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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軟美人和她的三個哥哥 第143節(jié)

    “胡說!”

    謝伯縉擰眉打斷她,怪不得她突然奇怪又熱忱的表白,現(xiàn)下再想,原來是交代遺言?

    默了兩息,他倏然想到了什么,臉色鐵青,呼吸也變得粗重。

    他松開云黛的手,大步走到牢門邊上,抬腳踹開那木門,咬牙低吼,“陛下,我知道你在?!?/br>
    第108章 [最新]    結(jié)局(下)

    牢獄濕冷墻壁燈火幢幢, 在那半明半暗陰影下,月白色錦袍的年輕帝王慢悠悠踱步而出,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也染著笑意, “恒之,別動怒嘛,仔細身上的傷口又崩開?!?/br>
    一見來人這副笑瞇瞇不懷好意的狐貍模樣, 謝伯縉眉心猛地跳了兩下,也顧不上行禮, 只直直看向他, “中毒是怎么回事?”

    “酒水沒毒?!?/br>
    視線越過謝伯縉寬闊的肩, 落在那坐在石凳上哭的跟個紅眼兔子如今又呆若木雞的小姑娘身上, 新帝微挑了挑眉梢, “是你家小meimei太好騙了?!?/br>
    謝伯縉,“……”

    雖然方才就猜到是這人在背后搞鬼, 然而真聽他親口承認時,還是覺著一言難盡。

    都當皇帝了, 怎還這般幼稚?欺負個小姑娘,還真是能耐。

    新帝與謝伯縉在北庭朝夕相處近三年, 怎會不明白他這長久沉默里的腹誹。

    他抬拳抵唇, 低咳一聲,“朕是將你當親兄弟看, 這才想替你試一試你家小meimei待你究竟有幾分真心?!?/br>
    謝伯縉不為所動道,“臣妹素來膽子就小, 陛下這一番試探,若是將她嚇病了如何是好?”

    “若真將你meimei嚇病了,朕派最好的御醫(yī)給她治,最好的藥材給她用, 便是要龍肝鳳髓當藥引,朕也替她尋來,好叫你的心肝好meimei全須全尾地還到你面前,這般可好?”新帝聽出他話中怒懟,不由感嘆,他家小meimei就是他的逆鱗,便是皇帝碰了也沒好臉,唉,重色輕友啊。

    云黛聽到新帝這話,三魂七魄都要嚇跑一半,再看自家大哥哥還鐵青一張臉,忙不迭走上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提醒他:這是皇帝啊大哥哥,皇帝!你就算跟皇帝關(guān)系再好,也不敢給皇帝甩臉子??!

    新帝見云黛是個識時務(wù)的,再不復(fù)先前那虛張聲勢的淡漠,和顏悅色道,“方才賜你的那杯不是毒酒,只是尋常的宮廷釀造。之所以唬你一通,是朕想到阿縉為你受了好些苦難磋磨,總不好叫他這片真心喂了白眼狼?!?/br>
    聽到白眼狼這三個字,云黛的神色微僵。

    才不久她就在心里這般罵過新帝,沒想到這一會兒功夫,這詞從他嘴里回到自個兒身上了。

    新帝一本正經(jīng)喟嘆道,“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而朕看來,男女都一樣,有負心漢也有負心女,何況你大哥哥這人,輕易不動情,一動便是覆水難收,撞了南墻也不回頭……朕吶,也是怕他上當吃虧,被人辜負,這才做了回惡人試你一試,孝義郡主可莫要記恨朕。”

    云黛心頭嘀咕,哪有這樣做惡人的,真是嚇掉半條命。嘴上卻道,“陛下一片苦心,臣女怎敢記恨?!?/br>
    她方才哭得狠了些,這會子開口嗓音還透著些啞,宛若軟軟糯糯的年糕里有沙沙的紅豆餡。

    又想起自己方才掏心窩子說得那些“遺言”,不但被哥哥聽了個清楚,也被這不知何時躲在墻角后的皇帝陛下聽了個全,云黛雙頰發(fā)燙,強烈的羞恥感讓她低下頭,緊緊盯著牢獄黑漆漆的地磚,恨不得當場鉆出一個洞逃之夭夭。

    實在是太丟人了!

    那些喜歡啊愛啊想你啊之類的話,她方才是怎么說出口的!

    云黛這邊羞惱地想原地鉆洞,謝伯縉也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家meimei說得那些閨房情話都叫裴青玄這厚顏無恥的聽了去,面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于是將矛頭對準了新帝,“所以陛下突然將臣從兵部后衙請來這牢獄中,就是為了誆騙臣妹?”

