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固執(zhí)地說一遍又一遍。

    諶冰垂著眼皮，拿手機到眼前，察覺他情緒后問：怎么了？

    蕭致沒有回答，半晌后，分不清是呢喃還是夢囈：寶寶。

    諶冰感覺自己無奈了：在呢。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想不想我。

    他聲音相當(dāng)?shù)睦硭?dāng)然，還有些強硬，非要聽到那個答案不可。

    本來覺得矯情，對這種情話無感，諶冰慢慢卻有點兒心軟，說：想。

    蕭致應(yīng)該是如愿以償了，沒了動靜，只能聽到像是睡覺的氣息，沉沉的。

    諶冰問他：吃晚飯了？

    沒有回應(yīng)。

    蕭致？

    嗯。

    他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有氣無力。

    平時特別有勁兒的人突然變成這樣，諶冰心里浮起焦躁的情緒，垂眼看著手機：到底怎么了？

    隔這么遠，只能看到手機散亂放著，蕭致闔著眼皮躺在枕上，頭發(fā)揉得凌亂，只響起輕輕的睡覺的呼吸聲。

    諶冰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等了半分鐘，以為蕭致睡著，說：那我掛視頻了？

    蕭致聲音卻響起：別。

    諶冰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酒店外面是一片海，最近的海景房，旺季的價格能炒的特別高，但也能看見漂亮的海景航線。

    第二天諶冰跟許蓉去了海岸的沙灘，天氣不錯，陽光曬得皮膚有點兒疼，許蓉租了個遮陽棚躺在椅子長擦防曬霜，穿得比較保守，不過戴著墨鏡姿態(tài)拿捏十足。

    諶冰看了看沙灘上其他美女：媽，可以穿漂亮點兒。

    不行不行，許蓉直嘆氣，老了呢，不能和這些年輕姑娘爭奇斗艷。

    諶冰沉默了會兒：不老。

    陽光落在皮膚，溫度灼人。諶冰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衫，站在沙灘來回地走。被風(fēng)吹得衣擺輕輕掠起，頭發(fā)也有些凌亂。

    他回頭想找媽一起下海，倒看見許蓉拿著相機，正擺弄著拍他。

    諶冰擋臉：拍什么？

    你自己去玩兒，mama折騰不動，看著你玩兒就好了。

    諶冰無言半晌：媽。

    你去吧去吧！快去！許蓉直催促，拿相機一直對著他。

    小時候起就這樣，她總站在旁邊笑瞇瞇看諶冰玩兒，或者拿著相機，默默記錄他長大的每一個瞬間。許蓉本來不太會攝影，因為老給諶冰拍照，竟然熟悉了其中的不少知識。

    諶冰本來懶得動，看她老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活潑愛動，只能起蹲身鏟了會兒沙子，來回亂跑，直到汗津津地回到她身旁要飲料喝。

    一天玩下來可真累。

    晚上回到酒店，諶冰倒床上時手指頭都不想動。他想想撐起身給蕭致打了個電話，不過一直等到音頻自動掛斷，都沒人接。

    諶冰不知道蕭致在干什么。

    只好給文偉發(fā)消息。

    對面發(fā)過來一段視頻，接著是嘈雜的語音：我們現(xiàn)在在KTV啊，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能不能？！

