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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軟美人和她的三個(gè)哥哥 第16節(jié)

    今日是夫人精心準(zhǔn)備的春日宴,她若是上前與人起了爭執(zhí),會不會毀了這宴會。而且假山后的人是什么身份,萬一是國公爺交好的人家,她會不會給國公爺添麻煩?

    就在她默念著“忍一忍風(fēng)平浪靜”,假山后倏地傳來一聲響亮的呵斥聲——

    “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混說這些屁話也不怕折了舌根子!”

    第15章

    這一聲呵斥好似平地一聲雷,竊竊私語登時(shí)停下。

    那人依舊不客氣的訓(xùn)斥道,“就算她先前家世不顯又如何?她父兄為國捐軀,沙場埋骨,大忠大義,哪里輪得到你們在這嚼舌根,說是非?你們配嗎!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嬌小姐,若沒有那小傻……云黛父兄那般的英勇將士在前頭拋頭顱,灑熱血,保疆衛(wèi)國,哪里有你們現(xiàn)在的好日子過?真是不知所謂!”

    霎時(shí)間,周遭更靜了,靜得能聽見風(fēng)聲。

    而云黛呆呆地站在原地,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gè)聲音,如果她沒聽錯(cuò)的話,是喬玉珠。

    那個(gè)驕縱不好相處的玉珠表姐,竟然會幫她說話,且話語間對她父兄充滿敬重。

    云黛晃了下腦袋,轉(zhuǎn)過臉去看琥珀,清澈的黑眸無聲詢問著:說話的人真的是玉珠jiejie么?

    琥珀也有些吃驚,垂眸對上云黛的眼,點(diǎn)著頭回應(yīng):是的,是喬三姑娘。

    云黛心頭顫動。

    假山之后,身著鸚鵡刺繡石榴紅裙的喬玉珠雙手叉著腰,下巴抬著,仿佛用鼻孔對著那幾位說嘴的貴女,語氣很是不客氣,“還有你,二jiejie,你跟這些人混個(gè)什么勁兒?云黛好歹也叫你一聲jiejie,這些人不積口德,說她父兄的壞話,你竟也不幫她駁一句?”

    一直沒出聲試圖降低存在感的喬明珠忽的被點(diǎn)了名,面色訕訕地攥緊了手中的繡帕,有些沒底氣的說,“我……我要說什么……我與她,原也不是很熟的……”

    喬玉珠簡直要?dú)庑α?,卻也懶得當(dāng)著外人的面與喬明珠爭執(zhí),反正晚些與母親告狀,母親自會處置。想到這里,她將視線轉(zhuǎn)向最開始說麻雀變鳳凰的蔣四姑娘,冷笑道,“四姑娘,沒想到你投壺不行,品行更不行呀。”

    那蔣四姑娘差一籌輸給了喬玉珠本就心有不甘,現(xiàn)下又聽她出言嘲諷,一張俏臉頓時(shí)漲得通紅,咬唇道,“三姑娘不要欺人太甚,便是你贏了投壺又如何,一場游戲罷了。你犯不著繼續(xù)在我跟前炫耀,更不必這般咄咄逼人……”

    “誰欺負(fù)你了?我又怎么咄咄逼人了?”喬玉珠擰起眉頭,看著突然抹淚的蔣四姑娘,傻了眼,“欸,我說你哭什么哭,是你們說壞話被我抓住了,你做出這副哭哭啼啼的委屈樣子給誰看!”

    蔣四姑娘拿帕子按了下眼角,語調(diào)哀哀戚戚,“三姑娘這話著實(shí)冤枉人了,我們幾人不過說些閨中私密話,何時(shí)說人壞話了?”

    喬玉珠,“……?”

    蔣四姑娘側(cè)身問著左右?guī)孜还媚?,眉眼誠摯,“我們說人壞話了么?”

