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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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棲攥著樹枝的手指動了動,衣擺猝不及防又裹著他搖了一下,樹枝一滑,他掌心突然一空,直直墜了下去。 看來今天要喪命與此,司方易果真不安好心,一邊想殺他,一邊還要制造一個意外。他想,以后別叫我碰見你,不然 風(fēng)聲呼嘯,上空云層忽然被一只大掌撥開,神君身影穿破白霧,從上而下,朝他直沖而來。 羽帶紛飛,白衣獵獵,那是神謫臨世。是敬神訓(xùn)中所說的,法力無邊,威靈莫測,舉國朝拜的司方神君。 原來,敬神訓(xùn)里那個濟(jì)世于危難的司方神君,也是真的啊。 一只手穩(wěn)穩(wěn)抓住了他的衣服,楚棲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對方的脖子。 楚棲不信神,不敬神,他的生命中從未出現(xiàn)過神。唯一庇護(hù)過他的,只有那個曾經(jīng)寵冠六宮后來聲名狼藉的女人,但她也不是神,她會因為打獵而被野獸抓傷,會因為憂思過重一病不起,會在某一天覓食歸來的時候,毫無預(yù)兆地昏倒在洞口,被野狼分而食之。 只留一個沾滿碎rou的骨架,腔內(nèi)還有一些未被食盡的臟器。 那個時候楚棲不認(rèn)識人的肚腸里都是什么東西,他分不清心肝與肺的區(qū)別,只能暗暗把醒來走出山洞尋找阿娘時,看到的那一幕永遠(yuǎn)記在心里。 直到后來他剖了一個想抓他去賣掉的獵戶,才知道原來阿娘剩下的臟器里,只有半個肺與三分之一的胃。 也終于弄明白,他埋葬的那個女人最終在世間都留下了什么。 楚棲身體冰涼,瞬間貼上來的時候,神君都被那過分低的體溫激的眉心一跳。 松開。 掛件不松,那雙手臂纏的很緊,冷意透過衣服傳遞而來,懷里簡直像貼了個人型冰塊。 嚇到了?神君神色涼薄,他還當(dāng)這小崽子當(dāng)真有潑天大膽。 神君暫且無視了這死皮賴臉的掛件,運氣往上,來到神殿白玉鋪就得地面,垂眸看他。 楚棲的臉埋在他肩頭,呼吸輕輕的,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 神君一手揪住他后脖的衣服,將黏在身上的掛件扯開,與此同時,察覺到動靜的神侍也迎了出來,他恭敬地一躬身,您回來了。 把他帶去,先洗干凈,隨便安排個住處。 神侍看向楚棲,后者站在一側(c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仙君,目光追著對方的身影進(jìn)入神殿,剛要跟過去,就陡然被一把拂塵攔住。 對方面色不善地望著他:你沒聽到神君說什么?跟我過來。 楚棲深深地看了青水一眼,然后聽話地點了點頭,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回頭看向神君身影消失的方向,剔透的眸子里逐漸盈起黑霧,洶涌翻騰,如黑暗臨世,勢在必得。 我名青水,是與神尊最親近之人,負(fù)責(zé)接應(yīng)有緣人與照料神尊起居,整個神殿都?xì)w我管,你可喚我大主,他們都這么叫。 哦。 青水心中郁氣凝結(jié),神尊明明說要去殺了這小崽子,怎么去了一趟還把人帶回來了? 楚棲跟著他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青水再次介紹:這里是大阿宮弟子們暫時居住的地方,大阿宮位于神魔交界之處,一直以來負(fù)責(zé)三界維護(hù)平衡,前段時間魔域為奪大阿秘寶向大阿宮發(fā)起了偷襲,無妄仙君帶著弟子們投奔至此,神尊特別給批了地方,你就住這兒。 他推開門,一個堆滿柴火的房間暴露在視野之中。 楚棲走進(jìn)去打量。 青水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胃都在發(fā)疼,明明初見這小崽子就騙了自己一回,結(jié)果那日居然又被騙了二次,無端害得神君遭遇苦難,想到冰清玉潔的神尊被這頭小狼玷污,就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他冷嗖嗖問:你可有不滿? 如今人在屋檐下,諒這小崽子也不敢提什么要求。 有。楚棲直接道:他要你給我打熱水洗澡,順便安排住處,你就給我做這安排? 青水冷睇著他。