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請學會從這混沌的世界中，分辨出真正無辜的人吧?！?/br>
    如果有那樣一天，理子meimei、灰原、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不幸，都不會重演了吧。

    好累。

    講出這些徹底否定自己的話，消耗了比想象中更多的精力。

    完成了必須要做的事后，鏡頭面前強撐起的面具即將崩塌。

    想被擁抱，想被安慰。

    直播視角晃晃蕩蕩，背景似乎是在半空中，夜風灌進單薄的秋衫，夏油杰臉色更蒼白了幾分。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夢囈般問道：“你在看嗎？”

    誰？直播間的觀眾茫然，他們還未消化夏油杰的話語，只是出于本能地在直播間被封禁前多圍觀一會。很快他們的疑問就被挑明。

    “悟，來我的身邊吧?！?/br>
    那個人，雖然總是開些不合時宜的玩笑，仗著實力說很多欠打的話，會用小心思撩得他臉紅心跳，會傲慢到肆意改變他的人生。

    但是唯有一件事夏油杰可以確信。

    他至死都不會詛咒五條悟。

    下一句話與錄音設(shè)備貼得極近，宛如親吻一般，他用低沉又繾綣的聲音說道：“愛してる?！?/br>
    第21章

    他上午見了一個孩子，小小的很聰明，只是看著就心生希望；他中午吃了最喜歡的食物，和志趣相投的朋友談心；他下午發(fā)現(xiàn)天高海闊，準備浪跡天涯。

    命運對他很溫柔。夏油杰想。希望一直持續(xù)到夜幕降臨的時候。

    零點的晚鐘敲響后，會是新的一天嗎？

    那將是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一天，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具軀體活著。

    迷離的燈火拼湊出城市的形狀，這世界很美，也很遙遠。

    夏油杰如同被某種幻想蠱惑一般撤掉咒靈，失重的身軀自高遠的夜幕墜落而下。

    被接住了。有力的臂彎跨越黑暗，將他從無限的墜落中止住。夏油杰看著衣冠不整的五條悟，蒼藍色眼眸中漫上復雜的情緒。

    “為什么尋死？”五條悟看了直播，一度為夏油杰發(fā)現(xiàn)屠村的真相揪心過，但很快被得到告白的喜悅淹沒。隨手換下干掉臥底的血衣，徑直按照會議室的方向瞬移過來，他做夢都沒想到會看到剛剛告白的杰如同折翼的飛鳥般墜落，差一步就會天人永隔。

    夏油杰露出無奈的表情，解釋道：“沒有尋死?！彼谶@個宛如禁錮的擁抱中調(diào)整姿勢，伸出手臂示意五條悟看下方。

    那是六眼本不該錯過的張揚咒力，一大團粘液狀的咒靈在下方不遠處翻涌，表現(xiàn)出與負面情緒集合相襯的惡心。落下去不會死，但也不會好受。五條悟皺起眉，并不滿意夏油杰的答案：“為什么？明明很討厭咒靈的觸感吧?！?/br>
    夏油杰躲開蒼藍色眼瞳的追問，他察覺到五條悟?qū)φ骋嘿|(zhì)地咒靈的反感，溫暖的懷抱令人安心，索性收起已無用武之地的咒靈。他熟練地轉(zhuǎn)移話題：“你身上血腥味很重，做什么了？”

    ［無下限術(shù)式］可以選擇防御對象，除非五條悟想，涉水而不沾衣襟都輕而易舉，何況血跡。

    五條悟果然不再糾結(jié)咒靈的事，臥底牽扯到夏油杰的遺體去向，不方便透露太多。他早就有向夏油杰坦白身份的打算，只是未來那么多快樂的事，他想繞過杰的死因。于是五條悟心虛地斟酌說辭道：“小事而已，解決了個很弱的家伙?！?/br>
    “那怎么會沾到血？”夏油杰輕輕笑起來：“悟不想說就算了。”

    五條悟松了口氣。

    夏油杰冷不丁說道：“你殺過我，現(xiàn)在想救我。”

    夏油杰不想回避問題。何況他都看開了，沒必要讓悟整天患得患失。

    五條悟瞳孔緊縮，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額角感到輕柔的撫摸，薄薄的皮膚透出因不受控激動凸起的血管。他正被珍視地對待，這個認知讓五條悟回神，聽到懷里的人眼神柔和地說道：“稍微依靠我一點也沒關(guān)系，悟?！?/br>
    墜落的那刻，夏油杰理解了未來的自己的想法。依靠理想活下去的人，大概失敗的那一天，靈魂就會死去。現(xiàn)在這個可能性過早地擺在夏油杰面前，早到還沒開始就被否認。

    夏油杰默然伴隨墜落越來越近的地面，喚出粘液塊咒靈。

    很惡心，但是他想活下去。

    如果未來的夏油杰沒有回頭路可走，現(xiàn)在的夏油杰或許有折返的可能。他看不到前路，但世界上有一個人愿意相信屠村罪犯還有回頭的余地，愿意相信沒有殺死父母的他一定沒有背棄人性，愿意相信他能留在高專遲早會成為優(yōu)秀教師的可能性。甚至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希望，不惜代價地交換兩人的立場。讓夏油杰成為最強，五條悟成為罪犯。

    被如此深刻地眷戀著，夏油杰突然覺得，他可以為了五條悟，在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中勉強活下去。

    夏油杰微微一頓，摟住五條悟的脖頸湊到耳廓邊，不好意思地輕聲道：“這樣說有些不自量力，我想保護你?！?/br>
    保護……他？五條悟茫然，他有什么可保護的？

    “獨自一個人承擔的未來，很委屈吧，很痛苦吧，很辛苦吧。抱歉，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毕挠徒茳c明那個未來中他留給悟的世界。

    “要哭嗎？”那個在一天內(nèi)失去未來的人笑著問。

    “今夜過去，我大概回不去學校了。以后要拜托悟多來找我了。”夏油杰看著大腦當機的五條悟，漫無邊際地設(sh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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