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苓跌在地上哇哇大哭：“姐，姐，有人偷了我的錢！我要找校長，我要報公安！”

    趙婉苓狠狠皺眉，說：“梁芳菲，你去找校長和班主任?！?/br>
    梁芳菲立刻去了。

    四年級和教導(dǎo)處在同一層樓，很快，教導(dǎo)主任葉錦新和班主任劉霞來了。

    “發(fā)生什么事？”

    趙惠苓哭著大聲說：“老師，我的學(xué)費(fèi)被人偷了！”

    馮震明氣急敗壞說：“誰偷你的錢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丟了，剛才你和趙婉苓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

    趙惠苓擂地：“就是你偷的！你說這么多錢，你不還給我！”

    “有沒有這回事？馮震明，說實(shí)話?！眲⑾紳M臉嚴(yán)肅說。

    馮震明跳腳：“趙惠苓放屁！她故意冤枉我！你們說，你們都聽到的！”

    同學(xué)們一時面面相覷。葉青棠說：“是，我聽到了。剛才趙惠苓哭著進(jìn)來說，沿路都找過了，沒有找到。趙婉苓罵她不小心，叫她告訴校長，發(fā)廣播問問有沒有人撿到。是不是這樣？”她環(huán)視四周。

    “對，是這樣。”

    “我也聽到了?！?/br>
    “趙惠苓是這樣說的?！?/br>
    “對，是啊……”

    有葉青棠起頭，其他人也跟著說。

    趙惠苓急了：“是馮震明說撿到不會還給我！你們都聽到的！肯定是他做的！”

    馮震明氣得大叫：“不是我！我說的是實(shí)話，這么多錢，誰撿了會還給你呀！”

    葉錦新嚴(yán)肅說：“這位同學(xué)，你這么說是錯誤的。你們都是好孩子，要有拾金不昧的思想品德?！?/br>
    這個時候，學(xué)校的權(quán)威性很強(qiáng)，管教學(xué)生十分嚴(yán)厲，不吝于體罰。尤其是男老師，黑著臉站出來，對小學(xué)生極有震懾效果。

    馮震明語氣一弱：“我、我就說說嘛……”

    趙惠苓繼續(xù)哭：“我不相信，就是你，還我錢！”

    事到如今，葉錦新和劉霞已經(jīng)聽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就是趙惠苓弄丟了學(xué)費(fèi)，病急亂投醫(yī)，咬著亂說話的馮震明不放。

    現(xiàn)在趙惠苓口口聲聲要找家長，找公安，學(xué)校當(dāng)然不想把事情鬧大。葉錦新把馮震明叫出去說話，勸他讓趙惠苓搜搜書包，證明自己的清白。

    馮震明毫不猶豫答應(yīng)了，進(jìn)教室擰起書包甩到趙惠苓面前，惡狠狠說：“你自己搜！”

    趙惠苓馬上動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沒找到。她見馮震明的褲兜鼓鼓的，指著說：“你藏在褲兜里！”

    馮震明破口大罵：“那是我的學(xué)費(fèi)！”

    “不是，不是，是我的！”趙惠苓哇哇大哭，“還給我，還給我！”

    由于趙惠苓的胡攪蠻纏，最終還是叫了家長。雙方家長都不是善茬，在教導(dǎo)處又大吵一場，差點(diǎn)大打出手。回到教室，兩人的表情都灰溜溜的。趙惠苓的耳朵被擰腫了，回來后趴在書桌上哭。她的錢是找不回來了。馮震明半邊臉五個手指印，咬牙切齒瞪著她。

    葉青棠把一切看在眼里，垂了垂眼眸。得罪了馮震明，趙惠苓的壞日子才剛開始。欺負(fù)又壞又蠢的熊孩子，她心里沒有一點(diǎn)負(fù)擔(dān)。

    這也是為曾經(jīng)的自己出一口氣。

    上輩子這個時候，就是葉青棠撿到趙惠苓的錢。她是個老實(shí)的好孩子啊，拾金不昧，撿到錢立刻交給老師。教導(dǎo)處發(fā)了廣播找失主，趙惠苓過去認(rèn)領(lǐng)，找回丟失的學(xué)費(fèi)。葉青棠幫了她這么大一個忙，趙惠苓本該對她感激涕零，但趙惠苓不，她說葉青棠偷了她的錢。

