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薄幸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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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推開的那扇門,僧人愣了一下。 房間應(yīng)當時常有人打掃,被褥雖然陳舊,卻也整齊干凈,窗邊有書架和書案,書架不高,書案也不長,這應(yīng)當是年紀小的小孩兒住所。 這里對容厭來說明顯是不同的,她忽然有個猜想。 她走向書架,看了看上面的書籍,上面放著的書大多是些佛經(jīng),偶爾有幾本啟蒙的圣賢書,一整列書籍,書頁邊緣因為被人時常翻看而顯得陳舊,經(jīng)文也沒有例外。 這里,會和容厭少時有關(guān)嗎? 晚晚拿起一本書,隨手翻開一頁,紙頁上卻有一個不大的血指印。 她愣了愣,還沒等她多想,窗戶忽然被破開,晚晚驚得連忙后退幾步,反手去觸碰自己身上藏著的小瓷瓶。 僧人應(yīng)當還在院中,她得呼救! 她今日確實聽了話,沒有亂跑,還沒等她喊出聲,玄黑面具遮面的人抬手一個手刀直接將她打暈。 第14章 殺人 懸園寺中,徽妃來到裴相院前,正要進去,卻見裴相匆匆?guī)顺鰜怼?/br> 徽妃皺眉,“父親為何匆匆出門,是出事了嗎?” 裴相沒有停留,一邊往外走,一邊低聲問:“宮中清涼臺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動靜?” 徽妃面色微微沉下,“本宮還沒能探知……” 裴相打斷道:“剛接到消息,榮王不在封地,他手底下的人卻到了上陵,暗中潛入了懸園寺?!?/br> 徽妃道:“他敢反?” 裴相卻只冷笑了下,“他是不敢??伤娜思热魂J了懸園寺,他敢不敢,那就全憑陛下說了算。陛下和榮王之間,勝負毫無懸念,可此次,陛下偏偏派成蹊守懸園寺?!?/br> 徽妃握緊了掌心,試圖分析道,“陛下生母裴太后是我裴氏旁支出身,也是您協(xié)助陛下壓倒楚太后……” 裴相面色冷然。 “裴家是有這點恩惠,陛下不能明面上無故動我裴氏……” 裴相目光冷厲了些,“可他生性瘋狂偏執(zhí),裴太后的死都是他親自動的手,裴家在他眼里算得上什么?如今裴家勢大,絕不能在他裝不下去之前露出錯處。” 徽妃掐緊掌心,耳邊山風呼嘯,兄長裴成蹊仍在督察布防,至今未歸。 今日畢竟是祭祖之日……她眸色沉沉地看向沉沉黑夜。 家族為重……云妃之事,她下次再說。 - 晚晚是被外面壓低聲音的交談聲吵醒的。 她應(yīng)當是被人打昏后,隨意扔在一處破舊房間的地上。 “咱們的人收到確切消息,說陛下綁了咱們王爺來懸園寺,要在懸園寺祭奠裴太后……皇宮太過森嚴,端午這幾日在宮外,幾乎是擺著引人上鉤。陛下真會將王爺帶過來嗎?” 另一道粗糲的聲音道:“別人不知道清涼臺里頭有什么,我和王爺心里清楚。先帝窮奢極欲建造酒池,容厭回宮后,沒少在酒池被看笑話。