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美女與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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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過去了,鐵沙皇宮客房內(nèi),段瑢瑾濋飛飛洛靜寒叁人坐在桌旁,這次,洛靜寒雖是依舊面無表情,但他心情卻是極好的,沒人能看出來,因為能看出來的那個人,心情不好了。 段瑢瑾自宴會回來后,就皺起了眉頭,他皺眉頭也不會讓別人看出來,但濋飛飛卻能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 段瑢瑾雖是玲瓏千面,擅長做戲,可最真的情緒,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感知到。 這不,濋飛飛伸手,在段瑢瑾面前晃了晃,問道:“怎么啦?段瑢瑾,很少見到你這種表情哎?!?/br> 段瑢瑾笑笑,“是嗎,濋大小姐,這么關(guān)心我?” “切,少自戀了,本小姐只是嘴閑著,多說一句也算一句?!睗轱w飛坐到了段瑢瑾身旁。 “呵呵,是嗎。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們再耗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帶元姑娘離開?!倍维岃职櫰鹆嗣碱^。 “是啊,雖然昨天見過湘靈了,可還在他們手上,好像我們也都成了耶律雄英的掌中之物,為不為她賣命,也只是時間問題。”濋飛飛道。 “正是如此。我們不能再拖了?!倍维岃谅暤?。 “你打算怎么做?真的要把邪神的事說出來?”濋飛飛問。 “也不一定,因勢而變。洛兄已與蕭厭朝交過手,有洛兄在,我們可放心對付耶律雄英?!倍维岃?。 “嗯?你的意思是,萬一我們跟他們打起來,讓洛靜寒去打蕭厭朝,咱倆去解決耶律雄英?” “正是,不過,此舉為下下策,且一定要等元姑娘脫離他們的管制,而耶律雄英又實在強人所難,我們這才會對她出手?!倍维岃?。 “好啊,就這樣說定了?!睗轱w飛拍了拍段瑢瑾的肩膀。 段瑢瑾微微笑了,這個笑,是真的。 洛靜寒不用說話,他向來只負責(zé)執(zhí)行。 叁人商議定,一同來了耶律雄英的寢殿,她剛下朝,身穿常服,臥在榻上看書,又是在看《人武封神傳》,而蕭厭朝,依舊侍立在側(cè)。 段瑢瑾他們進來后,蕭厭朝自動退到一旁。 “怎么了,勇士們,想通了?”耶律雄英頭也不抬。 這次,段瑢瑾沒有行禮,反問道,“女帝可是要聯(lián)合鎏金與荒都開戰(zhàn)?” 此話一出,蕭厭朝機警地看了段瑢瑾一眼。 耶律雄英放下手中的書,“正是,朕不喜藏著掖著,如何?你們想通了嗎,若加入我鐵沙,朕也封你們?yōu)閷④姡S蕭大將軍一同征戰(zhàn)沙場,享受至高榮耀與財富?!?/br> 濋飛飛腹議道,什么大將軍,明明就是貼身不離的狗腿子,做的事比仆人還要多,將軍都是在沙場上打仗,哪有天天跟在皇帝后邊的啊,這個耶律雄英,明顯就是把蕭厭朝當(dāng)成什么事都使喚的奴仆。 她這樣想,但她沒說,雖然是實話。 “在下叁人,算上被您關(guān)起來的元姑娘,我們四人,向來不慕名利?!倍维岃馈?/br> “哦,那你們想要什么?朕實在不知,除了財富與地位,這世上還有什么值得人向往。”耶律雄英反問道。 “呵呵,女帝,除了那些,世上還有很多美好之事,比如,人間真情?!倍维岃馈?/br> 耶律雄英冷笑一聲,“你倒說說看,什么是人間真情?” “親情,愛情,友情,皆為人間真情,我們四人相識雖不久,可一路走來,攜手同行,患難與共,生死之間,我們早已彼此交付了真心與感情。我們四個,是不能分開的?!倍维岃捯粽鎿矗砬檎\懇。 濋飛飛點點頭,她拍了拍段瑢瑾的后背,“說得好!我們四個不能分開,耶律女帝,我們四個是一起的,你不能破壞我們的友情?!?/br> 洛靜寒不知說什么,但也點了點頭。 耶律雄英的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看,她一生為功利,為算計,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懂得真情可貴。 赤誠的心,真摯的情,遠勝過所有物質(zhì),可惜,世人往往以功利為主。 