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嫗口口聲聲無奈嘆息，既然了解宮闈地獄，又怎會忍心讓新骨rou屈就一生？恐怕別有所圖。她一說出宮，費(fèi)刑便半路出現(xiàn)，隨即來到此處，見到自稱秀卿之人，對方又有意以話題試探，看來是有所圖謀。

    既然話到這步，就算她不問也早晚會知道個中玄機(jī)。

    思及此，鳳兮側(cè)目看過來，搖搖曳曳的燭火晃晃的厲害，她銳利的眼細(xì)細(xì)搜索老嫗周身破綻，只見脖頸間一顆小紅痣。如果她未記錯，那費(fèi)刑頸間也有一紅痣……抬了眼，見那老嫗也直勾勾看來，眨眼間她只扯了扯唇，終相視一笑。

    “老婦有一事相求，還請四小姐成全?！钡降兹滩蛔?，這老嫗微蹙了眉直言道：“我這不孝子先前得罪過四小姐，但也是身不由己，并非天生乖張好殺戮之人……如若有一日他遇到難處，或是遭遇險難，可否請四小姐幫上一幫？”

    鳳兮垂眸一笑，淡淡聲輕柔回道：“就算我說沒這能力怕也是無人相信吧？”

    老嫗不語，那笑容卻意味非常，透著玄，與費(fèi)刑如出一轍的細(xì)眸正瞇了縫瞧人，望而生寒。

    鳳兮坦然回視，心里逐漸有了打算。

    來此一行費(fèi)忠仁知情與否暫不可判斷，不過費(fèi)忠仁雖說送她一程卻肯定派人暗中監(jiān)視，而費(fèi)刑最有可能是那半途橫插一杠的人，企圖劫胡。如果一切未料錯，那費(fèi)忠仁此時定派人趕了過來。

    躲，是暫時躲不掉的。

    至于下一步——必要先聯(lián)絡(luò)到談辛之，可以她如今處境怕是連夏允都未必見得到，該如何……

    正當(dāng)琢磨，門外一陣步伐凌亂，緊接著費(fèi)刑半含緊張的聲傳了進(jìn)來：“母親，有十來個人往山上來了?！?/br>
    老嫗只笑不語，鳳兮徐徐起身：“來日再見?！?/br>
    開了門，但見小池清水依舊，清風(fēng)吹拂梧桐枝，如此好景欲即刻揮別，確有絲不舍，鳳兮笑著悠閑坐于樹下矮凳上，那上面事先鋪了軟墊，雖是粗布手工卻軟綿舒適，內(nèi)里定是上等皮毛。

    老嫗未出，費(fèi)刑站于她身后，躑躅片刻才說道：“請四小姐……”

    “我自會保密?！彼亓?，徑自往迎頭樹梢望去。

    此時正至黃昏，浮云朵朵遮住了霞光，天邊紅黃一片渾濁到一起，恰如這般在鳳兮眼中的烏合之眾——片刻后，以東宮承為首，齊泰，費(fèi)忠仁與一干侍衛(wèi)跟從，一行人步履不停地上了山。

    一目望去，各個一臉狐疑。

    如此，她更加確信費(fèi)刑此舉，費(fèi)忠仁事先并不知情，許是另派了人跟蹤到此。那老嫗心思深沉又豈會料不到這點(diǎn)，怕是早有算計，故意引這幾人前來。

    還未等鳳兮細(xì)琢磨，靜立片刻的費(fèi)忠仁已與東宮承互換了顏色，須臾間千回百轉(zhuǎn)。卻見東宮承轉(zhuǎn)首望來，與鳳兮含笑明眸對個正著，幽光下盈盈秋水驀然令他心一動，一時間卻打消了來時想好的說辭。

    “丞相官拜一品，舉足輕重，刑部侍郎位居要職，俊秀之才，總管貴人事忙，□乏術(shù)，卻不知三位怎的會相約這郊野小山？”鳳兮一派悠然自得先開了口，拿定了主意與他們打太極，既然此次躲不過，倒不如揣著半碗水各自掂量，總好過讓對方摸清底線，任人魚rou。

    “四小姐說笑了，本相聽聞四小姐出宮，恐遇危險，身邊又沒個體己的人……”說話間特意瞄了眼費(fèi)刑，但見后者冷目微垂，恭敬地彎了腰。

    “呵呵，原來如此?！兵P兮含笑起身，迎向那直勾勾盯著她的雙目，回道：“多謝相爺關(guān)心。該辦的事我都辦了，該查的東西也都查了，如今我一身輕松，倒有興致去相府參觀參觀。”

    這話一出，齊泰臉色刷的白了，有種欲訴難言的情感噎住了心，兀自定了定神抬眼望去，正看到鳳兮望向東宮承的神態(tài)，無形間清淺一笑媚態(tài)頓生，卻隱含了一絲陰冷，一絲森然，那是種揣摩算計的眼神，不同以往的尖銳，令氣勢卓然上升幾分。再細(xì)琢磨她的話，回想景如山死后那不知去向的虎符，觀望她如今的淡定自若，莫非那調(diào)兵的玩意當(dāng)已被她尋得？

    費(fèi)忠仁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不到教了這小兔崽子多年，一心竟是胳膊肘往拐的，半路倒替自己謀算起來，幸好他派人沿路跟從，否則放掉了大魚沒處懊悔去。

    至于東宮承，心思計謀非比尋常，所窺所想除了權(quán)力，亦不乏對女人的興趣。

    眾人各懷心思，各懷目的，因身居地位、身處環(huán)境迥異，所掂量、惦記的事也各有不同，卻均在片刻間沒了主意。

    又見鳳兮款款走來：“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盡快下山吧?！?/br>
    結(jié)果，鳳兮與東宮承一行人回了相府，受上賓寬帶。費(fèi)刑隨費(fèi)忠仁回了宮，遭一頓好打。而承奚王帥虎嘯營已連夜抵達(dá)京師外，等候宣見。

    翌日，奚獻(xiàn)帝宣召承奚王覲見，幾千精兵、十三鐵騎緊隨其后整裝入城，威嚴(yán)肅穆立時充斥了京師，泛著白光的金屬、盔甲散溢血腥戾氣，榮歸軍人雖是風(fēng)塵仆仆卻卷帶不容忽視的殺氣，瞬間席卷這座即將迎來暴風(fēng)驟雨的皇城。恐怕，也只有浴血疆場披著無數(shù)亡靈的男人，才有資格在這亂世中劃開新格局罷。

    第三章

    幽暗的室內(nèi)燭火搖曳的厲害，映出一室跳躍火花，層層紗帳包圍的床榻上，隱約可見妙曼女體側(cè)坐床頭，蔥白指尖輕撈起半褪肩頭的薄衫，一襲絲滑入水的布料襯著如絲的烏發(fā)灑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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