    因?yàn)閷W(xué)費(fèi)一共五百六十六塊，葉青棠上交的是五百四十六塊，有二十塊的差額。趙惠苓非要說葉青棠偷了這二十塊的差額。她使出同樣的胡攪蠻纏招數(shù)，又哭又滾，非要搜葉青棠的書包和衣兜。恰好，葉青棠身上除了學(xué)費(fèi)，還多了二十塊錢，是賀麗華給她買早餐和文具的。趙惠苓看到這二十塊便大聲嚷著葉青棠是小偷。

    最后，因?yàn)橼w惠苓的不依不饒，和現(xiàn)在的處理一樣，叫了家長。

    賀麗華背著小女兒過來解釋，說這二十塊是她給葉青棠的。可口說無憑，她又氣弱，嗆聲嗆不過趙惠苓的家長。還是老師們?yōu)槿~青棠作保才了結(jié)了事情。但到了班上，趙惠苓仿佛打了勝仗的將軍，一聲一聲叫葉青棠小偷。

    那種屈辱感，葉青棠終生難忘。

    第10章 新生

    趙惠苓和馮震明的事鬧得大，班主任劉霞顧著處理他們的矛盾。李家偉遲到，在教室門口喊報告，劉霞沒空管他，揮揮手讓他進(jìn)來。李家偉津津有味看戲，直到趙惠苓和馮震明被帶出教室，他才打開抽屜，然后，看到滿抽屜的垃圾，氣炸了！

    “誰干的？”他坐在最靠邊的一排座位的第一個位置，霍地站起來，對著班上的其他人吼道。

    “李家偉，坐下。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我要記名了?！眲⑾紩簳r離開，葉青棠身為班長，坐上教壇維持紀(jì)律。

    李家偉惡狠狠瞪著她：“葉青棠，是不是你干的？”

    葉青棠不甘示弱瞪回去：“我干什么了？你再吵吵嚷嚷，打擾其他同學(xué)，你就出去！”她威脅地拿起粉筆刷，不介意扔到他頭上。

    葉青棠的態(tài)度太過熟悉，又太過理直氣壯，李家偉做賊心虛，怪叫了一聲坐下，吊梢眼陰惻惻地在其他同學(xué)身上掃來掃去。

    被他看到的人都坐立不安，神情閃躲，看起來都很可疑。

    李家偉是班上的刺頭之首。成績差，不遵守紀(jì)律，愛捉弄同學(xué)，討厭他的人可不少。只是都害怕他的捉弄，敢怒不敢言。

    往葉青棠的抽屜里倒垃圾就是他做的。一是因?yàn)樗矚g趙婉苓，趙婉苓討厭的人，他也討厭。不用趙婉苓吩咐，他自會對付趙婉苓討厭的人。這也是趙婉苓在班里威望如此高的原因之一。二來，葉青棠是唯一敢和李家偉正面剛的女生，李家偉吃過好幾次葉青棠扔的粉筆刷。他討厭葉青棠，想捉弄她，但葉青棠是全年級成績最好的學(xué)生，有老師撐腰。她一告狀，李家偉就吃不完兜著走。他不敢明目張膽動手，便暗搓搓使壞。

    葉青棠休學(xué)半年后回來繼續(xù)讀書，李家偉正好送她一份“大禮”——把垃圾倒進(jìn)她的抽屜。沒想到被葉青棠反將一軍。

    九歲的小學(xué)生智商有限，又沒有目擊者可以指認(rèn)“兇手”，李家偉是真的不知道誰往他的抽屜倒垃圾，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葉青棠看著李家偉憋屈的黑臉，內(nèi)心暗爽，依然沒有一點(diǎn)以大欺小的羞恥感，只覺得經(jīng)過了今天，曾經(jīng)困擾她多年的童年陰影消散了許多。

