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只眼睛虎愣愣地盯著前面一個姑娘，姑娘穿的一水孔雀綠，兩耳掛著瑪瑙珠子，柳葉眉，桃花眼，身段婀娜，眼神靈動，在笛聲中翩翩起舞的樣子吸引了不少人，當(dāng)然也有崖望君。

    他登時改了口：“要說這個地方嘛，還真挺不錯的，留下來也未嘗不可。”

    姬羅預(yù)哪能看不穿他的小心思：“去吧，別嚇到人家就行?！?/br>
    他這才顛顛地跑過去，那姑娘雖然蒙著面，看不出個全貌，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見崖望君上前，她微微笑了下，低下泛紅的雙頰，依舊載歌載舞。

    崖望君想打招呼，可話到嘴邊才想起語言障礙，只好有樣學(xué)樣地跳起舞來，就貼著姑娘的身子。

    姑娘退一步，他進一步，如此往復(fù)，那姑娘都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跟他對起歌來。

    崖望君這才傻眼，連當(dāng)?shù)卣Z言都不會講又怎么能對上來歌呢？

    姑娘見他不語，又唱了一遍，眼瞅著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躍躍欲試，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所幸有人替他解了圍，可傳過來的卻是女聲。

    人群中自然而然讓開了條道，姬羅預(yù)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那姑娘唱一句，她這邊回一句，有問有答，此起彼伏，一為花兒，一為少年。

    旋律優(yōu)美，音色清亮，周圍的歌舞都停了，目光聚焦在她們兩位身上，這歌素來是為男女相和，可不知兩個女孩子唱起來倒別有一番滋味。

    干凈，柔美，純粹。

    歌罷，那姑娘的眼神仍停留在她身上不肯離去，歪著頭，笑意盈盈地贊了句：“合身。”

    沒頭沒尾的，姬羅預(yù)以為自己聽錯了，湊上前問道：“什么？”

    那姑娘在她耳畔道：“衣服，這件紅裙是阿娘為我準備的喜服，你穿上正合身?！?/br>
    姬羅預(yù)這才緩過來神，連連道歉：“不好意思，當(dāng)時只覺得這件衣服……”

    姑娘搖了搖手，示意她不用解釋，自己并不在意，姬羅預(yù)也只好咽下，為了緩解尷尬，隨意找著話題：“如此說來，姑娘你將要成婚了是嗎？恭喜恭喜。”

    那姑娘又搖搖頭：“并沒有，只是阿娘催嫁，才早早趕制了我的婚服?！?/br>
    如此，她才放下心：“那就好，我還怕耽誤了你的婚期?！?/br>
    “沒關(guān)系，看樣子你不像本地人?！?/br>
    “不錯，我從中原來的，且走且玩一年多的時間才到這里。”

    “中原，聽說那里很美?！?/br>
    姬羅預(yù)笑道：“這里也很美?！?/br>
    說完之后她翻開了袖領(lǐng)，里邊用金線繡著個名字：“丹木金素，是你的名字嗎？我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

    那姑娘點了點頭，姬羅預(yù)笑道：“白云下的金色羊角花，很美?！?/br>
    姑娘眉眼彎彎：“不用麻煩，可以叫我金金?！?/br>
    兩人正自說話間，忽然樂聲又起，這次的動靜震耳欲聾，人們紛紛停下了歌舞還有手中的樂器，朝圣般望著王城兩丈來高的甲門。

    “出什么事了？”

    金金把她拉到一旁，人們也立馬退散至兩邊，隨即，可供五輛馬車并駕齊驅(qū)的大石橋瞬間騰出條道來。

    “今夜是花兒會第一天，王子要明燈出巡?！?/br>
    “王子？”

    “嗯，香至國長王子?！?/br>
    崖望君也挨著她們站定，肩頭不老實地晃著姬羅預(yù)，暗暗發(fā)問：“你們剛剛說了那么多話都什么意思？告訴告訴我唄?！?/br>
    姬羅預(yù)翻了個白眼：“說我身上這件衣服原本是她的婚服，人家都要出嫁了，你可別動什么歪心思了?！?/br>
    “啊！”他驚詫之余只剩失望，“好不同意遇見了個能看上眼的，唉，我是不是也要做件新郎喜服招招桃花？”

    “別鬧，等下王子要出巡了?！?/br>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甲門內(nèi)魚貫而出，為首一名紅衣女侍不知提了個什么東西，黑乎乎的，后面并排兩人各執(zhí)一杖，再往后三排六位樂師起領(lǐng)，緊著著一匹白馬昂首而來，其上坐著的那人身披銀甲，頭頂紅纓，極盡眾星拱月之勢，好不威風(fēng)，想來應(yīng)該是長王子了，明燈出巡本是極莊肅的活動，他卻全程面帶微笑，眼神視下時也沒有貴族的狂傲，滿目親善。

    他身后墜著一趟車駕，車上無篷，馬后無卒，只有一位玄袍道人正襟危坐其上，隔這么老遠還是能看出來他細長的雙眼微微瞇起，似是在閉目養(yǎng)神，無論車馬如何顛簸，他都巋然不動，看起來像泥塑的。

    金金察覺到她的目光，解釋道：“前面穿銀甲騎白馬的是長王子，后面坐車駕穿黑袍的是國師?！?/br>
    “國師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br>
    金金笑道：“其實，不食人間煙火的是長王子?！?/br>
    “怎么說？”

    “別看他穿了身鎧甲，可從來沒有上過戰(zhàn)場，長王子常年醉心佛法，少涉政務(wù)，也只有像花兒會這種重大集會時才能看到他的影子，其余時間都躲在河湟大通明寺里參禪悟道，別說普通百姓，就算是老國王平時想見他一面都難上加難?！?/br>
    “佛？”

    金金看她愣了神，忽而笑了：“往前數(shù)四十九代，我們香至國還真出了一位活佛，成佛時也是長王子的身份，如今河湟大通明寺里還供奉著他的金身呢?！?/br>
    “誰？”

    “月凈尊者！”

    聽到這四個字，姬羅預(yù)如同雷擊，好像渾身的血都涌上了頭頂，一時間昏昏漲漲，此刻，隨便而來的一陣風(fēng)都能將她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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