先帝死后楚后掌權(quán),平了那里,容厭如今又將酒池挖了出來,你覺得是用來做什么的?” “報復(fù)、殺人用的地方?” “不錯,裴家那獵戶女死在懸園寺時,王爺就在外面,他既然喜歡在故地報復(fù)回來,今日也剛巧是那獵戶女被殺的日子,他當然得把王爺帶到懸園寺來。今日是最后的機會,必須將王爺救出來!” 晚晚悄悄睜開眼,月光從屋頂?shù)捏料吨型断?,隱隱能照亮破舊的室內(nèi)。 這里應(yīng)當是廢棄院落的柴房,蛛網(wǎng)灰塵密布,門縫緊緊關(guān)著,她枕骨后劇痛,仔細聽了一下周圍,除了門外的交談聲,屋內(nèi)沒有一點聲音。 晚晚微微抬頭,屋內(nèi)場景盡收眼底,她往身后看了一眼,視野中乍然出現(xiàn)一人。 她驚地瞳孔猛地一縮,只見這人被綁地嚴嚴實實,平躺在她身后不到一臂的距離。 紺青色衣袍,是容厭讓她跟著的那個僧人。 這僧人居然也被綁過來了? 可她眨眼間就想到,溪水邊上,容厭不是布置了暗衛(wèi)的嗎? 晚晚抿緊唇,她甚至不想費神再去思索容厭的目的,當下保住她自己的命才重要。 她動作極輕地轉(zhuǎn)過身,碰了碰僧人的手臂。 僧人呼吸細微到讓人察覺不出,卻極為平穩(wěn),一動不動。 她又小心試探了下,確定僧人沉沉昏睡著,立刻在身上找了找,掌下在衣袖間順利找到不到拇指大的小瓷瓶,手指收緊。 人人都知道她體弱多病,對她的防備反倒最輕。 黑暗中,晚晚漆黑的眼眸微微折出稀薄的月光,瞳孔深不見底,握著自己準備好的藥,她心中安定下來 門外交談還在繼續(xù)。 “容厭確實寵愛那個云妃,居然把人帶去裴氏的牌位前面,帶著她,萬一咱們的人暴露,拿她換人、擋刀都行?!?/br> “不錯,原本只打算擄來那和尚,沒想到容厭的寵妃也在……哈,十幾年前,誰能想到,那個動手弒母、話都不會說的野種還能翻身?!?/br> “統(tǒng)領(lǐng),慎言!” “慎什么言?今日抓了云妃還有后山那些女眷,甚至還失手弄死了兩個,不論救沒救到王爺,你覺得咱們還能好好留在大鄴?” 這人冷笑起來,聲音大了些:“你我不論如何都得投奔別國,那雜種可再也算不上你我的君主。” 晚晚迅速理了一下,容厭生母是裴露凝,獵戶之女,后來不知為何,十幾年前,那應(yīng)當還年幼的容厭殺了裴露凝,入宮為太子。遭受不少折磨后,先帝駕崩,容厭繼位,楚太后垂簾聽政,最終容厭成功重新奪回皇權(quán),他將裴露凝生前居所保護地極好,卻從不親自去祭拜。 “如今能和大鄴抗衡的,只有草原上的金帳王庭,剛好,今晚還能享一享大鄴的女人……你再去找王爺?shù)嫩欅E,容厭今晚不會放過折磨王爺,一有消息立刻來報!我在此處守著?!?/br> 一人腳步聲遠去,那道陰險滑膩的聲音笑了出來。 “待我與榮王到了王庭……” “容厭的妃子……我先嘗嘗她的味兒?!?/br> 晚晚眼眸冰冷,彷如罩上了一層冰,她沒有嘗試破門逃跑,而是后退了幾步,重新躺回到地上。 這人推門而入,屋內(nèi)月光稀疏,隱隱約約能看到地上躺著的人,身形纖薄卻也玲瓏有致。 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藥味,手推開木門,回身將門栓落上,年久不修的木門微微腐朽,鐵釘露出,他一用力合上門栓,鐵釘忽地扎進皮rou里。 一走進屋內(nèi),蛛網(wǎng)上還凝了水,直往人身上滴。 