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他想開了 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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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 皇太后一愣,踉蹌幾下,她不許大宮女?dāng)v扶,只得自己吃力地扶在墻上,這才堪堪站穩(wěn),皇太后艱難道:“皇兒……” 謊話說了千百遍,連她自己都深信不疑了。 是啊,她的初衷,只是為了泄恨。 她恨蔣晴眉。 無關(guān)她的身世,無關(guān)她入宮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只是因為自她入宮以后,她的皇兒,再不肯聽她的勸了。 他好似被迷了心竅,一門心思討這女人的歡心,他的眼里沒有江山,沒有子民,更沒有她這個母后! 她怎么能不恨。 她都要恨死了。 她的皇兒,她生他養(yǎng)他,先帝在世的那些年,她為他苦苦鉆營、為他步步為營,終于讓他登上這至高之位,他卻滿心滿眼只有那個女人! 她恨不得這個女人死,她也恨不得將這個女人碎尸萬段! 可這個女人真的死了,卻仍舊陰魂不散,讓她不得片刻安寧,讓她與弘興帝徹底母子離心,再不相見! 皇太后呼吸急促,被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只覺得好似被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難堪至極。 怔忪許久,皇太后才又緩緩地開了口:“皇兒,你可想好了?” “若你執(zhí)意送哀家去照安寺,再不得回宮——自此,你也不必再認(rèn)哀家這個母后了,哀家就當(dāng)沒有你這個兒子!” 弘興帝看著她,嘴唇顫抖不已,許久沒能說出一個字。 許多事情他心知肚明,卻從來不提,就是顧念與皇太后的母子之情,可是他的優(yōu)柔寡斷,已經(jīng)讓他放縱了太多事情。 弘興帝久久不語,在一片寂靜中,皇太后的心中又生起了幾分希冀。 可下一秒,她的心就墜入了谷底。 “好?!?/br> 弘興帝掀起衣擺,緩緩地跪在地上,“砰”的一聲,他向皇太后磕了一個頭,“這一下,是還母后的養(yǎng)育之恩?!?/br> “砰”的一聲,弘興帝第二次叩首,“這一下,是還這十年間,朕對母后不聞不問?!?/br> 第三下還未叩下,皇太后已然轉(zhuǎn)身離去,可弘興帝依舊不急不緩地磕下一個頭。 “這一下,自此以后,朕與母后,再無瓜葛,母后日后……好自為之。” 皇太后腳步一頓,有什么滴落,她伸手一探,竟是眼淚。 她以為這十年間,她已經(jīng)流干了眼淚,再哭不出來,原來眼淚是流不干的,原來只是未至傷心處。 皇太后怔怔地拭去眼淚,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可還沒走幾步,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大宮女慌忙推她,哭著喊道:“太醫(yī)!太后娘娘昏過去了,快傳太醫(yī)——!” 弘興帝腳步一動,到底沒有走過去,他只是疲憊地問道:“如此……你可滿意?” 侍女撤下屏風(fēng),薛放離與江倦就在后面,薛放離懶洋洋地問江倦:“解氣了沒?” 薛放離的一事相求,正是讓弘興帝懲處梅妃與皇太后。 江倦其實本來就沒生氣的,皇太后被他噎了幾次,那一巴掌也沒打下來,不過王爺也是一片好意,他還是點頭,“嗯,解氣了?!?/br> 薛放離便答道:“他解氣了,兒臣就滿意了?!?/br> 弘興帝卻并未就此罷休,他問薛放離:“那你呢?” “兒臣?” 薛放離笑了笑,“父皇,已經(jīng)十年了,太遲了?!?/br> 弘興帝一怔。 他知道薛放離的意思。十年前,那十四日之后,倘若他立刻下令送皇太后去照安寺,今生今世不得入宮,薛放離也許會滿意。 可是整整十年過去了,他只是不見皇太后,他好似不知道該怎么辦,可實際上,他在以另一種方式包庇皇太后。 太遲了。 真的太遲了。 弘興帝眼神黯淡道:“朕知道了?!?/br> 薛放離對此視而不見,“父皇,若是沒事,兒臣告退了?!?/br> 弘興帝苦笑一聲,揮了揮手,“去吧?!?/br> “這幾日好好休息。若無意外,祭祖那日,待祭祀過后,朕一道下旨立太子?!?/br> 薛放離頷首,與江倦一同往外走,江倦忍不住回頭去看,弘興帝被扶著坐上龍床,他好似在一瞬之間蒼老了許多,整個人都暮氣沉沉的。 “怎么了?” 江倦看了太久,薛放離出聲詢問,江倦猶豫著搖頭,本來不想說的,薛放離卻又問他:“覺得他可憐,本王太過分,應(yīng)該原諒他?” “不是的,”江倦連忙解釋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陛下做錯了,王爺你不想原諒,誰也不能讓你原諒?!?