    幾位姑娘先是一愣,旋即皆明白過來,紛紛搖頭,“沒有?!?/br>
    蔣四姑娘唇角微翹了一下,又放下來,紅著眼眶,嬌滴滴的看向喬玉珠,“三姑娘,您看到了吧,大家伙都說沒有。我們五張嘴,您一張嘴,您說旁人是更信我們,還是更相信你?總不能因?yàn)槟遣〗?,又是國公夫人的親侄女,便不分青紅皂白的誣蔑人呀?!?/br>
    喬玉珠氣結(jié),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這個(gè)小賤人是要顛倒黑白啊!

    一開始她隔老遠(yuǎn)瞧著喬明珠跑來找蔣樂敏,就想來聽聽這倆人湊在一塊兒會不會說自個(gè)兒的壞話。所以她就帶著個(gè)隨身丫鬟一道摸了過來,沒想到自己的壞話沒聽到,反倒聽她們在嘲諷云黛。

    雖說她有些看不上云黛那個(gè)傻乎乎的meimei,但不代表她能容忍外人這般說自家人啊!

    她一時(shí)氣憤蹦了出來,噼里啪啦罵了一大堆,爽是爽了,可現(xiàn)在被蔣樂敏突然來了這么一招,她真是氣得想打人。

    “誰誣蔑你了?明珠,你說,我誣蔑你們了沒?你們剛才不就是在講云黛的壞話?”喬玉珠再次看向喬明珠。

    喬明珠眼波微動,遲疑片刻,她學(xué)著蔣四姑娘的模樣,拿帕子擦了擦眼,一副柔弱的模樣,“三meimei,雖說你做事一貫恣意任性,可你也不能青天白日就冤枉人……其他府上的姑娘都在呢,你還是別鬧了。”

    喬玉珠聽到這話,眼睛瞪得老大,氣急敗壞的指著喬明珠,“你,你!你這個(gè)吃里扒外的!好哇,你還反咬我了!你跟我來,一起去找母親評評理!”

    她跺著腳,上前就要去抓喬明珠,喬明珠連忙往旁人后頭躲去。

    “三姑娘請慢——”

    蔣四姑娘忽而揚(yáng)聲,斂了那副可憐神態(tài),低聲道,“你無憑無據(jù),這般貿(mào)貿(mào)然跑去伯夫人面前告狀,你覺得伯夫人會信么?就算伯夫人信了你,只要我們咬緊了不認(rèn),她又能拿我們怎么樣呢。整個(gè)隴西府誰人不知你喬三姑娘驕縱跋扈,伯夫人寵你寵得沒了邊。要我說,你罵也罵過了,好人也給你當(dāng)了,左不過我們姐妹閑聊說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閑話,你又何必認(rèn)真?倒不如各退一步,你就當(dāng)沒這回事,我們?nèi)蘸笠膊辉僬f那位云姑娘……國公夫人難得cao辦一場宴會,你總不會為著這點(diǎn)小事,就毀了國公夫人的心情吧?”

    喬玉珠只恨得牙癢癢,往日她覺得喬明珠已經(jīng)夠可惡,夠能做戲了,今日遇上這蔣樂敏,才知道何為山外有山,賤外有賤!

    似乎為了鞏固她心目中最佳賤人的地位,喬明珠忽而上前一步,拿腔拿調(diào)的勸道,“是啊,玉珠,不如就小事化吧。這春光明媚,花團(tuán)錦簇的好日子,你又何必給大家伙兒找不痛快呢?”

    這話說得就好像她喬玉珠是個(gè)愛挑事的大惡人一般!

    “喬明珠,我喬家怎么會養(yǎng)出你這樣的女兒!我呸!”

    就在玉珠擼起袖子想去打喬明珠時(shí),假山后驀得晃出一道嬌小的淺綠色身影。

    喬玉珠是正對著假山的,一眼看到來人時(shí),眼珠子差點(diǎn)沒瞪出來,伸手指去,差點(diǎn)咬著舌頭,“你,你,你!”

