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成和齊文致各騎了輛自行車回來，白家還有輛新的自行車，就讓齊遇騎著新自行車帶兩個人，林永成車上帶著兩個小孩，齊文致一個人帶了三個小孩。

    帶的小孩太多了，剛離開上林大隊沒多遠(yuǎn)，齊文致把兩個兒子趕下車了。

    沒辦法，多了個人。

    他自認(rèn)為不是個偏心的爸爸，帶一個兒子，另一個兒子怎么辦？

    所以咯，兩個都趕下去，讓他們追著自行車跑。

    齊陽和齊旭：“……”

    好氣哦，他們是撿來的嗎？這大熱天的，讓他們追著跑？

    最后他們兩個追著自行車，都快累成狗了，不停地吐舌頭。

    無良爸爸齊文致還要嘲諷他們：“你們是缺少運(yùn)動，跑那么一點路就吐著舌頭喊累?！饼R陽和齊旭聽了正想反駁，齊文致又繼續(xù)說：“當(dāng)年我在部隊……”

    他一說就停不下來了，兩個傻兒子的表情逐漸麻木。

    可以請您閉嘴嗎？

    齊遇也是面無表情地聽著，只有幾個小姑娘眼里滿是崇拜，還聽得特別認(rèn)真。

    齊文致就更是滔滔不絕，從自己在部隊里的日常訓(xùn)練和有所見所聞，幾個小姑娘提了任何疑惑，他也會認(rèn)真解答，跟對待兒子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他們帶一群大小孩子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又去照相館照相。

    照完相，齊文致帶著他家四個孩子走了，林永成帶著另五個孩子，先把杜晴晴送回家，再把剩下的四個孩子帶回家安頓好，幾個小姑娘還約好明天一起玩。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要上班，讓她們自己玩。

    杜晴晴和甜甜都來了。

    小白果又見到鄰居家的小孩，一看到那戶姓李的人家，小白果就有點怕怕的，想當(dāng)年，他們家的小孩子把虱子傳染給她和jiejie，害得她們剃了光頭。

    另一家姓葉，也就是嚼碎了食物喂小孩的人家。

    幾年過去，小白果還是覺得很可怕，小紫蘇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常。

    “meimei，你怎么了？”

    “啊……沒，沒事?！?/br>
    “真的沒事？”

    “真的沒有?！?/br>
    意外的是葉家小姑娘還是甜甜的同學(xué)，小白果多看了對方兩眼，葉家小姑娘從小就斯斯文文的，長大后仍是老樣子，跟以前的甜甜有點像。

    現(xiàn)在的甜甜變了很多，身上多了一絲英氣。

    打了個照面，她們就走了。

    杜晴晴小手一揮，“我?guī)銈內(nèi)??！?/br>
    “我不要武功秘笈了。我把八卦掌練好，就很厲害了?！毙“坠ь^望天，想想自己練了一年的八段錦，雖然早就想通了，可還是有點小憂傷。

    杜晴晴說：“那就找別的。”

    六個小姑娘一起鉆狗洞進(jìn)了廢品站，里面雜物很多，還有股難聞的味道。

    但還是尋寶的心更勝一籌，忍著那股味在廢品堆里翻找寶貝。

    幾個小姑娘各找各的，找到自己覺得是寶貝的東西，也會喊小伙伴一起看。

    林紫珠翻到一本舊書《清朝刑律》，光是看著封面上的四個大字，她就有點放不下了，可也知道這本書不能拿出去，只能在這里看看，不然會招來禍?zhǔn)隆?/br>
    她悄悄地翻開了書頁。

    有些繁體字她不認(rèn)識，只能連蒙帶猜，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這本書不能帶出去。

    小柳葉和小紫蘇沉迷好看的東西，看到一些色澤清雅的瓷器她們就愛不釋手，也有點想不通，這么漂亮的東西為什么會淪為廢品？

    想不通是一回事，她們也只是看看，沒想過要帶出去。

    在廢品站里玩了一上午，她們又從狗洞里溜出去了。

    兩手空空，除了遺憾，什么也沒帶走。

    小柳葉長嘆了一聲，“如果廢品站不是那么臭的話，我想在廢品站工作?！?/br>
    東西不能帶出去，那就留在廢品站里天天觀賞，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好，你要是留在廢品站上班，可能會被氣得吐血?！倍徘缜鐭o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喜歡漂亮的東西，廢品站的東西隔一段時間又會拉去銷毀，你是能天天看到漂亮東西，但也會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被銷毀。你會更難受的?！?/br>
    “說得也是。”小柳葉馬上就打消了念頭。

    光是想想就很痛心了。

    算了，看不到也好過眼看著它們被銷毀。

    下午，杜晴晴又帶她們?nèi)メt(yī)院的小花園里玩，就是以前打架的地方，現(xiàn)在那些小孩懂事多了，被打得多了，一般人不會招惹杜晴晴，因為惹不起。

    玩了一天，第二天小紫蘇她們要回家了。

    杜晴晴和甜甜舍不得她們，特地跑來送她們。

    齊文致帶著甜甜一起來的，見幾個小孩依依不舍，他一把將小白果抓了過來。

    “白果，你jiejie她們要上學(xué)，沒時間陪你玩。你不用讀書，要不你留在縣城？去伯伯家住幾天，可以跟甜甜睡一個屋，每天跟她一起玩?！?/br>
    甜甜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我們還能一起練八卦掌?！?/br>
    杜晴晴趕緊擠了過來，這是搶meimei的好機(jī)啊。

    “乖寶meimei去我家，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玩?！?/br>
    “去我家?！碧鹛鹨瞾頁屓肆?。

    “先去我家，在我家住一陣再去你家。”

