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賀元夕乖乖地點頭，這樣的衣服雖然比他身上蕭思月做的要粗陋，卻更適合如今的他，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蕭寶菱本來的想法就是不要改變他的畫風(fēng)，但其實摸不準(zhǔn)他自己的想法。眼下他雖說喜歡，但一直有點走神的樣子，她就更不確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客套話了。

    “能穿就好，現(xiàn)在冷，不要著涼了。”蕭寶菱把衣服疊好放了回去，看著少年身上素色的錦袍，狀似隨意道：“你這件袍子很好看。是三公主送的嗎？”

    賀元夕一怔，點了點頭，“嗯。”

    蕭寶菱微笑，“三公主對你真好。”

    賀元夕望著她道：“你也對我很好?！?/br>
    是實話。三公主這幾年一直給他送東西，現(xiàn)在又救了他的命，還有那個吻……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回報?？墒茄矍暗纳倥?，不懼危險一次次來陪伴他，對他也很重要。

    賀元夕用手撫過竹笥里的粗布衣袍，又說了一句實話：“……其實，我更喜歡你送的。”

    “這不一樣?！笔拰毩馔巴鈸u曳的竹影，帶著淺淺笑意道，“我比你年紀(jì)大一些，把你當(dāng)?shù)艿?，所以想照顧你。而三公主，她是把你?dāng)做……當(dāng)做最好的朋友，所以想把自己擁有的最好的都給你……”

    賀元夕靜靜聽著，沒出聲。蕭寶菱轉(zhuǎn)頭看他，笑道：“她的心意，你要好好珍惜。”

    ……

    不久后，又到了元宵節(jié)。也是賀元夕十五歲的生日。

    白天，宮中照例有宴會。

    蕭寶菱去參加了。過程中，蕭宛音看見她，不動聲色地來她身邊坐下，但她二話不說就起身離開，換了個遠(yuǎn)點的位置。結(jié)束后，瑤貴妃邀請她去仙泉宮看歌舞，她也拒絕了，不想再和貴妃相處。

    回到寢宮，她用庭院中的窯爐烤了個小蛋糕，帶去竹林給賀元夕。

    可是從酉時初一直等到日落，也沒見到他。她只好把冷透了的蛋糕又帶回去，和侍女分吃了。心中難免失落，這還是她第一次去那邊沒見到人，而且還是他生日。

    日落后，天幕上只有一些殘余的霞光。

    賀元夕和尋春一起走在靠近冷宮的荒涼小路上。他們剛從寶月宮離開，正走回小土屋。

    賀元夕手里拿著一個杏黃色的荷包，臉上有些若有所思。

    “不知道三公主用的什么熏香，味道真好聞啊。”尋春卻聞著瞧著，道：“不過殿下，公主親手繡荷包給你，算是表白心意嗎？”

    在他們南周，女子繡荷包送給男子，就是表白了。若男子無意，便會拒絕，若有意，則會收下，相當(dāng)于私定了終身。

    只不過三公主在荷包上繡的不是并蒂蓮或者鴛鴦鳥，而是他們南周皇室常用的茱萸紋，瞧著也素淡，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意思。

    賀元夕聽到，腳步?jīng)]停，將握著荷包的手垂在身側(cè)，“她說只是生辰禮物?！?/br>
    “可是殿下，三公主明顯喜歡你誒。”尋春不以為意，跑上前側(cè)身看著他道：“我覺得她對您真的很好，殿下以后可以娶她！”

    賀元夕正在走路，聞言身形一頓，靜了靜，忽然道：“可是，如果我還有別的喜歡的人呢？”

    尋春沒多想，笑著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殿下以后做了皇帝，可以娶很多人呀！”

    賀元夕沒有再應(yīng)聲。

    尋春默認(rèn)他能平安回國，對未來如此樂觀。可他們?nèi)缃癖焕г诒饼R宮中，還不知能否活著離開。

    “你們?nèi)ツ膬毫?？！怎么才回來？！?/br>
    一聲怒喝傳來。兩人循聲望去，見小土屋前竟來了些太監(jiān)和持刀的侍衛(wèi)。

    “你們是什么人？”被雪亮的刀光晃了眼睛，尋春嚇得立即護在賀元夕身前。

    為首的太監(jiān)身著紫衣，等級不低的樣子，視線掠過小廝，瞇著眼看賀元夕：“你就是那個南周質(zhì)子？”

    賀元夕輕輕推開尋春，走到太監(jiān)面前，冷眼看著他，“是我，有什么事？”

    “陛下口諭，令咱家通知你，七日后隨軍入伍?！?/br>
    太監(jiān)擰著眉毛瞅了瞅一旁破敗的小土屋，滿臉嫌棄之色。其他男丁，臨時就能抓走了，這什么質(zhì)子，陛下還要他來提前通知。

    “入伍？！”尋春瞠目結(jié)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西番嗎？”

    他知道近段時間西疆戰(zhàn)事吃緊，北齊國內(nèi)四處征兵，有的地方都已經(jīng)十室九空。但真沒料到，征兵還能征到皇宮里、征到他們殿下頭上來。簡直匪夷所思。

    “喲，消息還挺靈通的嘛?！碧O(jiān)抬了抬下巴，最后看了賀元夕一眼，“那好，咱家就算通知到了，七日后會有人來接你。”

    太監(jiān)轉(zhuǎn)身離開，持刀的侍衛(wèi)跟上。幾步后，太監(jiān)忽又回頭道：“可別逃跑哦?！?/br>
    等他們走遠(yuǎn)，尋春才氣道：“哦，哦你個頭?。　?/br>
    小少年臉都?xì)饧t了，見賀元夕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站到他面前道：“殿下！他們竟然要你上戰(zhàn)場！要你去幫他們打西番！這未免太過荒唐！”

    賀元夕望向天邊最后一抹晚霞，沒有出聲。

    確實荒唐。要他這個鄰國皇子入伍，與殺過他國民的北齊軍士并肩作戰(zhàn)。

    第72章

    初夏。

    蕭寶菱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中的自己發(fā)愁。

    她手里拿著一張少女模樣的人.皮.面具，正是賀元夕心念之中的“林溪jiejie”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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