    新帝微笑,“你情我愿的事,怎么叫誆騙呢。孝義郡主,你說是吧?”

    云黛:是個鬼,這就是誆騙!

    面上擠出干巴巴的笑,“陛下說的是,臣女是自愿服毒的。”

    新帝,“……”

    行吧,這一對都是狹促的。

    他理了理袍袖,雙手背在身后,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明君模樣,慢聲道,“你們倆這么久沒見,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朕就不攪擾你們了。這里陰冷潮濕,恒之你也快快出來,莫要叫濕氣進傷口,冬日里骨頭得疼了?!?/br>
    說罷,他抬步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什么,扭頭看向云黛,清俊面龐掛著溫潤笑意,“恒之家的小meimei,你也別擔心,最多三日,待新的府邸收拾好了,恒之就能回府住了。此番朕能順利平叛,恒之有大功,你嘛,也功不可沒,朕向來賞罰分明,定不會虧待你們。”

    這回他是真的離開了。

    云黛站在原地怔了好半晌,還是謝伯縉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臉,她才回過神來,但腦子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什么新的府邸?輔興坊的府邸不是被封了么?你平叛又立了什么功?我也有功?對了,他還說仔細你的傷口,大哥哥,你受傷了?傷得嚴不嚴重,怎么傷的?”

    “不嚴重,已經(jīng)好了?!?/br>
    謝伯縉一把按住她那雙胡亂不安的手,安撫道,“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么?!?/br>
    云黛輕輕掙了下手腕,語氣透著淡淡的幽怨,“我才不信你了,你慣會騙我?!?/br>
    這埋怨的話叫謝伯縉心頭涌起愧疚。

    云黛見他突然不說話了,心下奇怪,抬眼打量他。

    謝伯縉拉住她的手腕,“走吧,出去再說。”

    見他出入自由,云黛心頭疑問更甚,“這里真的是牢獄么?”

    先前她只想著爭分奪秒見他,壓根沒空去思考為何這牢獄空蕩蕩的,只有謝伯縉一個人,且他穿戴整潔,半點人犯的模樣全無?,F(xiàn)在冷靜想一想,新帝那個圈套錯漏不少,是自己亂了分寸,才傻乎乎地上了鉤——

    當然,她也沒想到一國之主竟會如此作弄人!

    謝伯縉知道她滿心疑惑,也不瞞她,邊走邊解釋,“這里是牢獄,卻不是刑部大牢,而是兵部私牢。陛下登基,大赦天下,這私牢里本就沒幾個人,這回能赦的赦免,不能赦的都殺了。你別擔心,我并未入這牢獄,這些時日一直住在兵部后衙?!?/br>
    “大哥哥,你來長安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何遲遲沒有消息?國公爺和夫人、姑母他們都不知道你的下落,皆憂心忡忡,日夜牽掛。我們還以為你被陛下治罪,性命不?!?/br>
    “在庭州與你分別那日,我便帶兵趕往長安,后與陛下里應(yīng)外合,將五皇子的勢力一網(wǎng)打盡。說來也是我疏于防備,被五皇子豢養(yǎng)的死士射了一支冷箭。”

    他稍作停頓,瞧著云黛的臉色,不愿細說,將她的手在掌心握緊了些,“當時傷的挺重,陛下找了御醫(yī)給我治,又怕受傷的消息傳出去,平白叫家里人擔心,他便替我瞞下了。不過待我稍有好轉(zhuǎn),便派人往烏孫送信給你報平安,沒想到你竟然尋來了長安。”

    云黛小聲咕噥著,“再等下去,我都要成望夫石了。”

    謝伯縉耳力好,將這細小嘟囔收入耳中,不由輕笑一聲。

    倆人走出這昏暗霉潮的大牢,映入眼簾的是明亮的天光,暖黃的光線斜斜照著門前那棵百年銀杏樹,落英繽紛,滿地金黃,濃墨重彩勾勒出永熙元年深秋的輪廓。

    ……

    回到謝伯縉在兵部后衙的住處,云黛把門一關(guān),不由分說替他檢查了傷口。

    果真在左胸尋到一處新的箭傷,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卻從那僅離心臟三寸的位置,依舊可想象當時的兇險。

    她看到傷口心疼不已,謝伯縉摟著她又一陣好哄,才叫她收了眼淚。

    倆人又坐著一會兒話,秋日白晝短,很快窗外的天色就轉(zhuǎn)暗,云黛想到許意晴那邊還揣著自己的遺書,得趕緊出去跟她解釋,免得叫她和沈元韶白白擔心,起身準備離開。

    謝伯縉雖有不舍,但長安到底不比庭州,且如今尚住在兵部衙門,有諸多不便,還是送她出門。

    “大哥哥,我明日可以再來找你么?”云黛仰頭看他,霞光落在她深栗色的發(fā)間,透著朦朧如夢的光澤。

    “兵部重地,外人不可隨意出入。且你一路披星戴月,櫛風沐雨,現(xiàn)下既知曉我平安,也該好好歇息兩日?!彼掷砹死硭~前的碎發(fā),語氣從容淡然,“別急,再過幾日我?guī)慊馗??!?/br>
    “輔興坊的府邸?”