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與司方怎么也是水rujiao融過的,你該拿我當(dāng)半個主人才是。 青水臉綠了:你知不知道廉恥?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不殺我? 為什么? 你想啊,以他的性子,倘若真不把我當(dāng)回事,又何必親自抱我回來? 青水回憶了一下神殿門口的一幕: 還囑咐你要給我備水洗澡?他目光飽含暗示,見青水臉色由白轉(zhuǎn)紅,才緩緩道:你想清楚,對我好點兒,定不至于得罪神君,若對我不好,萬一神君怪罪下來 他給了青水一個眼神。 后者的臉色幾乎和名字一樣青了。 神君讓隨便給安排個住處,以他的秉性,定然不至于是為了為難楚棲,而自己把他安排在大阿宮這里,確實是有想要報復(fù)的意思。 大阿宮人多是非多,且一樣有愛慕神君之人,倘若給他們知道楚棲褻瀆神君,日子定然不會好過。 青水神色僵硬了半晌,楚棲又打了個噴嚏,心里有些不耐煩了。 他慢著性子道:我給你個意見,你將我安排在神君附近,也好看看他的反應(yīng),若他厭煩我,定會親自攆我出來,到時你再想做什么也無需像現(xiàn)在一樣,瞻前顧后了。 青水瞪了他一會兒,悶頭轉(zhuǎn)身。 楚棲很快跟著他來到了第一次見到神君的地方,青水面無表情地指著前方那排簡約而大氣的房屋,神君住那兒。 他推開側(cè)邊廂房,道:你住這兒。 把楚棲安排在這里,倒的確是個兩全之策,如果神君討厭他,一定會親自把他趕走,如果神君喜歡他,那這安排就合了神君之意。 青水一邊取出法器給他往浴桶里倒水,一邊惱火為什么這個主意不是自己先想出來的。 柜子里有衣服,先穿著吧,如果神君有意,以后再給你量身定做。 哦。 待他一走,楚棲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丟進(jìn)了浴桶,連腦袋都一起泡了進(jìn)去。他實在凍得太狠,泡了好大一會兒才逐漸周身血液恢復(fù)流動,總算活了過來。 楚棲洗完澡之后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估計青水對他采用了放養(yǎng),連吃飯都沒喊他。 楚棲把柜子里的衣服拿出來穿上,裹了一層又一層,又從里面拿出來了一雙不合腳的鞋子,趿拉著便走了出去。 神君住的那排房子亮著燈,楚棲站著看了一會兒,低頭扯著身上寬大的衣服,腳在空蕩蕩的鞋子里來回晃蕩了一會兒,然后彎腰把鞋子脫掉丟回房間,又把身上的衣服也拿掉兩層,只著一件。 衣服還是穿多了暖,但楚棲早已習(xí)慣單薄與寒冷,他赤腳摸到了神君住所的窗戶,悄悄探頭。 神君端坐榻上,容顏無雙氣質(zhì)清絕,似在打坐。 楚棲小心翼翼地把窗戶拉開,撐著窗欞往里爬,然后就見神君就開了眼。 四目相對,神君瞥了一眼他剛進(jìn)來的半個身子。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楚棲倒也不怕弄出動靜了,他利落地把腰也收入室內(nèi),蹲在地上拿手揉了揉腳。 神君目光隨著他這個動作去看,那雙腳潔白精致,腳趾圓潤可愛,與白日里一般可憐兮兮。 神君皺眉。 我冷。楚棲皺了皺鼻子,道:冷的厲害。 神君冷漠。 還餓。楚棲說,委屈巴巴的:這兒抓不到鳥,也打不到兔子,我肚里難受。 神君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 小崽子與白日里有些區(qū)別,那會兒倔的像小獸,這會兒倒學(xué)會服軟了。 莫非是神殿靈力充沛,讓他開了竅? 這倒是好事。 神君緩緩起身,走到桌前,將花糕從盒子里取出,道:下次再餓,去尋青水。 嗯。楚棲走過來坐在桌前,剛要伸手,就被對方拿筷子敲了一下,抬眼,神君語氣淡淡:去洗手。 楚棲乖乖去了,又乖乖回來了,指尖滴著水給神君看。 一片手巾凌空飛來,楚棲接過來擦干凈,伸手捏起花糕往嘴里送,發(fā)覺神君看自己,又放緩動作,細(xì)細(xì)咬了一口,道:我聽說,神君是為了救大阿宮的人,所以才受傷的。 神君眼神轉(zhuǎn)冷。 楚棲低下頭,輕輕說:是小七不懂事,對不起。因為我藏了神君的畫像,為阿娘祈福,我本來只是想祈福而已,可是他們非要說我瀆神,給我強加罪名,刮了我的臉,打了我好多鞭還說我配不上你,所以才一時,起了邪念。 神君審視著他,似乎在確認(rèn)他話中真假。 楚棲扯衣服蓋住腳,繼續(xù)道:我不是故意要做壞事的。 這一次,神君沉默了很久。 罷了。神君起身,道:花糕帶走,回去睡吧。 一定很累吧。楚棲咬著花糕,慢吞吞地說:救大阿宮,跟魔域糾纏,還要護(hù)佑一方子民,做那么多人的神,很累吧。 