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兒驚訝：“怎么會(huì)？沒聽大姐說起過，先不提你排行老四，前三位都還沒嫁呢，你根本就不著急出閣，單論爹娘新喪，大姐也不該如此提議，倒顯得我段家女兒沒心沒肺，才死了爹娘就想著攀附高枝了。”

    “哼，想必在大姐眼里，我并不算段家女兒吧。我的沒心沒肺都是姨娘給的，跟你們嫡出的姑娘不一樣?！?/br>
    仙兒抓住了她的手：“只要有二姐在，你的終身大事就由不得旁人做主，且放寬了心，將來定給你指個(gè)如意郎君，但是你也別再說這樣的話，什么嫡庶尊卑，你為段家立下的功勞可以說僅次于父親，沒有人可以在你面前提嫡庶尊卑！”

    四姑娘笑了，彎腰貼在她耳邊，輕言細(xì)語道：“二姐好像長大了不少?！?/br>
    她飛了個(gè)白眼，把人推開了：“沒大沒小，我看你卻是越長越倒回去了。”

    段世清既已醒來，段幼儀肩上的擔(dān)子就輕了一半，不免要等他梳洗更衣之后去拜見各家長輩，尤其是姬祝兩家，總歸不過是多謝他們兩家這幾日的照顧。

    可段世清這個(gè)不著調(diào)的，聽說那幾個(gè)家奴劫了段家金銀之后，就抑制不住想要撕破臉的沖動(dòng)，提著狗鞭子就出了帳子。

    段思窈苦勸不住，險(xiǎn)些跪下才攔住了他：“阿弟，千萬不要再?zèng)_動(dòng)了，我段家今日已人心盡失，你殺了那幾個(gè)家奴，外人會(huì)如何看我們？”

    “沒錯(cuò)。”段幼儀也道，“他們?cè)賳时M天良也救了圣姑，圣姑腰間的藥草你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嘛，如此功德撼不動(dòng)的，跟他們翻臉只會(huì)讓我們段家越來越難做，說起來你還要去探望下圣姑的傷勢，禮物我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br>
    時(shí)至今日，段世清依舊不改桀驁高冷的態(tài)度：“大姐，我們段家何至于低賤到如此地步了？四姐把賬本都燒了，就為了收買那些愚民，萬兩白銀打水漂，我也就不說什么了，現(xiàn)在又要我去探望祝孟楨，與那些狼心狗肺的家奴茍同，是什么道理？”

    “茍同他們也沒什么不好，搶他們的功勞就是對(duì)他們的懲罰，你不要糊涂了，誅心比殺人更要命！”

    氣平了，心順了，段世清這才同意了：“禮物呢，我去看看祝孟楨?！?/br>
    不曾想此時(shí)姬玄玞卻在祝孟楨的帳子里。

    祝孟楨自打傷愈之后就特別嗜睡，又兼帳外大雨不斷，更是讓人昏昏沉沉。

    姬玄玞清早過來的時(shí)候，她仍睡著未起，丫鬟正要叫醒床上的人，他給攔下了，打眼瞧著桌幾上的茶葉都發(fā)了霉，便吩咐了她近身侍候的侍女去自己的帳中取牛乳，而他自己則坐下來照看著帳中爐火。

    帳子里只有他們兩人。

    爐子里時(shí)長時(shí)消的火焰映在他黑色的瞳仁里，宛如那夜的閃電，劈在蛇王嶺的山石上火光迸濺。

    想起來就是噩夢，還有那個(gè)詭異的神龕，究竟奉的是哪路的神明？記錄的又是什么事件？祝孟楨胸口處貫穿性傷口怎么才短短幾日就愈合了？

    雖然他比任何人都想讓祝孟楨醒來，但畢竟有悖常理，他還沒有糊涂到那個(gè)地步。

    種種疑問徘徊在他的腦中，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他特地翻找了藥箱，果不其然，祝孟楨平時(shí)所用的藥物都在里面，而且都是一些尋常的外傷膏藥，并沒有什么靈丹妙藥加持。

    太奇怪了，床上躺著的這個(gè)女子，仿佛是什么不死之身。

    正在此時(shí)，段世清闖進(jìn)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duì)，誰看誰都不順眼。

    四爺陰陽怪氣道：“呦，段少爺醒了，這幾日睡得可好？”

    段世清放下手里的禮物，又看了看床上的祝孟楨，笑道：“當(dāng)然，還要多謝姬家邀我段家高臺(tái)長住，這幾日睡得甚是安穩(wěn)，可不知四爺為何這般雙眼烏青，精神不振?！闭f話間眼神掠過床榻，“圣姑才醒不久，想必重傷未愈，四爺可要悠著點(diǎn)，春宵苦短，損耗自個(gè)兒精神事小，耽誤了她養(yǎng)傷罪過可就大了?！?/br>
    姬玄玞冷笑，扣了扣耳朵，仿佛有什么臟東西進(jìn)去了：“我以為段少爺拒絕了和圣姑的婚事，彼此之間再無情義了，沒想到在她臥床之際你卻還知道探望慰問，也不算不懂禮數(shù)，只是往后不必如此殷勤了，孤男寡女畢竟不妥，別讓人說了閑話去。”

    “哼，四爺這話的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呢，好像是我上趕著過來似的，說到底也不過為著禮數(shù)而已，再說，現(xiàn)在與她孤男寡女共處的人分明是四爺，怎么四爺不怕被人說了閑話！”

    姬玄玞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頗有故意氣人的嫌疑：“有些閑話，未必是虛言。”

    怎么，這是承認(rèn)了？

    “是我冒昧了，撞破了四爺?shù)暮檬拢磥硭臓攲?duì)圣姑傾心已久，圣姑獨(dú)上蛇王嶺，聽說也是四爺陪同的?！?/br>
    “不錯(cuò)，圣姑于我姬家恩重，水淹東都之際虧得她親自到我姬家報(bào)信，我姬家才能早做準(zhǔn)備，避免了一場浩劫，想想如果再晚了那么兩三日，估計(jì)要從攀云寨上來了，攀云寨還有個(gè)名字是叫什么來著，閻王寨吧？會(huì)要人命的，如此大恩大德，我舍命陪她上個(gè)蛇王嶺又算得了什么呢，不過這一來二去的，我們也算患難之交了，雖然段少爺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說到底兒時(shí)同處玩鬧的情誼怎可與這過命的交情相比?！?/br>
    知道段伐陽夫婦殞命攀云寨，他故意往人家傷口上戳，不過算起來，水淹東都時(shí)，祝孟楨托丫鬟芙若過來去段府報(bào)信，分明也沒把段府擋在眼里，段世清冷笑：“都道四爺不好惹，今日見識(shí)了，就是不知何時(shí)能喝上二位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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