    諶冰將手機往前推了推，簡單打了個字：能。

    蕭哥，蕭哥應(yīng)該在家吧？喊他出門一直不出，給他帶了幾包煙和酒咳，tui！不是，沒什么，他就是不想出門。我剛才口誤了真的，他就是懶得出門啊啊啊啊啊

    太吵了。

    諶冰掐斷語音。

    文偉說的話一直在腦子里響。

    給蕭致打電話還是打不通。

    諶冰盯著手機舔了舔唇，心里無比煩躁，不過暫時又一籌莫展。

    等第二天他跟許蓉在當(dāng)?shù)赜忻牟蛷d吃海鮮時，蕭致電話才回?fù)苓^來。

    諶冰本來不想接，想想，還是接通了。

    還是嘶啞的聲音，感覺人沒睡醒：在吃飯？

    諶冰嗯聲：你呢？

    我剛吃完。蕭致聲音模糊。

    吃的什么？

    王姨家吃的。

    我問你吃的什么。諶冰聲音加重。

    對面安靜了幾秒，說：水煮魚，炒青菜，糖醋排骨還有豬蹄蓮藕湯，和一個rou末茄子。

    諶冰嗯了一聲。

    頓了頓，接著道：重新說一遍。

    蕭致拖長腔調(diào)啊了聲，接著，語焉不詳?shù)氐溃核篝~，炒青菜，青椒rou絲

    前面許蓉用剪刀剪著蟹鉗，剛夾出rou放到諶冰碟子里，看見他眼底斂著寒意，皺眉低聲道：蕭致，你有種等我回來。

    掛斷電話。

    許蓉?fù)?dān)心地問：怎么了？

    諶冰說沒事，手機放到桌沿，低頭味同嚼蠟地吃著東西。

    許蓉還是滿臉擔(dān)憂，畢竟很少看見諶冰這種有氣撒不出的窩火表情。

    不過半分鐘。

    諶冰重新拿起手機。

    許蓉：怎么了？

    諶冰似乎不想說，過了會兒，才簡單地一筆帶過：給他點外賣。

    說完，補充，他不好好吃飯。

    許蓉點了點頭：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不過你說若若剛跟mama走，留他一個人情緒可能是不太好。你看你在家的時候，mama大魚大rou地做，但你不在家，mama就隨便吃了。

    諶冰低著頭，感覺心里涌上一種莫名的情緒。

    小致估計也差不多，家里一空，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人是不完整的，需要陪伴。

    諶冰不知道該說什么：mama。

    你早點回去，這段時間多和他待著，說說話也好。

    諶冰點了點頭：謝謝mama。

    許蓉滿臉開心：我多跟你說，你就懂了。

    飛機落地是第二天下午，改簽最早的機票，比之前提前了兩天。

    諶冰沒來得及回家，打車直接去了蕭致家的街邊，手里還拎著從海邊帶回來的禮物，一只深紅色的珊瑚石，長得不錯，諶冰順手就買了。

    上樓，諶冰敲了敲門，沒聽到動靜。

    再敲了敲，一聲暴躁的滾！隔著門傳來。

    諶冰從兜里掏出了鑰匙，插進鎖孔，擰動。

    門打開，客廳里彌漫著盛夏燥熱的氣息，氛圍有些悶。

    諶冰走到茶幾旁。

    我他媽躺沙發(fā)上的身影慢慢撐起，細(xì)長的手指浮出青筋，插進頭發(fā)里理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蕭致這幾天把鑰匙給文偉了，還以為是他又過來，剛煩躁得想罵人，直到和諶冰對上目光。

    諶冰臉上沒什么情緒，只是掃了眼茶幾上的煙，喝空的歪倒的酒瓶，甚至包括幾瓶白的。

    諶冰視線掠過，抬手給拎的禮物盒子丟沙發(fā)，目光重新落蕭致身上。

    對視，短暫的安靜。

    蕭致眼皮垂著，感覺不怎么打得起精神，唇瓣色澤偏向蒼白，眼里有很重的陰影和紅血絲，因為作息顛倒臉色也比較差。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微微露出鎖骨的形狀，雙腿大大分開，本來是仰著睡覺的姿態(tài)，現(xiàn)在稍微調(diào)整成面向諶冰。

    諶冰：你繼續(xù)睡。

    蕭致站起身時晃了一下，隨后拉住諶冰的手腕。

    諶冰指了指沙發(fā)放著的東西：給你帶的禮物，我走了。

    別蕭致靠近時身上有很重的煙草味兒，混著酒氣，相當(dāng)不好聞，他抱著諶冰用力往懷里摟，別走了。

    諶冰壓著火，指尖點著他胸口，直接推回沙發(fā)里：你繼續(xù)，原定計劃我還得過兩天再來。給你時間收拾整齊，正好騙我。

    諶冰走了沒兩步，手腕重新被溫?zé)岬氖中陌?/br>
    蕭致聲音嘶?。褐R冰

    可能是喝酒喝多了，給嗓子糟的，說話都聽不清楚。

    諶冰本來不想理他，禁不住心里動搖，回頭半蹲身站在蕭致面前，用力摸摸他臉。

    諶冰眉間皺緊，不帶什么感情的淡薄眸仁，此時全是不解和煩躁：你干什么啊你？你在干什么？我都想給你燒高香了。

    蕭致掩唇咳嗽了聲。

    你再這樣，真的，諶冰用力親了親他唇尖，你就滾去垃圾堆躺著，貼個廢物，不要人撿的號碼牌，我再也不管你了。

    蕭致垂眸，額發(fā)撩下幾縷，輕聲道：嗯。

    嗯什么？承認(rèn)自己是廢物？

    蕭致?lián)u頭。

    說話都沒認(rèn)真聽，怎么記到心里？諶冰眼底薄寒，直直看著他，再抓著手點了點胸口。

    要記到心里。

    蕭致唇角微動，沉默了半晌，重新應(yīng)了聲：嗯。

    隨后，他換了個身體姿勢，探出雙臂拉扯諶冰，想給他摟到懷里。

    諶冰沒心情跟他摟摟抱抱。

    你先反省。

    這次，蕭致倒是很快：我反省。

    心疼又好笑，諶冰撩了撩他凌亂的頭發(fā)：不好聞，你先去洗澡。

    蕭致不怎么樂意。

    短暫的對峙中，他看諶冰沒有動搖的余地，只好起身去了衛(wèi)生間。響起刷刷沖水的聲音，再出來時蕭致只穿了條牛仔褲，上半身襯衫沒來得及扣、敞開著走了出來。他腿長，肩背精壯結(jié)實，感覺像演那種片子的男星。