那以后,就做我一個人的神好了。 他甜甜地笑著,漫不經(jīng)心的眸中陡然涌出一抹癲狂的占有欲,又很快被漆黑長睫掩映掩去蹤影。 第12章 神君的住宅內(nèi)點的不是蠟,而是夜明珠,綴在墻體之上,光芒明亮。 雖照明之物是人間珍寶,可室內(nèi)擺設(shè)卻并不奢華,除了墻上掛著的幾幅字畫,便是樸素的桌椅,與制樣簡單的生活物品,到處都彌漫著清冷孤高之意。 神君并未理會他的嘀嘀咕咕,重新回到榻上,閉目入定。 那花糕取材各異,味道各不相同,卻都清淡宜口,甜而不膩,楚棲吃了幾口,暫時塞飽了肚子,然后慢悠悠地站起來,如搬新環(huán)境的貓主子巡視新地盤一般,在室內(nèi)晃蕩。 他這兩年雖然被逼著讀書,識文斷字也不是難事,但也只能認(rèn)得那些正規(guī)字體,如狂草之類的書畫并不能辨認(rèn)清楚。 他停在了中間一副畫卷前,久久看了一會兒,好奇地伸手去摸,忽聞一聲冷喝:不許碰。 伸出去的手縮回來,楚棲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乖巧:我不會弄壞的。 回去休息。 楚棲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高興,就算神君也不能恃寵而驕。 他飛快地伸手摸了一把那畫,又迅速把手收回來,眼中乖巧變成挑釁。 神君眉頭狠狠一跳,目又沉了幾分。 不等他開口呵斥,楚棲忽然朝他疾走幾步,先發(fā)制人:你為什么讓人欺負(fù)我?! ?神君道:我何時尋人欺你。 那個大豬,為什么要我住柴房?是不是你故意的! 神君眉頭緊鎖,青水是他一手帶大,已伴他身邊多年,那日瞧見山洞之事,只怕對楚棲頗多怨言,他緩了火氣,道:此事卻是青水欠妥,你 是他欠妥,還是你故意的?楚棲委屈道:你口口聲聲說要渡我,要饒我一命,可我跟你來到這里,卻沒有飯吃,沒有衣穿,連個住的地方都不像樣。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自己住洞里也逍遙的很,可來到了所謂的神殿,卻要被這樣區(qū)別對待,你這是要叫我冷死,叫我餓死,叫我氣死! 他指責(zé):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放了我?那又何必這樣不痛快! 神君這輩子沒這樣被人指著鼻子罵過,他有口難言,半晌道:是我安排欠妥。 他重新下榻,準(zhǔn)備喊青水來問話,卻聽到楚棲聲音忽然轉(zhuǎn)輕:我當(dāng)然是信你的。 神君頓了頓,一時被他兩面做派弄的微懵。 楚棲雙臂抱住自己,垂著腦袋,長發(fā)遮在兩側(cè)臉頰,鼻尖翹翹,嘴巴扁扁:我就是又冷又餓,這里好陌生,我只認(rèn)識你一個我不是故意兇你的,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我去找青水。 我現(xiàn)在就冷!他一字一句,氣鼓鼓瞪著神君,后者久久沉默。 他有些拿不定楚棲的性格,乖與他顯然是不相干的,但今日剛過來的時候,似乎也沒想搞事情,那就只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因為饑寒交迫,所以起了性子。 我的衣服你可能穿不慣,讓青水 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啊。 大抵覺得這句話十分可笑,神君反問:難道我應(yīng)該喜歡你? 那你還是殺了我吧。楚棲忽然平靜下來:我不想在這兒待了。 神君沒有強留:也罷,我讓青水送你離開。 行吧。楚棲跟著他往外走,淡淡道:反正宮里那幾個家伙也不會放過我。 神君腳步微頓,楚棲越過他走出去,不合身衣服空蕩蕩地掛在單薄的軀殼,被冷風(fēng)卷起衣擺,少年身影凄清孤冷,仿佛要融于夜色。 下輩子見。楚棲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謝謝你送我去死啊。 終究是怨恨難消。 一個半大的孩子,到底哪來這般濃烈的怨恨。 風(fēng)吹的大了,分明是初春,一年才剛剛開始,門口一顆杏樹枝葉剛青,卻忽有一片新葉被生生扯落,突兀零落于神君面前。 神君下意識伸手,掌心寬厚,穩(wěn)穩(wěn)接住了那片杏樹遺棄的新葉。 圓月當(dāng)空,楚棲身上卻無半點月色,周遭除了風(fēng)動樹梢的聲音,便徒剩一片寂寥。 小七。有人嗓音動聽,喊了楚棲的名字,一件寬袍飛出衣柜,在空中張開雙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