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哄我 第53節(jié)
第39章 一輛馬車從城門緩緩駛出前往觀云寺,云泠往后看了眼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的皇城,最后,只看得見這高闊藍天,轉頭坐回來。 緩緩閉上眼。 她在這座皇城生活了十幾年,受盡欺壓□□,幾次險些性命不保,本以為還要熬燈油似的熬上許多年甚至一輩子。 現(xiàn)下雖只是出了皇宮,但已讓她足夠欣喜。 太子允了她出宮修行的同時,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女暗衛(wèi)隨行,目的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這無疑增加了云泠逃跑的難度。 雖是保護之名,亦是重重枷鎖與監(jiān)視。 不過沒關系,觀云寺比東宮好了不止千百倍,更何況太子政事繁忙,又恰逢要推行新政這樣重要的時刻,他不會有時間來觀云寺。 只要沒有他在身邊,她便有九成的把握可以逃過幾個暗衛(wèi)的眼。 因之前青州之行,她與畫眉喜鵲兩位暗衛(wèi)接觸過,對她們的行事作風已有了幾分了解。 …… 觀云寺原本是為前朝的一位出家公主所建,也是前朝公主臣婦潛心禮佛之地。大晉建國后,罰過幾位犯事的妃嬪來此出家修行。 在天色暗淡之前,馬車終于到了山下,接下來她們只能步行上山。 山中清幽僻靜,草木茂盛,山林深處傳來一聲不知名的動物叫聲,驚起一陣翅膀撲扇的鳥兒。 一個女暗衛(wèi)對云泠說,“云姑娘莫怕,只是一只落單的狐貍,不足為懼。” 云泠感激地點點頭,“多謝。” 從包裹中拿出自己準備的糕點遞給她們,“眼看落日,估計還要兩個時辰才能上山,諸位可要用一些填填肚子。” 她做得不多,但是分給她們還是夠的。 為首的女暗衛(wèi)遲疑地看了云泠手中的糕點一眼,然后拒絕,“云姑娘自己吃便可,我們隨身有帶干糧。” 云泠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們的顧慮。她們身為暗衛(wèi)本就是極為小心,不會輕易食用別人遞的東西,以防止被下了藥等等。 點點頭,云泠便收回了手,沒有強求。 她看得出來,她們這幾個暗衛(wèi)比喜鵲畫眉她們更為謹慎。 來這觀云寺,她也沒有打算一開始就逃跑,畢竟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她們最為警惕的時候。 吃飽后云泠一行人繼續(xù)上山,直到月上中天才終于看到筆勁雋逸的‘觀云寺’三個字。 師太靜云接了命令早已在門口等候。 見云泠一行人到來,走過來迎接。 靜云師太年紀四十左右,面容嚴肅,不茍言笑, “既是帶發(fā)修行,那施主須得遵守我觀云寺的寺規(guī),忘記塵世的尊榮富貴。不論姑娘是什么身份,貧尼都會一視同仁。” 云泠行禮:“謝師太教誨,云泠謹記?!?/br> 靜云帶云泠到一處廂房,“今夜你便在此處休息吧。” …… 月上枝頭。 過了戌時,謝玨從書案抬頭,放下筆,手肘撐在案上,閉上眼揉了揉酸痛的眉骨。 安公公進書房來報,“暗衛(wèi)傳信,說姑姑已經(jīng)到達觀云寺了,一路平安無礙?!?/br> 謝玨淡淡應了聲。 安忠嘆氣,“奴才聽聞在那觀云寺里修行最是清苦,姑姑此行算是受苦了。” 不僅常年不見葷腥,更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日日勞作挑水。 “聽說姑姑什么都沒帶,就帶了兩身衣裳和一點糕點就出發(fā)了。再怎么也該準備些銀錢首飾才是啊。” 謝玨手指停下,緩緩睜開眼,“山中銀錢往哪處花?” 安公公一聽,恍然大悟,連連道,“是是是,是奴才想差了?!?/br> 那觀云寺是清修之地,姑姑帶發(fā)修行,有錢也沒地方使啊。 更何況姑姑雖然沒帶什么,但她身邊那四個暗衛(wèi)可不是吃素的。是暗衛(wèi)司精挑細選出來的幾個高手,什么不會?有她們在,姑姑自不必擔心什么。 謝玨:“讓她們好生照看著,有任何問題隨時來報,不可讓她出一點差錯?!?/br> “是?!?