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無力的仰頭靠在椅背上，一陣酸澀的滋味不禁涌上心頭，他不但護不了她，連抱一抱都做不到，嘗試鍛煉了這么久，這雙腿還是根本站不起來。

    最后只能將舒寧搖醒，低聲在她耳邊嗡語：“阿寧，去床上睡吧，在這里睡要著涼?！?/br>
    第23章 夏至

    春日漸去，夏風(fēng)漸漸熱了，芙蓉鎮(zhèn)的芙蓉塘滿是接天蓮葉，陣陣荷風(fēng)送香，彌漫了整個鎮(zhèn)子。

    坐在家里，還能聞到荷花的香味兒。

    這幾日舒寧心里頗不舒坦，日子一日一日磨著，今早攬鏡自照，發(fā)現(xiàn)自己丑了許多，愈發(fā)不高興了。

    謝玉問她怎么了，她也只是冷哼著白了謝玉一眼，坐到廊下去。

    也不是謝玉惹她生氣了，只是這兩日發(fā)現(xiàn)臉上長了顆痘痘，豆大一顆，也消不下去，再仔細(xì)檢查，手指也粗糙了許多，也許久沒施粉黛了，無他，沒錢。

    鎮(zhèn)上胭脂鋪便宜的胭脂看著便劣質(zhì)，稍好一點的就貴得不得了，尋常的娘子，也很少買胭脂水粉，這家店鋪便逮著那幾個客人薅，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舒寧心情不好，連帶著也沒給謝玉什么好臉色看。舒寧眼下正在氣頭上，他也識趣的不去觸霉頭。

    前些日子鎮(zhèn)上來了個游方術(shù)士，舒寧請過來給謝玉看了一番，本來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誰想竟真起了效果，眼下謝玉已經(jīng)能杵著拐杖行走了。

    他便收了幾個鎮(zhèn)上的孩子做學(xué)生，拿點束脩補貼家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謝玉是從沒想到有一天還會為了過日子發(fā)愁。

    舒寧為臉上的痘犯愁，都不愿出門見人了，對著鏡子?？磥碡Q看去，左右都覺著不快。

    她支使謝玉將她繡好的嫁衣送去給隔壁何大娘，自己倒蜷在床上蒙頭悶睡。

    謝玉看著她一連串的動作，心里也猜出她是為什么事發(fā)愁了，望著她起伏的身子無聲笑了笑，一只手夾著裝嫁衣的箱子出門去。

    到院門口，謝玉停了下來，駐足聽著外面的喧囂聲，又低頭看著自己一瘸一拐的樣子，心里發(fā)緊，不敢開門出去。

    他這會兒猛然意識到，自己當(dāng)真是個膽小的人，回頭看著臥房的窗戶，唇角掀起溫柔的笑，與天上流云一般無二。

    自己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設(shè)，謝玉開門出去。

    外面的世界人來人往，擔(dān)貨郎的叫賣吆喝，茶棚客人的高談闊論，飯館門前小二迎來送往，各人都專注于自己的事，沒有人關(guān)注到他，也沒人在意他。

    這讓謝玉松了口氣，心里又有些不可言說的失落，京城玉郎也就是仗著家勢才學(xué)受人眾星捧月的追捧，離開京城誰又在乎他是誰。倒是這番寧靜祥和之景，讓人分外安心。

    他敲了隔壁何大娘家的門，何大娘剛教訓(xùn)了她的兒子，怒氣沖沖來開門，見是謝玉，驚喜道：“舒娘相公！你好了？！快進來進來?！闭f著給他讓路進來。

    謝玉禮貌笑答道：“好了一半，還沒好利索。這些日子，拙荊與謝某給您添麻煩了?！?/br>
    “哪里哪里，街坊鄰居的，能幫就幫一把?！笨吹街x玉左手夾著一個笨重的箱子，連忙給他接過去，“這是舒娘繡花的嫁衣吧？”

    謝玉點頭應(yīng)是。

    何大娘打開看了一眼，精美華麗，好一陣羨艷，又夸了舒寧幾句，說她手藝好，又給謝玉強調(diào)：“舒娘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她那樣嬌滴滴的娘子，我看著都心疼，你好了可得好好待她，別學(xué)這碎娃那死鬼爹，干些不著調(diào)的事?！?/br>
    狠狠地瞪了她兒子一眼，小兒子跪在地上，眼淚刷刷直掉，也不敢哭出聲來。

    謝玉沒打算問怎么回事，畢竟人家管教自己孩子，與他無涉，而且何大娘打孩子，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何大娘倒是自己說出來了，“這兔崽子也不知是學(xué)了誰，跟他那死鬼爹一樣，好的不學(xué)竟學(xué)會了逛賭場……”

    越說越來氣，還當(dāng)他是在學(xué)堂好好上學(xué)，若不是今日討債的找上門來，她都不知道。

    “舒娘她相公，你放心，等我從錢員外家拿到錢，立馬給你們送來。”

    謝玉連聲稱謝，辭了何大娘，正要回自己家，忽然駐足掂了掂錢袋里學(xué)生教的月錢，最后往問著路往胭脂鋪去。

    誰知他歡天喜地進胭脂鋪，一臉惆悵的出來。

    這胭脂鋪的胭脂品相不好不說，竟還相當(dāng)貴，都快趕上京城的價格了，好的更不必說，若是在從前，買盒胭脂都是隨隨便便的事，可如今不比從前了。

    問了半天，這鎮(zhèn)上只有這一家胭脂鋪，尋常百姓家生計已是艱難，哪里有閑錢去打扮，一些愛美的姑娘家也只能看看或是買些次品。

    謝玉心里愁悶，漫無目的的四望長長的街道，往藥鋪里去了，跑了好幾家藥鋪，晃蕩了幾個時辰，才堪堪拎回幾包藥材。

    他在屋外檐下叮叮當(dāng)當(dāng)擺弄著工具，把舒寧給攪醒了。

    舒寧噘著嘴趿鞋下床，出門就見謝玉在磨藥。

    謝玉抬頭看著她，柔聲笑問：“吵醒你了？”

    舒寧不答，反問：“你這是在做什么？”

    “想知道？”謝玉興味兒十足的覷她，“不告訴你?！?/br>
    舒寧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往廚房去。

    謝玉在后頭叫她：“噯——阿寧，你別生氣——”

    晚膳過后舒寧對著鏡子坐了好半天，最后索性把鏡子翻倒，去小榻上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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