這人戒備起來,抬手擦了一把臉上被滴上的水跡,摘下腰間佩劍用力揮舞了下,將蛛網(wǎng)幾下清理干凈,怒罵了一聲,隨即朝著晚晚走來。 晚晚聽著門口的動靜,閉著眼睛,在心里默數(shù)了一個數(shù)字,三。 耳邊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睜開眼睛,再次在心里默念,二。 這人注意到晚晚醒來,當即拔劍出鞘,長劍還未舉起,身體卻忽然搖晃起來。 晚晚站起身,這人全身微微抽搐著,雙目圓睜著試圖掙扎,整個人卻忽然狼狽倒下。 她看著匍匐腳下的這人,輕輕念出聲:“一?!?/br> 這人眼睛睜得極大,眼睜睜看著晚晚朝他走過來。 這樣秀美絕倫的女郎,一襲薄紗宮裝,月光勾勒她紗裙之下纖纖裊裊的身形,明明再柔弱美好不過,可她背對月光走來的模樣,卻無端讓人驚恐起來。 他動不了了? 他怒目圓睜,無聲嘶吼起來,眼前這少女眼瞳漆黑而深不見底,與外表的柔軟格格不入。 晚晚握緊了手中剩下的瓷瓶,低眸看了一眼。 駱良當初不愿收她,應(yīng)當是對的。盡管跟隨他行醫(yī),得了個小醫(yī)圣的稱號,可她和駱良都知道,比起學(xué)習(xí)治病救人,她對藥與毒更為得心應(yīng)手。 有機會自由使用草藥,她制的當然不是什么解毒、醒神一類的良藥。如何借平平無奇的草藥,用彼此藥性的沖突制出各類能讓人乏力、昏倒、疼痛,甚至死亡的毒藥,才是她在江南思索最多的。 駱良不允她用他教給她的去做辱他名聲的事,可今日她只是自保。 晚晚捏緊手中瓷瓶,拔出蓋子,就要將藥灌入他口中,又生生停下。 她看了看瓷瓶,將木塞裝回,重新放入袖中。 她起身拎起這人的佩劍,比劃了下角度,雙手握劍橫在他頸間,平穩(wěn)地一劍封喉。 鮮血從他脖頸噴涌出來,在她裙角濺出一道血痕,猩紅血液很快涌到地上,混入煙塵之中。 他大概臨死前都沒想到,自己真會死在這樣一個嬌弱少女手里,雙眼瞪著,死不瞑目。 晚晚輕輕呼出一口氣,劍尖抵在地上,冷淡地轉(zhuǎn)身往外走,她忽然頓了一下。 那個僧人。 若是容厭故意讓出空子,讓人將她和僧人擄走,那僧人嘆氣說讓她好好睡一覺,第二日便能平安回去…… 這個沒那么出塵的僧人……他會真的那么簡單,到現(xiàn)在還昏著嗎? 晚晚渾身冷凝,她幾乎僵硬著回眸去看。 那僧人全身依舊被束縛著,眼睛卻不知道何時睜開,眉目依舊慈悲,卻帶了一絲驚訝和了然。 她耳邊似乎嗡鳴了一下,他……都看到了? 她不想暴露出來她藏得最深的底牌,可這個僧人毫無疑問是容厭的人。 晚晚不自覺捏緊手中剩下的三個瓷瓶,瓶身碾磨,發(fā)出細微而尖銳的聲響。 她果然不會有什么好運氣。 她極為冷靜地打量著束縛他的堅固繩索,左手握緊瓷瓶,右手拖著長劍,朝他走過去。 - 容厭站在山巔,整個人沐在月光下 ,紅蓮紋的禪衣烈烈飛舞。 他能看到連綿的山間,舉著火把的金吾衛(wèi)漸漸和另一群蒙面人交纏在一起。 和榮王部下推想的不一樣,榮王不在這兒,他還在酒池中,被鎖著羞辱而折磨的鐵鉤環(huán)。 容厭看著暗探送上來的幾株新鮮未炮制成藥材的當歸,以及近些時間,排查出的有嫌疑的自稱江南商販的人名單。 后宮里,和江南聯(lián)系最多的…… 似乎只有云妃。 容厭拿起一株藥草,山巔風聲凜冽,他看著隨風瑟瑟晃動的葉片。