/br> 話音落下,一個侍衛(wèi)匆匆前來,“稟殿下,詔獄傳信,蕭大人從淮州帶回來的那個男人在獄中本來已經(jīng)要開口,卻突然暴斃身亡!” 線索斷了。 “暴斃身亡……” 謝玨眉眼狠厲地壓了壓。 可笑。 獄中行刑之人手上自有分寸,看著皮開rou綻,實則傷皮不傷骨。絕不會暴斃而亡。 十幾年前的舊案線索盡斷,只留一絲蛛絲馬跡,確實不好查。卻也不至于,屢屢被阻。 甚至是上一步蕭祁白查出了什么,沒過多久這線索就會被抹去。 這后宮中,誰又有這樣的好本事? “嚴查這幾日獄中來往人員,不可漏放過一個。” 侍衛(wèi):“是?!?/br> 結果第二日,就傳來一個非當值日和人換班的獄卒吊死在城外的消息。 線索再次斷掉。 實在有意思。 …… 觀云寺里的生活簡單而平靜,早起挑水砍柴,誦經(jīng)抄經(jīng),太陽東升西落,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云泠在觀云寺中的生活適應得很好,幾次走過這寺中的每一個角落,已經(jīng)十分了解這里。 連靜云師太也夸她是個靜得下心來的人,給她取法號,靜心。 云泠與寺中其他師姐們亦相處得很融洽,從沒鬧出過什么矛盾,甚至她們還幫助她許多。 在這觀云寺中,唯一稍顯得不太和諧的便是身穿暗服的四個暗衛(wèi),雖然她們平常不會顯現(xiàn)于人前,但是一身的凌厲血腥殺氣與這寺里佛法簡直格格不入。 靜平師姐每次看到她們的身影,都要道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云泠每次都只是笑笑。 日升月落,云海浮沉。 云泠細心手抄了一卷佛經(jīng),遞給一個暗衛(wèi),“這卷佛經(jīng)是我認真抄下,為殿下祈福。算是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大人幫我快馬送給殿下?!?/br> 至她來觀云寺中,每隔半月便抄一卷佛經(jīng)交由暗衛(wèi)遞到太子手中。 …… 東宮內。 陳國公撫著胡髯焦躁地走來走去,嗓音渾厚,“你是一國太子,未來的君王,選妃然后誕下子嗣才是大事,還要拖到幾時?” meimei去世,無人張羅太子的婚事,也只有他這個做舅舅的才能為他cao心一二。 可他這個外甥從小就是極為有主意的人,不想做的事誰也做不了他的主。 陳國公也是干著急,“你若嫌蘭茹性情不好,舅舅也不是非要你納她不可。但其他世家的小姐呢,總可以選兩個吧?” 謝玨安坐書案后,表情坦然,“孤正當年,選妃之事,不急?!?/br> “你不急我急,”陳國公腳都要走起火了,忽然轉頭問,“你究竟在等什么?” 望了他一眼,眼神銳利,“我聽說你送一個女官去了觀云寺,等回來便要納她為側妃?!?/br> “難不成是為了那個女官?” 現(xiàn)在不納妃,要等那個女官回來再納? 謝玨手一頓,片刻后又繼續(xù)批閱奏折,“孤是欲納她為側妃,但她還不足以影響孤的決定?!?/br> “那是為什么?” “新政之事剛剛施行,孤沒有精力關注其他。” “你啊你,”陳國公胡子快氣得翹起來,又想起他現(xiàn)在是太子,終究不方便像小時候一樣教訓了,一揮袖氣沖沖離開,“氣死我了!” 陳國公離開后,書房內重新歸于安靜。 謝玨放下筆疲憊地揉著額角。 安公公小碎步跑進來,手里抱著一卷佛經(jīng),笑意滿滿,“林鷹大人剛剛加急送來的,姑姑親手抄的佛經(jīng),呈于殿下?!?/br> 至姑姑進了觀云寺,每隔半月便會送一卷手抄佛經(jīng)過來,到現(xiàn)在已是第六卷 了。 可見姑姑掛念和對殿下的心意。 謝玨從他手中拿過那卷佛經(jīng)打開,字跡清秀工整,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姑姑待殿下真有心?!卑仓以谝慌孕χЬS道,“便是在觀云寺中也時時掛念著殿下?!?/br> “還有三月,姑姑就可回宮了吧!” 倒是殿下,姑姑次次送佛經(jīng),殿下雖會看,但從不回復。 謝玨垂眸,將佛經(jīng)放在桌上。 三月。 她去觀云寺中也有三個月了。 因新政一事他忙得脫不開身,她的心意倒是次次不落。 腰間荷包上的石榴花色依然奪目,歷經(jīng)三月也未褪色陳舊,嶄新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