    到此為止吧。她對自己說。

    以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會再蓄意報復(fù)這些小屁孩。

    到了下午，葉青棠帶著梁芳菲一起發(fā)新書，劉霞帶著一個陌生的小女孩走進(jìn)教室。小女孩高高瘦瘦，長得精致漂亮，頭上戴著亮晶晶的發(fā)箍，身上穿著漂亮的粉色連衣裙，神情矜貴，像只驕傲的小天鵝。

    “同學(xué)們，這是新來的同學(xué)，林純，讓我們鼓掌歡迎！”劉霞帶頭鼓掌。

    大家第一次看到轉(zhuǎn)學(xué)生，滿臉懵逼新奇，跟著鼓掌。

    林純提起裙子福福身，笑著說：“謝謝大家。我叫林純，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

    “葉青棠，你帶林純到處看看，熟悉一下學(xué)校?！眲⑾及讶蝿?wù)交給最喜愛的學(xué)生。

    葉青棠輕快說：“好嘞！”

    她自來熟地拉著林純的手，把她拖出教室：“跟我來。”

    林純愣了愣，走出教室后立刻掙開葉青棠的手，把手背到身后。她上下打量了葉青棠一會兒，不高興說：“你不要拉著我，慢慢走。”

    葉青棠說：“不拉著你，你迷路怎么辦？”

    “你帶路，我跟著你就行?！绷旨兿肓讼耄瑥碾S身的小包包里掏出一顆巧克力，遞給葉青棠，“我說什么你都聽我的，我請你吃巧克力?！?/br>
    “好啊。”葉青棠接過巧克力，立刻打開包裝。天氣熱，巧克力表面都融化了，軟塌塌的。她露出一個惡心的表情，塞回給林純，“我不要了，都壞了。”

    因?yàn)榘b已經(jīng)打開，巧克力回到林純手里，把她的手弄臟了。林純氣得臉頰鼓起來，連忙掏紙巾擦手。她一只手臟了，只能用一只手掏紙巾，動作笨拙。

    葉青棠幫她把紙巾掏出來，拉著她進(jìn)洗手間：“干紙巾擦不干凈，先用水洗洗?！?/br>
    折騰了一會兒，終于洗干凈手，林純的臉色變好了。這小公主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葉青棠說：“現(xiàn)在天氣熱，巧克力容易變壞，你不要給我吃，自己也不要吃?！?/br>
    “……知道了?！绷旨円郧安恢狼煽肆θ诨诉@么惡心。

    “你現(xiàn)在欠我一顆巧克力。”

    “知道了?！绷旨儼櫚櫛亲?，不知不覺被牽著鼻子走，“但天氣熱，我拿到學(xué)校巧克力都變壞了，怎樣還你？”

    “以后我去你家做客，你再請我吃唄。”

    “好吧。”

    葉青棠燦爛一笑：“林純，你真好，我喜歡你。你請我吃巧克力，我請你吃雪糕?！?/br>
    林純臉蛋一紅，故作淡定說：“你也，不錯?！?/br>
    葉青棠拉著她的手晃了晃，天真單純說：“我們做好朋友吧！”

    林純輕輕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對上葉青棠的笑臉，小小哼了一聲。

    葉青棠沒花多少工夫便成為林純形影不離的小伙伴。一來，葉青棠是林純換到新環(huán)境熟悉的第一個同齡人，林純對她產(chǎn)生了一點(diǎn)雛鳥情結(jié)，而且葉青棠聰明伶俐，和她相處起來很愉快。

    二來，林純在四年一班并不受歡迎。相比于同班三年的同學(xué)，她是一個外來者，陌生人。她身上那種來自大城市的矜貴氣質(zhì)在一眾灰頭土臉的農(nóng)村娃中顯得格格不入。她又不是主動融入環(huán)境的人，小下巴抬得高，令人望而卻步。

    再有，趙婉苓不喜歡她。本來趙婉苓是班里最干凈漂亮的女生，林純一來把她襯成土包子，好像和其他同學(xué)無甚區(qū)別，所以她下意識地排斥她，帶著她的擁躉對她冷眼旁觀。特別是林純不識好歹和葉青棠走得近之后，趙婉苓更加生氣了，覺得林純沒眼光，不知道該和誰做朋友。