    蔣四姑娘陡然見到喬玉珠的反應(yīng),還以為是她虛張聲勢,故意嚇人。

    然而等她們回過頭看到一聲不吭的云黛時(shí),登時(shí)一個(gè)個(gè)眼珠子瞪得比喬玉珠還大,儼然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云黛帶著琥珀緩緩走向喬玉珠,一雙黑亮的眼睛蓄滿淚水,朝著玉珠福了福身子,哽噎的喚了一聲,“玉珠jiejie?!?/br>
    喬玉珠向來最討厭女孩子哭,尤其是喬明珠母女那種動不動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看著就煩??蛇@會子見到云黛哭得紅通通的兔子眼,她莫名有點(diǎn)慌張,嗓音也放得輕柔了些,“呃,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剛才她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這個(gè)問題,也是其他幾位貴女想問的。

    云黛“不負(fù)眾望”的點(diǎn)了下頭,“都聽見了。”

    喬玉珠,“……”

    糟糕,怪不得這小傻子哭得這么難過,這該怎么哄?

    蔣樂敏等人,“……”

    糟糕,說壞話竟然被正主聽了個(gè)正著,這該怎么辦?

    一陣詭異的靜謐后,喬玉珠笨拙的安慰著云黛,“你……你別哭了,她們就是嫉妒你,那些蠢話你別往心里去。走,咱們別理她們,我?guī)闳ネ妗?/br>
    說著,她就要去拉云黛的手。

    “多謝玉珠jiejie?!痹器旄屑さ目戳擞裰橐谎?,卻被未由著玉珠將她拉走,而是側(cè)身看向蔣樂敏幾人。

    見著云黛的注視,蔣樂敏幾人皆尷尬的低頭躲避。

    云黛單薄的肩背筆直,如漆黑眸盯著那一行人,沉默兩息,她出聲道,“我雖然不認(rèn)識你們,但你們既是夫人請來的客人,應(yīng)當(dāng)也是隴西有頭有臉的人家。是,我父親官職小,比不得諸位家世顯赫,可他在我眼里是世上最好的父親,是多少榮華富貴都換不來的。你們?nèi)羰橇w慕我被國公爺收為養(yǎng)女,那讓你們?nèi)宜拦鈸Q這錦衣玉食的日子,你們可樂意?”

    她的嗓音稚嫩,語氣也軟軟的,可這話卻直白尖利得讓那幾人臉色大變。

    其中一姑娘還頗為氣憤地嘟囔道,“你說什么呢,哪有這樣咒人的!”

    喬玉珠翻了個(gè)白眼,毫不客氣懟了回去,“喲,這會兒知道是咒人了?方才你們不是還覺著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福氣嗎?我云meimei說這話,是對你們的祝福才對?!?/br>
    那姑娘頓時(shí)語塞,臉頰漲成豬肝色。

    蔣樂敏瞇起眼眸,打量著跟前嬌小瘦弱的女孩,這就是那個(gè)養(yǎng)女?瞧著病貓似的,沒想到嘴巴還挺厲害的。沉吟片刻,蔣樂敏輕聲道,“沈姑娘,我想你應(yīng)當(dāng)是誤會了,我們并無與你交惡之心……”

    不等她花言巧語,云黛打斷她,“是不是誤會,你我心知肚明?!?/br>
    蔣樂敏,“……”

    “你們是客,我也不會為這口角之爭,讓夫人將你們?nèi)绾?。”云黛深深看了蔣樂敏和其后的喬明珠一眼,“做人還是要多積口德,其他的我也不說了,你們好自為之?!?/br>
    說完這些,她轉(zhuǎn)過身輕輕扯了下喬玉珠的衣袖,“玉珠jiejie,我們走吧?!?/br>
    喬玉珠回過神,“啊,是,我們走,不跟她們廢話。”

    倆人一并走了,被撂下的幾名貴女面面相覷,有羞愧,有尷尬,更多的是慌張。

    “樂敏,你說她會不會跟國公夫人告狀呀?”一位貴女問道。

    “我又不是她,我哪知道。”蔣樂敏臉色沉得厲害,心中忐忑。

    對付喬玉珠這種沒腦子的直腸子,她還有些把握??蛇@個(gè)沈云黛,年紀(jì)雖小,又一副乖巧好欺負(fù)的模樣,偏生又是個(gè)心思通透的……這種人,最不好對付了。

