/br>
    “我沒想過孩子會花銷這么多，才會同意?！?/br>
    “所以問題來了，你到底是花了什么，一個月幾十萬的？”

    “……”

    明麓低頭喝咖啡，潤潤嗓子后，繼續(xù)說：“這筆撫養(yǎng)費(fèi)是孩子該得的，配擁有的，我沒有異議，但是它也是等值兌換的，不是永無止境可以取之不竭的，你明明知道，協(xié)議白紙黑字簽了，但是你轉(zhuǎn)頭卻又不計后果地?fù)]霍掉，然后，現(xiàn)在又找我拿錢，你覺得可能嗎？”

    女人被她慢條斯理溫溫柔柔的一句句弄得，好像所有的話都沒有理由了，所以最后只能強(qiáng)硬地說：“我不知道什么可能不可能，我只知道他和你同樣是你爺爺奶奶的孫子，你過的什么生活，他就應(yīng)該也擁有什么樣的生活，不想讓他回家去，就應(yīng)該把足夠讓他生活到成年的錢給我?！?/br>
    “你就是個無底洞，當(dāng)初一次性都給你的話，你一樣會揮霍完來找的。”

    “我……”

    明麓：“另外，我什么樣的生活你知道？我從小上學(xué)到現(xiàn)在，出門不是公交就是地鐵，剛剛還是坐地鐵來的，你跟著我你確實應(yīng)該知道了。就這，從高中開始錢都還是我自己掙的，大學(xué)我更是有獎學(xué)金，你覺得我花了家里多少？”

    “問題是我的孩子現(xiàn)在又不會掙錢，你八歲的時候能自己掙錢？”

    “我八歲也坐公交呀，還是兒童票，便宜。”

    “……”

    “另外，他不會你也不會？”

    “我……”女人聽不下去了，灼灼的目光緊緊鎖著她，“你就是不想給錢了？”

    明麓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杯子。

    就在對面女人以為她又有一片長篇大論的時候，她輕飄飄地回了句：“當(dāng)然，這和我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你弟弟！”女人含著怒火道。

    明麓淡薄一笑：“我不認(rèn)識，我也沒心情去研究這事。實在不行，你再去找我爺爺奶奶?！?/br>
    “我連你小叔都找了！”

    “是嘛，”她哼笑，“我小叔也是夠倒霉的，年紀(jì)輕輕的凈是攤上這些養(yǎng)別人孩子的事?！?/br>
    “你到底給不給錢？”

    明麓看了看手里的黑咖啡：“等我找我小叔商量一下吧，讓他找律師研究研究，看看我們家有沒有義務(wù)，繼續(xù)往無底洞砸錢?！?/br>
    “別……”女人吸了口氣，“別找你小叔，他，他不讓我找你?！?/br>
    “他不許你找我，那你還找?！?/br>
    “我能怎么辦？！”她狠狠地道，“你爺爺奶奶不給，他也不給，我只能找你了?！?/br>
    明麓喝完最后一口咖啡，面無表情地看她：“找我就有嗎？那你想多了?！?/br>
    “……”

    第37章 我在。   熟悉的溫暖。

    放下杯子, 明麓起身離開。

    張昕死死盯著她，喊?。骸懊髀矗　?/br>
    咖啡館里的人都聞聲看了過去，但是被喊的人頭也沒回地從容走了。

    外面有些起風(fēng), 明明已經(jīng)四月了，可是晚上的風(fēng)還是刮得人臉頰疼。

    明麓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散步走回了學(xué)校。

    女生宿舍三樓的那一間宿舍此刻意料之中的很安靜, 兩個外地的舍友白靚和蕭樂研究生都考回了家，所以宿舍的東西早就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人也回家去工作去了。

    現(xiàn)在宿舍只有楚簡考了北市南大的研究生，所以東西暫時還放著。

    明麓之前拿走了一些, 現(xiàn)在東西也不多了。

    把畫畫的板子和電腦收拾起來裝入書包后，她再把桌上幾盒還沒拆開的化妝品放到楚簡桌上，再回來打開柜子，拿出里面剩下的幾件初夏的襯衫。

    把衣服疊好放入一個手包里, 就沒什么事了, 明麓走去陽臺給幾個盆栽澆了澆水。

    樓下還是很熱鬧, 除了大四的不在學(xué)校，其他年級處處燈火輝煌。

    -

    第二天晚上, 回到學(xué)校的楚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再看桌上的化妝品, 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馬上給明麓打電話。

    明麓在逗貓呢, 這么多年, 她的貓也大了不少了，都不太動了。

    聽到電話中舍友哭著說：“麓麓，你把東西搬走了嗚嗚嗚？”

    “嗯呢?！彼p笑，“沒事, 我在北市，你要是想我了我隨時可以出去的?！?/br>
    “可是，可是……你東西搬走了，我覺得我心就空了?！?/br>
    “……”她笑起來。

    楚簡真的超級失落：“不行，我必須見一見你，不然我今晚睡不著，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今晚啊……”明麓拿下手機(jī)看了眼時間，還不晚，“那我去學(xué)校吧，不過我晚上可能沒時間在那兒睡，我畫畫的東西都拿走了，我得忙點事?！?/br>
    “那你來吧，晚點回去好嗎？我去洗澡，洗好你就剛好到了吧?！?/br>
    “嗯嗯?！?/br>
    明麓掛了電話就起身出門了。

    先坐公交到市區(qū)買了兩杯奶茶，而后怕在公交里被擠掉了，她就自己騎了共享單車去學(xué)校。

    宿舍今夜燈火通明，有人的感覺確實不一樣，進(jìn)來沒有那種冷冰冰的感覺。

    明麓放下奶茶在楚簡桌上，那上面丟著一個拍立得和幾張照片。

    明麓隨意一看，覺得那男的有點陌生，不是她前一陣說要去看電影的那個男朋友。

    而且，還親上了。

    她馬上不好意思地挪開眼，轉(zhuǎn)身走到自己位置坐下。

    楚簡擦著頭發(fā)從浴室出來，語氣輕快：“你來啦寶貝?！?/br>
    “嗯?！?/br>
    明麓喝著奶茶，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桌子。

    楚簡美滋滋地過去拿起自己那一杯，順便把桌上的幾張照片丟到上鋪去。

    明麓問：“你這個男朋友，新的?！?/br>
    “舊的。”

    “嗯？”明麓咬著珍珠，無聲挑眉。

    楚簡過來，把她對面桌子下的椅子拉出來坐下，然后表示：“上一任前男友，復(fù)合了?！?/br>
    “……”

    “大我十歲那個?！?/br>
    “……”

    楚簡朝她眨眨眼：“我發(fā)現(xiàn)，還是老男人香?！?/br>
    “……”

    明麓被嗆到，驀然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

    楚簡在對面笑：“干嘛呀姐妹。對了你和你那個，怎么樣了？”

    明麓好一會兒才平緩下紊亂的呼吸，人往后靠上椅背后，輕聲說：“不怎么樣，沒再聯(lián)系了?！?/br>
    楚簡點頭：“有點可惜，還以為他當(dāng)初元宵去接你，是對你不錯。不過不行就算了，畢竟感情這東西，合不合適，只有你自己知道。”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