    “這套被封了,陛下說被裴叢煥封過,晦氣,給我換一套更好的?!?/br>
    云黛想起剛才在獄中新帝的確提到這事,還說要封賞他們,忍不住再次確認,“大哥哥,陛下他真的不計較你私自領(lǐng)兵的事了?”

    謝伯縉沉吟片刻,對她道,“他不會計較的。”

    云黛聽出他話里有話,直直看向他。

    謝伯縉眉梢略抬,“當日我是收到他的密信,才領(lǐng)兵出城。”

    云黛一怔,旋即忽然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指磕磕巴巴指著他,“你……你們?”

    謝伯縉握住她的手指,低低的嗯了聲,“他那時就有了這之后的打算,那封密信,我權(quán)當做圣旨?!?/br>
    “所以你回長安根本就不是領(lǐng)罪……”

    “嗯,所以無法帶上你。”

    未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最后誰能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若天命眷顧裴叢煥,也許此刻他謝伯縉早已身首異處。

    他死可以,卻無法讓她跟著冒險。

    云黛瞠目結(jié)舌,心里不斷重復(fù)著一個聲音,原來如此。

    原來從那時開始,三皇子就野心勃勃,將皇位視為囊中物,想來五皇子逼宮的幕后推手八成也是他了。逼著五皇子篡位,他三皇子再打著護駕平叛的旗幟,既名正言順的除掉了對手,又順理成章登上皇位——

    倏然,云黛抬頭問謝伯縉,“太上皇,他真的是自愿退的么?”

    謝伯縉沉默了。

    云黛自然也就懂了。

    有哪個正當壯年的皇帝愿意放棄那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呢,不過是大勢已去,不得已為之。

    難怪太上皇再不愿見到太后,八成是記恨上他們母子了。

    見云黛久久沒說話,謝伯縉薄唇抿成一條線,握緊她的手,低聲問,“你在怪我瞞著你么?”

    云黛怔忪片刻,迎上男人黑滲滲的長眸,先是點頭,后又搖了搖頭,“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從前在家塾讀書,夫子教過這道理?!?/br>
    她反握住他的手,朝他釋然的笑笑,“只要你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了?!?/br>
    望著她的笑顏,謝伯縉心下一軟,抬手將她攏在懷里。

    高挺的鼻梁深埋在她的發(fā)間,嗅著那清甜馨香,他溫聲道,“有妻如你,夫復(fù)何求?!?/br>
    云黛猝不及防被他抱了滿懷,都快呼吸不了,又冷不丁聽到他這話,登時面染紅霞,輕輕推了下他,小聲道,“誰、誰是你的妻啊,不害臊。”

    “meimei莫不是要反悔?”

    他低下頭,鼻尖都快蹭到她的臉頰,呼吸灼熱,“才不久還抱著我,口口聲聲要讓我為你守一輩子,不想將我讓給旁的女人——”

    云黛一聽他說這些,臉頰更是發(fā)燙,像是炸了毛的貓咪,伸手就去捂他的嘴,“你不許說了!”

    謝伯縉眼底閃過一抹戲謔,抓住她捂嘴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兩下,“不說也行,除非你承認你是我娘子?!?/br>
    “我、我……”云黛噎住,心說這人果然正經(jīng)不過半日,才溫情沒多久呢,又在她跟前原形畢露了吧!

    她羞惱地踩了下他的皂靴,趁他分神之際忙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兩步,緋紅的小臉氣鼓鼓地朝他哼哼,“現(xiàn)在還不是呢?!?/br>
    說完,她匆匆朝他擺了擺手,“時辰不早了,我先走了?!?/br>
    那道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陽之下,謝伯縉看向黑色靴面上的小小的腳印,不禁失笑。

    暖橘色余暉照進漆黑如潭的眼底,染上一片瀲滟溫情,他低語道,“很快就是了?!?/br>
    ***

    還不等云黛去找許意晴解釋,許意晴就在客棧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