/br> 薛放離道:“你可以。” 江倦一愣,“???” 薛放離緩緩地說:“若是你不忍心,想讓本王原諒他,本王可以原諒。所以——想讓本王原諒他嗎?” “本王聽你的?!?/br> 江倦問他:“我說什么都聽嗎?” 薛放離好似渾不在意,甚至嗓音帶了幾分笑意,“本王向來懼內(nèi),自然是你說什么,本王都聽?!?/br> 江倦聽他說完,故意說:“那好啊,你原諒陛下吧?!?/br> 薛放離頷首,腳步一頓,當(dāng)真要與弘興帝說什么,但就在他開口的那一瞬,江倦慌忙抓住他的手,“王爺,不要?!?/br> 薛放離回過頭,“嗯?” 江倦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弘興帝看起來可憐,但他也是一切的罪魁禍?zhǔn)?,更是王爺不幸的來源,可江倦說要他原諒,王爺就好似當(dāng)真愿意放下一切仇恨。 即使王爺自己并不想原諒,即使王爺心中還是有所怨恨。 他不說話,薛放離又問:“怎么了?” 江倦輕聲抱怨道:“你自己的事情為什么要我替你決定?我說得又不一定都對,你想原諒就原諒,不想原諒就不要……” “夫人說得都對?!?/br> 薛放離淡淡地打斷他,“若是你覺得他可憐,心里一直惦記,晚上睡不著覺,本王又要費心哄你。” “太麻煩,不若一勞永逸?!毖Ψ烹x口吻平淡地評價道。 江倦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久才悶悶地說:“他可憐,但是……不原諒,王爺,你不想原諒,我也不許你原諒,剛才我是騙你的?!?/br> 薛放離并不意外,“小騙子。” 江倦裝作沒有聽見,只是又有了新的抱怨,“我也沒有總讓你哄啊?!?/br> 薛放離嗤笑一聲,“是嗎?!?/br> 江倦:“……” 感動沒有了,一點也沒有了。 他氣悶地低下頭,才打定主意不再理會王爺,結(jié)果沒走幾步,皇太后就悠悠轉(zhuǎn)醒,她一眼就看見了薛放離,皇太后神情憔悴地叫住了他,“薛放離?!?/br> 薛放離置若罔聞,江倦?yún)s是腳步一停,下意識望過去,薛放離平靜道:“繼續(xù)走,不必理會?!?/br> 薛放離并未給她一個眼神,皇太后也不在乎,她只是緩緩地說:“你做過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殺了那么多人,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yīng)的!” “哀家知道你不信因果循環(huán),更不信報應(yīng),沒關(guān)系,哀家告訴你,不是不報,時候未到?!?/br> “太后娘娘……” 江倦又聽不下去了,只是他才開口,就被薛放離抱了起來,江倦嚇了一跳,慌忙攬住他,“王爺。” 薛放離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直接抱著江倦走出了養(yǎng)心殿,江倦更郁悶了,低頭輕輕撞他好幾下,問他:“我話還沒說完呢。” “理她做什么?” 宮燈燃了一路,燈火如晝,薛放離語氣平靜,“不過是到了窮途末路,只能咒罵幾句罷了,你搭理她,本王倒怕你口渴?!?/br> 江倦不撞他了,可還是不太高興,“可是憑什么???王爺你什么也沒有做,她就說你傷天害理,還會遭報應(yīng)?!?/br> 薛放離垂眼道:“若是本王當(dāng)真做過什么呢?!?/br> 江倦想也不想就說:“不可能。王爺你這么好,不可能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是亂說的?!?/br> 頓了一下,江倦又說:“何況我日日與你待在一起,王爺你是什么樣的人,我比她清楚多了?!?/br> 宮燈招搖,少年面龐清艷,火光照得他幾近剔透,眼神更是干凈得不染一絲雜質(zhì)。 薛放離望著他,神色沾上幾分晦暗,“你與本王日日待在一起,可你這樣好騙,也這樣笨,本王若是想瞞著你,你又怎么會發(fā)現(xiàn)?” 江倦:“……” 王爺怎么這樣啊。 自己好心安慰他,還被反過來說笨。 江倦更不高興了,“你才笨,你笨死了。” 薛放離道:“你不笨,那你與本王說說看,本王為何做這個太子。” 江倦心里隱約有一個答案,可是他又不太確定,怕是自己自作多情,猶豫了一下,江倦還是搖了搖頭,問道:“為什么?” “因為你?!?/br> 薛放離一字一字地說:“你總是在害怕,本王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不過……既然你害怕,就說明你覺得本王護(hù)不住你,本王只好給你一個心安。” “這都不知道,還說自己不笨?” 江倦睫毛一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