這是人性本能。 耶律雄英,就是最能發(fā)揮人性的人。 “呵呵呵,你們太年輕了,等你們年長些,才會懂得,只有財富地位這種能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實際的?!?/br> “是嗎?女帝,為此,公主剛一成年,您就要送她去和親?”段瑢瑾反問道,“就為了兩國同盟?為了重啟戰(zhàn)事?為了殺戮?” “段勇士,你怎么突然變了一個人,朕一開始覺著,你們四個,屬你最老練老成,最有分寸,也最聰慧,怎么,朕聽你說話,就像叁歲小孩一樣,你怎么回事?”耶律雄英沉聲道。 段瑢瑾沒回答,他瞥了一眼那本《人武封神傳》,笑道:“女帝相信嗎,人武神與邪神的傳說?” “傳說而已,怪力亂神之事,朕向來不信?!币尚塾⒗淅涞馈?/br> “有時,存在與否,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是否親眼瞧見?!倍维岃馈?/br> “哦,你什么意思?”耶律雄英問。 “試想,倘若女帝某天親眼瞧見了邪神,只有你一人瞧見,那么,對你來說,邪神就是存在的??墒钱?dāng)女帝對其他人說,他們必定不信,因為他們沒見過。因為人不會相信自己認知之外的事物,除非親眼瞧見。那么,對他們來說,邪神就是不存在,世間也不會有記載。但對女帝你一人而來,邪神就是存在的,只不過,存在于你腦海中。”段瑢瑾這一番話,說得耶律雄英皺眉沉思,連帶著蕭厭朝。 耶律雄英雖然狂,但也不算太蠢,“段瑢瑾,你的意思是,這傳說是真的?” 段瑢瑾剛想把一切都交代出來,可這時,殿外傳來侍衛(wèi)的聲音,只見一個侍衛(wèi)急匆匆地沖進殿內(nèi),大喊著:“女帝,出事了!” 蕭厭朝訓(xùn)斥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tǒng)!” 他還負責(zé)管理宮內(nèi)侍衛(wèi)。 “出什么事了?”耶律雄英問。 “公主,公主她,她遇刺了!” “什么?”耶律雄英坐直身子,臉變成了土黃色,蕭厭朝也變了神色,“說清楚,婠兒公主怎么了?” “屬下不知,是送親的護衛(wèi),連夜跑回來的....” “飯桶,還不快把人帶上來!”耶律雄英怒斥道。 這個送親的護衛(wèi)在沙匪襲擊之時,倒地裝死,才躲過一劫,原本是想等沙匪離去,可沒曾想,他親眼瞧見了蘇煜變成怪物,然后手撕沙匪的那一幕。 這護衛(wèi)跪在地上,把送親一事,從頭到尾,全部說了一遍,只是把自己裝死改成了暈倒,是他醒過來才看見的蘇煜變成怪物。 聽完護衛(wèi)的講述,耶律雄英的臉成了姜黃色,她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在地上。 蕭厭朝趕忙過去扶住她。 而段瑢瑾叁人聽完護衛(wèi)的描述,心里也有了判斷。 由段瑢瑾開口,又把千祺子的珍瓏試煉,邪神,邪神使者這一系列的事,講了一遍。 這次,不僅耶律雄英,連蕭厭朝的臉,也變成了姜黃色,信息量太大,一時難以消化,可又不得不消化。 耶律雄英哆嗦著,顫抖著,“你說的,可都屬實?” “絕無假話?!倍维岃馈?/br> “女帝,屬下相信他們,當(dāng)下,還是先救出公主,公主的安危最重要?!笔拝挸谅暤?。 “對,對,先救出婠兒,必須救出婠兒。蕭將軍....你一定要救出婠兒?!币尚塾⒙謴?fù)平靜。 “女帝,事已至此,可否放出我們的同伴?”段瑢瑾問,“我們四人會隨蕭將軍一起解救公主?!?/br> “好,好。朕放了她?!币尚塾⑵鋵嵾€有一點點懷疑,“朕也會同去,朕要親眼瞧瞧,邪神使者長什么樣,那個賤奴蘇煜,朕要他死?!?/br> 段瑢瑾冷笑著,有些話,他并不能說出口,哪怕只是聽別人口述,他也隱隱覺得,那個變身邪神使者的蘇煜,是為了保護公主。 “即刻啟程,蕭將軍,你把那姑娘放出來吧,讓他們四個和你一起,朕也跟著?!?/br> “....好?!笔拝挸?。 ........ 山洞,漆黑,濕涼,腐臭,血腥。 耶律婠正縮在洞內(nèi)的小角落里,全身緊繃,眼前,變成“怪物”的蘇煜,正蹲在另一處,大口大口嚼著人rou,手中拿著撕開的人腿。 洞里堆了好幾個人的尸體,是蘇煜夜里去覓食,在山路上抓的,第一次蘇煜出去時,耶律婠趁機溜走,沒走幾百米,就被蘇煜發(fā)現(xiàn),大手捉住,又送回了山洞。 蘇煜已經(jīng)不能說人話了,只會嗚咽嚎叫,但還有一點點人的理性。 就是這點理性,或者說是殘存的,對耶律婠的愛慕,讓他不至于餓的時候,把耶律婠吃了,而是出去抓人。 