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抿了一口酒，跟姜長樂說呂斌就是那天追尾的墨鏡男。宋明和孫夢之都不知這一插曲，請宋平安展開講講。姜長樂見宋平安朝她斜來一束眼光，心領神會，幫他客觀轉述了一下那天的情況，詳略得當，未說明他倆是去采購合租新家的用品。

    孫夢之并未從姜長樂的話中攫取到有效信息，開始主動探索，問姜長樂眼下在絳城做什么事，有無長居的打算。

    姜長樂單說她在待業(yè)，這幾天會投幾份簡歷找工作，而絕口不提網(wǎng)文事業(yè)。孫夢之聽話聽音，想到姜長樂會長期待在絳城，而且大概沒有收入來源，是靠人養(yǎng)活。

    她瞥向宋平安，這人兀自喝酒，間或吃點涼菜。孫夢之轉回目光，沖姜長樂莞爾一笑，“一切都會好的?！?/br>
    姜長樂回以同樣淺的笑。

    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晚上九點鐘，四人站在街邊話別。宋明喝了酒叫代駕，問師弟和姜長樂要不要坐他車走。宋平安向后一偏臉，“走五分鐘就到家了?！?/br>
    宋明默認姜長樂和宋平安同居，剛預備叫孫夢之上車，忽聽見她在身邊冒出一句：“你住哪里呀，長樂？我們一起走?！?/br>
    姜長樂抿著下唇，遲疑措辭，宋平安直截了當?shù)溃骸拔覀冏∫黄?。?/br>
    孫夢之臉上毫無訝然，宋明拍一拍師弟的肩膀，說什么時候請他們到家里坐坐，新房需溫居。

    宋平安看了眼姜長樂，見他的女主人沒什么不情愿的，就表示自己是閑人一個，隨時有空。

    孫夢之沒把這些話當客套，提出跟姜長樂加微信，到時候一定喊她來。

    時隔六年，再度獲得孫夢之的聯(lián)系方式，姜長樂的心緒并無波瀾。她跟孫夢之友好道別，轉身時被宋平安牽住手。

    他們走出個十幾步，晚風掛耳，宋平安的話混跡其中潛入姜長樂耳朵。

    “我?guī)熜帜阋仓?，沒事兒喜歡叫人出去玩兒。我嫌酒吧那些地方鬧，裝個有女朋友的樣子，以后好推辭?！?/br>
    偏頭瞧過他臉上的風輕云淡，姜長樂嗯了一聲，主動挽住宋平安手臂，“那我以后不就是母老虎了？看緊你不讓玩兒，人家要說你妻管嚴?！?/br>
    宋平安晚上只喝了兩瓶啤酒，頭腦清醒，但是心情沾一點微醺。他往里收了收胳膊，把姜長樂拉得更近。

    五月底的空氣中涌動暖意，姜長樂聳動鼻翼，嗅出二十六度的氣溫摻著花香。她不去對宋平安的眼眸，目光追隨街邊的招牌，霓虹燈在她眼中縮成一汪影。

    “冬天和春天聞起不太一樣?！?/br>
    “你說對吧，宋小嬌？”

    聽了她的話，特意感受了一下空氣中的味道，是與冬天的凜冽不盡相同。

    宋平安從前只在獨自醉酒的時候感受過空曠的風與空氣，臉上的燥熱將氣味蒸發(fā)，徒留風量大小，而這是不分季節(jié)的。他的思緒停留在氣味上，想姜長樂在身邊很好，還能教他從細微之處識別季節(jié)，這實在好到不能再好了。

    姜長樂摟著他的胳膊，即使他們已經(jīng)遠到誰也看不見，卻依舊沒松手。

    宋平安問姜長樂，他們認識多久了。姜長樂無法精確到月份天數(shù)，籠統(tǒng)說了一句二十年。

    他點了點頭，學著她悠長的語氣重復一遍。姜長樂做起簡單的乘法，四季乘以二十年，他們認識了八十個季節(jié)，如果他們能活到八十四歲，就是三百二十個季節(jié)。

    宋平安將步子放得更慢，說姜長樂沒出息，只敢想八十多歲，不敢力爭一百歲。姜長樂撇起小嘴，告誡身邊人知足常樂，八十四歲已算長壽，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說他們現(xiàn)在只有二十四歲，說不定宋平安和姜長樂早就幾千歲，不過是保存了二十四年的記憶。

    被她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笑，宋平安本想批評姜長樂胡說八道，話到舌尖，又咽了回去。姜長樂認為宋平安表現(xiàn)得很好，都沒說她胡謅八扯，于是揚著尾音同他約定，下一個幾千年他們還做最好的朋友。

    宋平安瞥一眼身邊人，似是漫不經(jīng)心，說了聲好。

    第42章 家庭煮夫

    責編發(fā)來消息，說有一家相當不錯的出版社希望跟姜長樂商討出版紙質書的業(yè)務。姜長樂先前已經(jīng)簽過兩本繁體，簡體出版倒是頭一次。責編祝賀了自己手下的作者，發(fā)送出版社還算優(yōu)厚的報酬讓姜長樂考慮。番外之類的好說，就是出版社附帶改文的要求：要么砍掉人草戀，要么把感情線修至合理。

    擱在頭兩個月，姜長樂二話不說就會刪掉書中的所有感情線。愛情誠可貴，然而在明碼標價的稿費面前，確實不值一提。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個兒尚且無法駕馭愛情，而且也沒有清高到為了興趣餓死。只是，她書中的感情線就好比一撮鹽，一道菜里缺了鹽需要找些旁的替代品，例如醬油、耗油，去銜接調(diào)和食材的整體風味。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刪掉那些感情線意味著推翻原先許多因果邏輯，這實在是項龐大的工程。

    鹽并非壞東西，不過是姜長樂從前憑著菜鳥廚師的手感多撒或少撒，以致于她書中的愛情教人嘗起來味同嚼蠟。眼下的情況有所轉變，她似乎對愛情有了點靈感。

    手頭的感情流小說已經(jīng)更新到五萬字，讀者反饋很好，姜長樂因此稍許膨脹。她跟責編表示會盡快修改文中的感情線，也會按照出版方的要求補充五萬字番外，合同的簽訂使數(shù)項工作壓到姜長樂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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