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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那佛剎不凈在線閱讀 - 第176頁

第176頁

    可天地依然,山水不變,狂亂而無法收拾的只有他自己。

    望著雪歲闌,他于長階上搖搖欲墜,忍受著蜂蟻食髓之痛,才明白她所言,這世間本不該有段世清,自始至終只有金筆御使御柳卿而已。

    “神!”

    他抱著頭,狠狠咬著這個(gè)字,跌下了長階。

    二十六年前的那夜,他也是這樣滾下的長階,衣裙卷起飛雪,驚叫的余音震耳欲聾,原來這個(gè)世界,自始至終都不曾安靜。

    雪歲闌眼角濕潤,輕啟朱唇:

    “冷眼算盡他人命,卻負(fù)月凈案前燈;金羽孤鴻臨末世,恩未分明怨未清。

    你是冷眼算盡天命的金筆御使,而我卻是月凈座前的提燈侍者,我們本不該相識(shí),不該是師徒,更不該是夫妻,命盤錯(cuò)了,你也錯(cuò)了,但因果已定,你我都回天無力。

    好在,她留給你的判命詩只有上半闋,下闋,我來寫!”

    拾起埋在雪中的朱筆,她指腹劃過那三個(gè)字。

    “央央,可不知這樣的結(jié)局,是否如你所愿?!?/br>
    ☆、第 63 章

    漫漫長階,皚皚白雪,步步試探,步步艱險(xiǎn)。

    舉目蒼茫,打眼便瞧見那兩道人影,一個(gè)石榴紅褂,一個(gè)櫻草黃衫,搖搖欲墜地行進(jìn)在通往夢覺寺的長階上。

    “這夢覺寺不大,可門檻卻高呢?!倍嗡捡簹獯跤醯?。

    “山深寺隱,神靈佛現(xiàn),畢竟是出了活佛的寺廟,自該有難行之處?!痹掚m這樣說,可段幼儀也堅(jiān)持不住了,兩只膝蓋發(fā)軟,險(xiǎn)些倒下。

    “長姐,你還挺得住嗎?”

    “挺不住要挺,挺得住也要挺。阿弟成親是大事,必要要求個(gè)良辰吉日。”

    段思窈頹坐在石階上:“哪里有什么良辰吉日,明年可是個(gè)寡婦年,玞四爺和圣姑的婚事擱在了二月初八,翁老請了十幾個(gè)相師算出來的,可那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左不過是佛家的六祖誕辰,說起來是沒有其他日子煞氣沖罷了,特意來此燒香拜佛,長姐不過想求個(gè)心安而已?!?/br>
    “阿弟的婚事一直是我的心病,爹娘在的時(shí)候,他與圣姑的婚約曾令多少人艷羨,誰知竟被這個(gè)不成器的給推掉了,至于什么原因也沒有給咱們交代,轉(zhuǎn)頭就說相中姬家那姑娘了,那姑娘確實(shí)生得極美,死而復(fù)生可見是個(gè)有福之人,但我瞧著不是盞省油的燈?!?/br>
    “長姐不同意嗎?既然不同意,為何要拽著阿弟上山來燒香拜佛?”

    段幼儀嘆道:“他有自己的主意,我同不同意不重要,只是天不時(shí),地不利,人也不合,眼下沒有好日子,只能跟玞四爺和圣姑的婚事安排在同一天,同一天里,姬家要娶妻,又要嫁女,可不知翁老是否同意。”

    “不瞞你說,我也極為忐忑,并非在意翁老的意思,也不是說沒有什么好日子,而是近來怪事頻發(fā),好像有雙無形的手,攪得東都風(fēng)譎云詭。

    狐仙作祟鬧得滿城風(fēng)雨,裴家險(xiǎn)些折了女兒,錦爺大喜之日又見了血,說來總不吉利,原以為是姬家犯了太歲,事不關(guān)己,咱們自可高高掛起,但偏偏阿弟的犬又撲了祝小公子,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到最后,竟還是狐仙作祟,怪事一件接一件,阿弟在此時(shí)成親,我心里不踏實(shí)?!?/br>
    段思窈上氣不接下氣,段幼儀也不知聽進(jìn)去了多少。

    “時(shí)逢多事之秋,拿阿弟的婚事沖沖喜也好,再說,就算真有狐仙,也不是咱們請來的,你沒聽家奴們議論嘛,是祝家大公子心有余忿,這才錯(cuò)了主意,請邪神傷了自家兄弟,事雖然出在我們段府,可跟我們半分關(guān)系也沒有,怕什么?!?/br>
    “可我總覺得不簡單?!?/br>
    “行了,多思勞神,還是加緊腳步吧,阿弟先我們一步,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頂了吧?!?/br>
    話音才落,忽然聽到一聲驚叫,二人相距不過兩肩的距離,忽然有什么東西從她們之間滾落下來,卷著雪花,帶著風(fēng)。

    目送良久之后才發(fā)覺不對勁。

    “長姐,方才那個(gè)……好像是個(gè)人啊?!?/br>
    “聽聲音也很熟悉,不會(huì)是……”

    “阿弟!”

    “阿弟!”

    兩人慌了神,連滾帶爬地追去,百余來長階慘叫連連。

    差不多滾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才落地,真不是好受的。

    段幼儀骨頭都要散架了,當(dāng)年東都大水,闔家逃難至含翠巔的時(shí)候也沒有吃過這樣的苦,段思窈就更不用說了,鼻子先著地的,兩道血印子掛在嘴邊,酸疼難忍,眼淚都沁出來了。

    只有段世清沒有吭聲,趴在地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

    她們正自痛吟之時(shí),忽然心下一涼,面面相覷后顫顫巍巍過去。

    “長姐,阿弟他該不會(huì)……”

    “別胡說,他福大命大,不會(huì)有事的?!?/br>
    “咳!”段世清抬頭,用力咳了聲,嗆得雪花橫飛。

    “阿弟,你還好吧?”

    “好端端的,怎么會(huì)摔下來呢?有沒有事啊快讓長姐看看?!?/br>
    段世清沒有理會(huì),強(qiáng)撐著手臂坐起,這樣的痛楚似曾相識(shí),遙看漫漫長階,風(fēng)雪如煙,連夢覺寺的塔尖都不見了,但二十六年前的回憶,點(diǎn)點(diǎn)滴滴無不在敲打著他。

    那夜,月光明晰,磊落地照在長階上,他一身落魄,被白虎縱撲而下,筋骨斷裂,慘痛不已,心如死灰之際,耳畔不知是誰念著詩,合轍押韻,意味混沌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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