無辜之人又多了。 一開始,耶律婠委屈,害怕,所有的精神和注意力都用來警惕和提防了,她不確定眼前的怪物最后會不會吃她,在她眼中,蘇煜早就沒了。 但她還是壯著膽子,試著喚了一聲,“蘇煜?”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跟蘇煜交流。 蘇煜聽到了,停下了啃噬的動作, 轉(zhuǎn)過了面目全非的獸頭。 再一次對視,耶律婠還是感覺很恐怖,很惡心, 但為了活下去,她必須要勇敢面對。 “蘇煜,你能聽懂我說話?” 蘇煜點點頭,他眼神清澈,清澈中又帶著屬于獸類的愚蠢。 “蘇煜,你會吃我嗎?” 蘇煜趕緊搖了搖頭,并把手中的人rou扔到一邊。 耶律婠暗中欣喜,面上還是保持著小心又謹慎的樣子,“蘇煜,我好害怕.....” 蘇煜又忽然跳到那堆尸體旁,舉拳重擊! 這舉動把耶律婠嚇了一跳,“啊,你做什么?。 ?/br> 一見嚇到耶律婠,蘇煜停下動作,表情慌張,跪地磕頭。 耶律婠平靜下來,并嘗試著讓自己哭泣,“嗚嗚嗚嗚.....蘇煜,我好害怕,我想母后,我想回家.....” 一見耶律婠哭,蘇煜急得停下磕頭的動作,他想靠近耶律婠,也那樣做了。 只見蘇煜匍匐在地,用鼻尖去碰耶律婠的腳,并用頭在上面蹭了蹭。 耶律婠忍了又忍,她想一腳踹開蘇煜的臉,但不能。 驚恐與貪戀,那個蘇煜,已經(jīng)不在了,那個給她快樂,讓她的蘇煜。 恍惚之際,耶律婠才憶起,蘇煜,總是很溫柔的,總是溫和的,卑微的,沒有攻擊性的,那樣弱勢,才能包容她的一切。 可是,眼前的怪物,只用手掌,就能將人撕開,還吃人rou,這種世間最可怕的怪物,怎么可能是她的蘇煜? 哪怕,它就是蘇煜變得。 但它不是人啊。 “蘇煜,我想回家,嗚嗚嗚嗚,我想母后....”耶律婠啜泣道。 蘇煜停下動作,轉(zhuǎn)而去地上拿起了一根人骨,在地上畫著,骨頭劃過,在沙土中留下痕跡。 一筆一畫,他畫了兩個小人,一個穿著裙子,是女子,另一個是男子,這倆小人手牽手。 耶律婠愣住了。 末了,蘇煜還畫了一個心,愛心的輪廓,將這兩個小人包裹在一起。 畫完,蘇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耶律婠,傻笑起來。 獸臉丑,一笑更丑。 可耶律婠又想起了,出嫁前一晚,她與蘇煜的諾言。 蘇煜對她的承諾,誓死相隨..... 那樣虔誠,那樣鄭重,那樣不容褻瀆。 蘇煜,其實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呢,身為賤奴,但交代他的事,樣樣都做得仔細,從來不多言,多言也是為了她,從來不發(fā)脾氣,因為本來就沒脾氣,那樣好的性子,任打任罵。 難道,她一直愛著蘇煜? 她知道自己沒有蘇煜不行,但沒有想過,是不是愛他? 愛?對一個賤奴有愛? 他就算是她的賤奴,但也是賤奴,她允許他貼近她的柔軟,也是因為她允許,而不是她想要與蘇煜親密接觸,蘇煜,是她的玩具。 可是,為什么,瞧見蘇煜變成了這種樣子,瞧見了他的畫,她會感到心痛,感到心口堵塞,為什么? 賤奴沒了可以再找,玩具沒了可以再培養(yǎng),可是,蘇煜,是獨一無二的。 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 終于,驕縱的她,意識到了,承諾會照亮她世界的溫柔男子,已經(jīng)不在了,真正不在了。 原來,人一定是等到失去后,才能發(fā)覺擁有的珍貴,習(xí)慣的可怕之處就在于,它很日常,很平淡,可一旦失去,生活就會改變。 這世上,還會不會有人再像蘇煜一樣,把她當(dāng)成全世界? 那個赫連瑾王子,會嗎?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活到目前為止,蘇煜是對她最好的。 再驕縱的人,也有良心,或許,又是冥冥中的大道,見不得最誠摯的心被踐踏。 耶律婠醒悟了,她是愛蘇煜的,一直,原來。 可惜,太晚了。 身份的差距注定二人不會有好結(jié)果,若沒有沙匪一事,或許她嫁去鎏金后就能與蘇煜暗地偷歡,可若沒有這遭遇,她也不能醒悟到,一直以來對蘇煜的感情。 去了鎏金,還是會繼續(xù)拿他當(dāng)玩具,說不定看上赫連瑾,就會冷落蘇煜。 命運人生有很多平行線,每條線,都有既定的結(jié)局。 耶律婠不知,等待她與蘇煜的明天,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