    ***

    另一邊,云黛與喬玉珠并肩走在廊下,柔聲道,“玉珠jiejie,方才多謝你幫我說話?!?/br>
    “這么客氣作甚。”喬玉珠擺了下手,低頭看到云黛眼睛紅紅的模樣,蹙眉道,“哪至于為那些人哭成這樣?你先找個(gè)地方洗把臉去,哭得跟花貓似的,待會兒姑母見你這副樣子,肯定要擔(dān)心了?!?/br>
    云黛點(diǎn)點(diǎn)頭,揚(yáng)起小臉巴巴的望著玉珠,“jiejie陪我一起嗎?我的院子就在這附近?!?/br>
    喬玉珠懶得動彈,本想拒絕,話到嘴邊瞧見小姑娘期待的眼眸,轉(zhuǎn)了個(gè)彎,“……也行吧?!?/br>
    云黛眼眸彎起,小手親熱的拉住玉珠,討好道,“我院里有秋千玩,還有栗子糕,我請jiejie吃?!?/br>
    喬玉珠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嗯哼,由著云黛牽著她走。

    倆人離開后花園,又穿過一條長長的抄手游廊,正要過一扇月洞門,只見三道高低不一的身影迎面走來。

    “云meimei!”謝叔南眼尖,又最是熱情,加快步子跑上前來。

    云黛見到他們,愣了愣神,等反應(yīng)過來,忙朝謝叔南福了福身子,“三哥哥。”

    謝叔南本想夸夸云黛今日的穿戴,可見到云黛微紅的眼圈,兩道濃俊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你哭過了?誰欺負(fù)了你?是不是你啊,臭玉珠?”

    喬玉珠本就為著謝叔南直接無視她有些不高興,現(xiàn)下見他張口就冤她,頓時(shí)炸了,“謝南瓜你有眼疾就去找大夫治!你哪只眼睛看我欺負(fù)她了?”

    一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云黛連忙擋在兩人之間,“玉珠jiejie消消氣,三哥哥你別誤會,玉珠jiejie沒欺負(fù)我?!?/br>
    “三郎,你怎么又跟玉珠斗嘴?”謝伯縉和謝仲宣走了過來。

    謝叔南悻悻的摸了下鼻子,“我看云黛哭了,還以為……”

    謝伯縉先是看了云黛一眼,又掃過玉珠氣憤的臉龐,最后斜覷著謝叔南,沉聲道,“三郎,給玉珠道歉?!?/br>
    謝叔南哀嚎一聲,“啊?”

    謝伯縉語氣清冷,“不要讓我說第二遍?!?/br>
    謝叔南打了個(gè)寒顫,不情不愿的朝喬玉珠拱了下手,“玉珠meimei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jì)較?!?/br>
    喬玉珠就愛看謝叔南吃癟,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哼,看在大表哥的面子上,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謝叔南收回手,滿臉寫著憋屈。

    “你啊,真該打。”謝仲宣捏著扇柄敲了下弟弟的額頭,又溫柔地問著云黛,“云meimei這會兒不是該在宴上么,怎的哭了?”

    云黛迎著他春風(fēng)般和煦的目光,長睫微顫,小聲道,“沒、沒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疼了。”

    一側(cè)的謝伯縉聞言,瞇起黑眸,“摔了?”

    云黛飛快與他的目光對接,又立即避開,垂下頭低低的“嗯”了一聲。她不想為兩句口舌之爭,給國公府添不必要的麻煩。

    謝伯縉掃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沉默一瞬,看向喬玉珠,“玉珠,你來說。”

    喬玉珠老早就憋不住了,她是不懂為什么云黛要撒謊,這要是她在自家受委屈了,保管第一時(shí)間就跑到母親和兄長面前哭訴了?,F(xiàn)下謝伯縉叫她說,她便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順便將那幾位貴女的身份都報(bào)了一遍。

    “最可恨的就是喬明珠,等我回府,一定要叫母親好好管教她,下次決計(jì)不再帶她出門了!今日看她和蔣樂敏狼狽為jian的樣子,真是氣得我胸口都疼!”

    謝伯縉靜靜聽完,俊美的臉上依舊淡淡的,看不出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