    李家偉倒是心心念念想替趙婉苓教訓(xùn)葉青棠，順便捎帶上林純。然而平時和他孟不離焦，最積極陪他一起捉弄同學(xué)的馮震明現(xiàn)在最討厭的人是污蔑他是小偷的趙惠苓，渾身的勁兒都用在報復(fù)趙惠苓上。扔作業(yè)本，書桌上放蟲子，往抽屜里倒垃圾，馮震明都干了，還仗著沒人把他抓個正著，咬死不承認(rèn)。趙惠苓不管他承不承認(rèn)，和他扭打成一團(tuán)，馮震明立刻打回去，次次都打贏。叫了家長也是他占理，所有人都看到趙惠苓先動手。趙惠苓被整得慘兮兮的，即使趙婉苓通過李家偉叫馮震明住手，馮震明都不答應(yīng)。

    而且李家偉想動葉青棠，馮震明表示不會幫忙。他被趙婉苓污蔑時，葉青棠是第一個開口支持他的。他覺得葉青棠很仗義，不會再幫著李家偉欺負(fù)她。如果李家偉再欺負(fù)她，他不會告訴老師，但會告訴葉青棠。

    李家偉沒人幫忙，又不敢正面剛上有老師撐腰的葉青棠，只能暫時偃旗息鼓。

    林純上學(xué)的第二個星期，帶來了一鉛筆盒的戒指。戒指的材質(zhì)是鍍金，戒身形狀各異，鑲著珍珠和不同顏色的寶石。雖然珍珠和寶石是假的，但戒指對農(nóng)村小學(xué)生來說也足夠稀罕漂亮。

    葉青棠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戴在食指上。林純好奇地問她為什么戴食指，她便告訴戒指戴在不同手指上的含義。戒指戴在食指上，表示單身，沒有男朋友。

    男朋友什么的，對于九歲的小女生來說自然很遙遠(yuǎn)。不過林純聽懂了，十分佩服葉青棠的見識廣博，她都不知道這些說法，平時戴戒指玩都是亂戴的。想到戴其他手指表示有或者曾經(jīng)有過男朋友，她臉紅了，決定以后戴戒指只戴食指。

    葉青棠戴了戒指之后，拿出梳子為林純梳頭，扎辮子。

    林純有一頭濃密、柔順、筆直的及背長發(fā)。她喜歡披散著頭發(fā)，戴各種漂亮的頭箍。可是夏天天氣熱，教室里四十六個學(xué)生，頭上只有兩把吊扇，還時常因?yàn)殡娏Σ蛔?，搖得要死不活的慢。人坐著一會兒，背上便汗津津的。

    長頭發(fā)的女生都把頭發(fā)扎起來，林純披散著頭發(fā)就遭罪了。她委屈得眼淚打轉(zhuǎn)，說以前上課的教室有空調(diào)。

    這個年代，小學(xué)生上課有空調(diào)吹是很罕見的，大概只有私立小學(xué)有，還是死貴死貴那種。葉青棠知道林純家里很有錢，但有錢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上輩子她們不是朋友，家世見識差了不止一個層次，她不敢靠近林純，林純也瞧不上她。林純只在德旺小學(xué)讀了一個學(xué)期便轉(zhuǎn)走了，像一陣風(fēng)，在四年一班刮起一陣波瀾后消失不見，留下一個高不可攀的傳說。

    葉青棠靠近林純，心思不單純，就想著利用她在班上立威。她不會改變態(tài)度討好曾經(jīng)孤立排擠過她的同學(xué)。她要他們主動低頭、靠近。

    方法很簡單：利誘。

    小孩子無法抗拒利誘。只要有零食、玩具，他們就會上鉤。趙婉苓、梁芳菲在班上受歡迎，很大部分原因也是這個。

    葉青棠窮，林純有錢。一如趙婉苓利用梁芳菲，她也可以利用林純。林純比梁芳菲更有錢，葉青棠的贏面更大。

    不過撇開這點(diǎn)利用不談，林純確實(shí)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葉青棠愿意付出一點(diǎn)心思，適當(dāng)?shù)貙欀逯?/br>
    林純熱得難受，葉青棠幫她扎辮子。

    扎過一回就把林純折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