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渾身上下，從指尖到掌心，從衣服到頭發(fā)絲，全都明晃晃地留著某個咒術(shù)師的咒力殘穢。

    之所以說是某個——

    是因為很不巧，咒力的主人還是她認(rèn)識的人。

    冥冥難得地不知道這時候應(yīng)該擺出什么表情。

    五條悟——有沒有搞錯？五條悟？

    對于高級的咒術(shù)師，或者咒靈，只要留心控制或過后抹消，就能夠做到即使使用了大量的咒力也能不留下絲毫殘穢。

    反之也是一樣，只要想留下就能留下，戰(zhàn)斗和使用術(shù)式都不是必要條件，但不常有人這么做，有時候會有詛咒師為了誤導(dǎo)窗而故意留下指向錯誤方向的殘穢，僅此而已。

    姑且排除是眼前這個人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咒術(shù)界的最強要咒殺他——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個普通人也不太可能活著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她可不知道還有人會像標(biāo)記所有權(quán)一樣在別人身上留下顯眼到礙眼的殘穢。

    考慮到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咒力的存在，此情此景就變得更為微妙了。

    “能問問你為什么想知道這些事情嗎？”冥冥停頓了一會，還是問。

    “——這是冥小姐愿意接受我的雇傭的前提嗎？”眼前這個對她的想法一無所知的男性有些意外。

    “……不，不是?！彼裏o奈地吐出回答，把可有可無的好奇心放在一邊，選擇遵守自己的職業(yè)原則，“那么，你想要從哪里開始聽起。”

    既然那個問題被放下，諾德也沒有在意，從善如流地開口：“首先，我想看你展示‘咒力’這一存在，并且希望你能和我講講它的來源、作用、限制和使用方式?！?/br>
    做著拿錢干活的行當(dāng)，冥冥接觸的三教九流也不少，但聽一個普通人像談?wù)摿孔有?yīng)一樣談?wù)撝淞?，多少還是覺得有點割裂。

    “我需要先告訴你，”她開口，伸出手，掌心向上，“普通人是看不到咒力的，就算我現(xiàn)在把咒力匯集在手上，你也無法看到、察覺、觸碰咒力的存在?！?/br>
    沒有被那句話勸退，諾德聲音平靜地說：“這件事情我多少有所知曉，既然你這么說的話，咒力是可以受你的意志cao縱自由流動的——”

    伴著消息提示音，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起來。

    “抱歉，我想查看一下信息?！敝Z德很快說。

    “請。”冥冥不介意地答道，靠在沙發(fā)上等待。

    手機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代人生活的一部分，對此沒有體會的人只要經(jīng)歷一次沒電也一定能有充分的感悟，她當(dāng)然不會因為雇主在對話的中途查看手機就覺得被冒犯。

    只是，雖然她沒有偷看的意思，咒術(shù)師的感官本來就遠(yuǎn)超常人，跳出消息彈窗的屏幕更是隨便一掃就能看到內(nèi)容，發(fā)信人是——

    “悟”。

    親昵到離譜的只有名字沒有姓氏的備注。

    ……此刻她的雇主正反復(fù)編輯著信息，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但用余光也能瞥見他一次又一次按退格的動作。

    ……倒不是說她恐同，只是接個普普通通的任務(wù)竟然還要被喂古怪的狗糧實在讓人不太高興，而且讓一位女性等一分鐘未免也太久了，加上一想到消息的那邊竟然是五條悟，黑鳥cao使也不由得有了點壞心思。

    冥冥敲了敲桌面。

    諾德詢問地看向她。

    “雖然沒有哪條規(guī)定說咒術(shù)師絕對不能向普通人透露咒術(shù)界的存在，但如果我的聲音被錄下來到處放我也不太樂意，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以防萬一，”她找了個聽起來合理的借口，“另外，我并不是介意你回消息，但我也想盡快完成任務(wù)——所以，之后可以關(guān)機嗎，如果方便的話?！?/br>
    她的雇主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之后反而不合常理地，松了一口氣似的回答道：“我可以理解，我為我的失禮道歉……我會關(guān)機，并且我也沒有帶任何其他可以錄音的設(shè)備，如果需要的話，之后可以由你檢查?，F(xiàn)在，請允許我先告知一下可能聯(lián)絡(luò)我的人。”

    按下發(fā)送，按下關(guān)機，她的雇主簡直像是逃避現(xiàn)實的中學(xué)生一樣把手機放到一邊。

    “黏人的戀人？”她玩味地問。

    諾德看向她。

    她的話顯然戳中了這個人的痛處，以至于他看起來有些——低落，但看向她的目光并沒有對一個陌生人的遣責(zé)，只有單純的“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的困惑。

    剛剛可以說是帶著點惡意的黑鳥cao使感到了心虛。

    踢了小狗的那種心虛。

    “我們還是說咒力的事情吧?！敝Z德說。

    “——當(dāng)然可以?！?/br>
    講解咒力的性質(zhì)，講解術(shù)式使用，這些都算不上難事。

    他們的對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使被聽到了也只會當(dāng)作什么幻想系的作品吧。

    “我大致理解了?！敝Z德說，“接下來我想試著觸碰你手上的咒力，我不是打算攻擊，只是想要確定一些事情。如果對你有什么影響或者讓你感到威脅，請出聲，我會立刻停下?！?/br>
    一般來說，她并不會對雇主的性格多做評價，但還是多少有些意外于這些謹(jǐn)慎到繁復(fù)的話語。畢竟，很難想象那個性格跳脫的五條悟，會對一個什么情緒都不外露，逗弄起來也不會生氣，近乎滴水不漏的……普通人，感興趣。

    一秒前的冥冥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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