    “是我爸爸先說的，就該去我家。去完我家再去你家。”

    “是我們先認(rèn)識的?！?/br>
    兩個小姑娘互瞪著對方，誰也不讓誰。

    當(dāng)事人小白果：“……”

    救命！魚魚只想回自己家！

    “你們太過分了吧，我把你們當(dāng)好朋友，你們想搶我meimei？”小紫蘇也氣著了，從齊文致手里將meimei搶走了，一把藏到自己身后，“我meimei要跟我回家?！?/br>
    小白果拉住jiejie的小裙子，“我外公外婆會想我的，我要回家?！?/br>
    杜晴晴和甜甜都后悔了，剛剛就該退一步，先去對方家也沒事嘛，只要把人留在縣城里，總會輪到自己家的，現(xiàn)在她要回上林大隊，倆人都成了輸家，誰都撈不著了，好氣哦！

    ……

    回到上林大隊，又是一年開學(xué)季。

    村里又一批小孩入學(xué)了，小白果想想明年的今天就輪到自己了，她就不是很開心了。

    剩下的一年，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天熱的時候要練武功，還要下河玩水，天冷的時候玩水換成咸魚躺。

    距離自己上學(xué)的日子越來越近，小白果心頭也有種緊迫感，厭學(xué)情緒再次爆棚，從來不靠近村小學(xué)，有時候?qū)W校里有什么活動，小紫蘇喊她去學(xué)校，她都不愿意去，一定要拖到拖無可拖，拖到最后一秒才會去學(xué)校。

    下半年，林永家一家又成了村里的八卦中心。

    重點集中在林柳枝身上。

    林柳枝和林大江一起進(jìn)了食品二廠，林大江每個月交五塊錢給家里，林柳枝也是上交五塊錢。

    林大江上交五塊錢，他全家都沒有意見，林柳枝家里就不干了。

    你在城里當(dāng)工人，每個月只上交五塊錢？你說你像話嗎？

    一家人，除了林柳芽不發(fā)表意見，其他人從老到小都給林柳枝白眼，都罵她白眼狼，還想動手打人。

    可現(xiàn)在的林柳枝已經(jīng)不是那個讓人打罵的她了，剛在家里挨了兩巴掌，她就頂著紅腫的臉跑到村口的大榕樹下哭訴了。

    “我從小到大沒穿過一件新衣服，穿的都是快碎的布，我連洗衣服都不敢用力，就怕把衣服洗破了。冬天連件好棉衣都沒有，蓋的被子也是家里最薄的，還結(jié)成了硬塊，要抱著meimei一起睡才會暖和一點。每年手上的凍瘡就沒有好過。”

    “我現(xiàn)在能賺錢了，給自己買兩件像樣的衣服過分嗎？給自己買一條舊棉被過分嗎？”

    “我在城里當(dāng)工人，家人都以為我在外面多風(fēng)光。廠里的工友都說沒見過像我穿得這樣破的，人家都嫌我丟人。”

    “我每個月給家里上交五塊錢，二叔家的大江弟弟也是上交五塊錢，二叔一家都沒鬧，就我家每次回來都要打我罵我?！?/br>
    “我meimei在公社讀書，他們不愿意給她生活費，還是我在供meimei讀書，我每個月省下五塊錢交到家里，他們還嫌少……”

    “……”

    經(jīng)過她一系列的哭訴，村里人也覺得林永家一家人太過分了。

    在城里能跟他們鄉(xiāng)下一樣嗎？在村里穿得再破，也會有比你更破的，在城里在太破會被人瞧不起。

    再說了，姑娘家的就算有衣服穿，再買兩身好的打扮一下自己也沒錯啊。

    林大江一個男孩子，以后還要靠家里蓋房子娶媳婦，他每個月才上交五塊錢，怎么林永家一家人就屁事那么多了？

    林柳枝的工資要上交五塊錢給家里，還要供meimei讀書，自己再存五塊錢，其實也剩不下多少錢，可她爸媽和奶奶還有弟弟都覺得她的工資應(yīng)該全部上交，可問題是他們怎么覺得，跟她有關(guān)系嗎？

    除了攢給自己的錢，別的錢她全部要花掉。

    多一分都不給那家人。

    第一次聽林永成說每個月上交五塊錢，她還覺得不可思議，也不敢想象。

    可真正的做起來了，又覺得五塊都給多了，那些人不配！

    林永家一家人又陷入了輿論的漩渦，上到林老太，下到林大海和林大洋，這一家就沒有個好東西，他們倒是想找林柳枝算賬，可她跑得快，一個月也才回來一次。當(dāng)然了，也只是回家一次，她去公社看meimei還有一次，只是沒讓家里知道。

    他們又不敢鬧到廠里，怕把她的工作鬧沒了。他們還幻想著等林大海娶了媳婦，就把林柳枝的工作搶過來給林大海的媳婦。林大海今年十四歲，等他結(jié)婚至少是四年后的事情了，到時候林柳枝就已經(jīng)二十歲了。

    在鄉(xiāng)下的姑娘，很多十六七歲就說親，林柳枝現(xiàn)在就到了說親的年紀(jì)了。

    但家里不會給她張羅，林大海結(jié)婚之前，她別想先結(jié)婚。

    她要是先結(jié)婚，把工作帶到婆家了，到時候林大海的媳婦還怎么搶工作？

    林永家一家人的算盤打得很響。

    小白果在大榕樹下吃了幾個大堂姐的瓜，大堂姐是真的變了，她會反抗家里了，也不是壞事，大伯一家她都不熟，在外面遇到了，小白果從來不會主動喊人，他們喊她，她就應(yīng)一聲，不喊就當(dāng)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