    你不睡覺了？諶冰問。

    蕭致笑了笑，感覺精神好起來了：睡覺哪有睡你重要？

    諶冰走神這一會兒，他已經(jīng)坐上了沙發(fā)。

    被濕潤的舌尖陷入口內(nèi)幾番輾轉(zhuǎn)，諶冰半垂著眼，視線里是蕭致挺直的鼻梁，微微垂下的漆黑眼睫，隨著唇齒糾纏輕輕咬合的下頜線條。

    生得骨感、凌冽又利落。

    諶冰本來想著只跟他親一會兒就算了，但蕭致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特別異常。他像品嘗著什么珍饈，手指扣住諶冰的后腦穿入發(fā)絲摩挲著，一寸一寸探入，不溫不火，卻吻得極致煽情。

    蕭致輕輕喘息著，這幾天只能在音頻里聽到的聲音近在咫尺。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這樣的聲音充滿了煽動性。

    諶冰偏頭躲時被細(xì)長的手指掐住下頜，送回，唇瓣被他覆著輕輕地舔了舔。

    涼涼的，濕濕的，好像有奇怪的甜味。

    諶冰半垂著眼，目光還算安靜理智，直到蕭致的手不老實地摸過，他笑了聲：還以為真這么能抗。

    淡淡的嘲諷。

    不錯。

    這傻逼又sao回來了。

    忙活完這一陣，時間差不多六點過。

    后背汗水蒸發(fā)后有些潮意，諶冰撐身坐直，將放在沙發(fā)的腿踩到地面。他剛要站起來，被蕭致拉著手腕拽回去。

    干什么？

    諶冰：該吃飯了。

    蕭致安靜了會兒，直起身，給揉皺的襯衫干脆脫下，換了件T恤。

    之前寒假時跟蕭致呆的這段時間，諶冰習(xí)慣了在他家做飯，打開冰箱往外找東西：我以為什么都沒有，東西還不少。

    蕭致過來，扶著冰箱門：他們帶來的，我都沒動。

    菜蔫了。

    隨便整幾道。

    諶冰偏頭看他：你想吃什么？

    隨便。

    說完，蕭致猜諶冰想聽自己認(rèn)真的答復(fù)，重新道，紅燒rou。

    諶冰想了一秒：不會。換一道。

    理不直氣也壯。

    蕭致：那你給我炒盤青菜。

    諶冰拿出冰箱里的東西，去了廚房。

    蕭致看了他會兒，說：我能不幫忙，去背這幾天欠下的單詞嗎？

    諶冰白凈的指尖抵住菜刀背面，倒是笑了一下，你這幾天單詞還沒背？

    話里明顯的不爽。

    蕭致后退兩步，回沙發(fā)拿出單詞本和一支筆，低頭開始識別記憶。

    中途，蕭致抬頭幾次看了看諶冰的方向。

    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男炒菜不算熱心，矜持地拿著鍋鏟，掠低視線冷漠地查看鍋里的動向，不知道的以為他在cao動實驗室的高度精準(zhǔn)器械。

    不過，卻莫名讓家里活了過來。

    熱騰騰的，有滋有味。

    蕭致指骨間散漫地轉(zhuǎn)著筆，看到眼前一堆酒瓶，感覺自己全部的瘋狂都揮灑在了這幾天。但又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么喪氣到這種程度。

    自己也覺得這樣喪下去不對，但沒有力氣掙出來。

    只有諶冰，明明冷冰冰也不怎么愛笑，卻一看到他，眼前好像又晴朗了。

    他的溫柔，只有自己知道。

    蕭致默寫單詞，腦子里全是這些亂糟糟的東西。

    廚房響起開關(guān)火的動靜。

    諶冰端著幾盤菜，陸陸續(xù)續(xù)過來了，放在桌上，青椒rou絲，醋溜白菜，蒸魚，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

    蕭致拉開椅子坐下，手里剛拿起筷子無聊地杵了杵，諶冰遮住了眼前幾道菜。

    剛才蕭致說沒背單詞，諶冰炒菜時心里越想越氣，感覺這頓飯都白好心給他做了。到這兒，只有簡單干脆一句話：叫爸爸。

    ？

    叫不叫？不叫沒飯吃。

    蕭致：那叫什么爸爸？我叫你祖宗行不行？

    第82章 同居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